山海客栈 第40章

作者:公子湛 标签: 玄幻灵异

  一众人暗自揣测,有人好奇有人惊讶,也有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姚梁低着头,眼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沉沉的。

  他优越惯了,很少有这样被人摘了面子踩进尘埃里的时候,心里有不虞有怨愤,但更多的是他自己不想承认的惧怕。

  路濯他不放在眼里,能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但带上陆封识就不一样了。

  先别说陆家在龙都盘踞几百年,底蕴十个姚家也抵不过,只说陆封识的手段,就不是他们敢招惹的。

  虽然现在似乎已经招惹了。

  该死,路濯到底是怎么和陆封识扯上关系的?

  姚梁越想越忌恨,也越想越慌。

  慌乱间,那边陆封识转身,淡淡瞥向身后的人群。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瞬间止住,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陆封识冷冷清清的声音。

  “说说吧。”他的视线定在姚梁身上,“敢在九州闹事,我倒是想知道你哪来的胆量。”

  对路濯是很好,对他们是闹事。

  一副自家幼崽被人欺负了,家里大人出来撑腰,还无脑护短的感觉。

  然而被欺负的幼崽身上干干净净,面前欺负人的几位脸上身上却都带着伤。

  尤其是彭其。

  他厌恶极了路濯,迫切地想收拾他,提着碎裂的酒瓶一直往上凑,结果想打的人没打着,自己倒成了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脸上和手臂上好几处淤青,还流了鼻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但几个人都选择了沉默,没人敢说话。

  陆封识也没指望他们回答,看向经理,经理早就问监控室要来了监控视频,放到平板上递给了陆封识。

  陆封识低头,在看到他们那么娴熟地把路濯推搡围起来时,表情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而后面还有更不堪的话。

  小流浪狗,打残。

  他精心养着的崽,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居然被人这么恶意相待。

  “倒是很不错。”陆封识容色冷清,手指轻敲平板边缘,“钱你家多的是?”

  姚梁低着头,背后渐渐渗出冷汗,一半是因为腰间的疼痛,一半是因为惧怕。

  旁边几个人也是如此。

  那一点点的敲击声像是敲在他们心里,敲碎了所有的盛气凌人,露出纸醉金迷背后一张张怯懦不堪的面容来。

  陆封识垂眼瞥向他们,眼神淡到极致,像是在看几个死物。

  事实上也快了。

  面前几个人年岁不过二十,坏事却没少做,功德为负,身周笼着一层黑雾,雾气边缘隐约能看到几张狰狞的人脸和支离破碎的利爪。

  侮辱欺凌,肇事逃逸,虐杀动物,猥亵人妻……罪行数不胜数。

  这些人从骨子里已经脏透了。

  世间种种皆有果,像他们这样的人,都不用陆封识动手,报应来得也不会太晚。

  陆封识漠然移开视线:“把损坏物件的赔偿价格列出来,给他。”

  这事陆封识刚进来的时候经理就在做,两分钟前刚列好,闻言麻利地把单子给姚梁递了过来。

  看到账单底部的合计数额,姚梁瞳孔一缩。

  九百三十五万七千九百八十五。

  列得很齐全,连最后的五块钱都没抹。

  姚梁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家里有钱不假,但也不是世家,近千万的数额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

  而姚梁自己也没什么事业,就是个在家里庇佑下才能放纵的富二代,要是让家里知道他在外面做这些事,还招惹了陆封识……后果如何他都不敢想。

  姚梁拿着账单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把它一条一条看过去,发现餐具桌椅的价格都不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唯一贵的是那只花瓶。

  可问题是……那只花瓶是在路濯手里啊,他们几个从始至终没碰过。

  而且打碎的餐盘也不应该只是他们的责任。

  放在平时,姚梁不敢违逆陆封识,但账单上的数目实在让他难以承受,犹豫片刻,咬牙开口。

  “陆先生,这只花瓶……”他往路濯怀里指了一下,“似乎不应该算是我们的过错。”

