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色白如墨
像想不通似的。
秦绎看着他的神色,突然觉得慕子翎这样十分可爱,不由握起他手指,说:
“我看看。”
慕子翎仰头望着他,眼角被醉意激红了,眸中少见地泛着一层潋滟水光。
他微微蹙着眉,秦绎给他吹了吹手指,然后又将血珠吮掉,笑说:
“这样好了吧?不痛了。”
然而慕子翎摇摇头,低声说:
“还是有一些痛。”
秦绎要哑然失笑了,慕子翎清醒的时候,他身上那么多伤疤,却一下眉头也没见他皱。
现在喝醉了,倒知道说起疼来了。
“那我给你叠一个小玩意。”
秦绎瞥到方才捆酒坛的麻绳,从地上捡起来,随手编出一个草蚂蚱。
他含笑放到慕子翎面前:羽曦犊+。
“送你了。”
慕子翎看着手心的蚂蚱,小小的一只,衬着他细瘦伶仃的手,格外秀气小巧。
“孤小时候做过许多,现在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秦绎笑说:“回头有空,编几只更好看的给你。”
慕子翎没说话,十分安静地看着这只蚂蚱,眼睛里雾蒙蒙的。
秦绎觉得他大抵是已经醉极了,身边的酒罐也几近见底。
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但是慕子翎看了它一会儿,却蓦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将蚂蚱放了进去。
那是一只灰蒙蒙的小袋子,四角都摩擦起了边,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
小锦袋鼓囊囊的,似乎还放了其他的东西,秦绎瞥了一眼,见里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纸条。
什么东西?
秦绎想,怎么从前从没见过?
慕子翎却像极宝贝一样,秦绎想再看一眼,他就已经好好地收回去了。
“好了。”
秦绎只得说:“回去罢?”
他抓着慕子翎的胳膊,想将他拉扶起来,“再待就要冻死在这儿了。”
然而慕子翎却拧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的模样一样。被秦绎拉着左臂时扔捂着胸口,