  路濯一阵心虚。

  而陆封识护短护得一点都不心虚,往前一步把路濯挡在身后,淡淡扫了姚梁一眼。

  这一眼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重重敲在了面前几个人的心上。

  姚梁脸色煞白,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低头没说话。

  陆封识也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带他们出去。”

  说完又看向路濯:“你跟我来。”

  他转身往外面走,外面围观的人再次默默让出一条路。

  路濯抱着花瓶乖乖跟上,随着陆封识上了五楼。

  五楼左边尽头的房间算是陆封识的一个固定住处,他控制不住自身煞意的时候就会离开山海客栈,暂时住到这里。

  陆封识带着路濯进去,到抽屉拿了个药箱出来:“衣服撩起来。”

  幼崽傻乎乎的:“啊?”

  陆封识在这只幼崽面前向来有耐心,把话重复说了一次:“衣服撩起来,背后不疼吗?”

  他不说路濯没注意,一说才感觉背上有一块热热的,有点疼。

  彭其几个人没有打到他,应该是躲的时候不小心在哪里蹭的。

  不过衣服遮着,陆先生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呢?

  路濯反手摸了摸背上的伤口,有些疑惑。

  疑惑间,那边陆封识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碘伏一瓶消痕膏:“转身。”

  路濯转过去,乖乖把衣服撩了起来。

  他皮肤白,也不经碰,平时稍微磕一下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这次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比以前严重许多,青紫中间带着渗出来的血丝,乍眼看上去有些恐怖。

  陆封识皱起眉。

  几个灵魂肮脏报应即将临头之人,他本不想理睬,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陆封识拿棉签蘸了碘伏给路濯的伤口消毒,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让他极为珍视的珍宝。

  棉签接触到皮肤,触感有些奇怪,路濯忍不住瑟缩一下。

  “疼吗?”陆封识问。

  “不疼,就是有些痒。”

  “娇气。”陆封识这么评价,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缓,消完毒用手指沾了药膏,把它们一点一点融进手下的肌肤。

  药膏有种淡淡的中药味,和陆封识身上的味道融在一起,很好闻。

  路濯身上的伤面积不大,药膏很快便涂好了。

  “好了。”陆封识直起身,棉签扔进垃圾桶,碘伏和药膏放回药箱。

  路濯看着,恍然觉得陆先生还挺居家。

  他偷偷笑了一下,那边陆封识放好药箱回身,正好看到。

  “笑什么?”他轻声问。

  而幼崽很是坦诚:“我觉得很开心。”

  陆封识微微挑了下眉:“为打架开心?”

  路濯看着他,第一反应是原来陆先生也会有别的表情,还很好看,接着就是不好意思。

  其实是有一点的。

  面对姚梁几个人的欺凌,路濯以前从来没还击过,一来他的性格比较软,是只小甜崽,不太会用锋利的方式去处理问题,二来路濯觉得暴力这种事太狰狞太张牙舞爪了,他不想成为姚梁那样的人。

  但这次的事让幼崽的观念得到了一些转变。

  忍让和沉默很多时候只会让一些人得寸进尺,还击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能解气。

  幼崽朝陆封识笑了下,依旧很坦诚,点点头。

  陆封识觉得幼崽这样挺好——只要他的崽不被欺负,那就是最好的。

  “就要这样,有我在,以后别让任何人欺负你,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他这么说着,抬手又揉了下幼崽的小绒毛,眼神缓和像天边的云。

  路濯的心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戳了一下。

  很少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这让路濯觉得自己是被偏爱被纵容的,他可以在这种偏爱里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又抬起头,朝陆封识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

  两个小酒窝超级甜。

  陆封识很喜欢看他笑:“不喜欢这些人……何必还要来参加同学会呢?”

  路濯怔住,猝不及防想起这次来的正事。

  林老师!他居然给忘了。

  幼崽瞬间急了,陆封识自然不会让他干着急,带着路濯下楼,找大堂经理问了下林瑜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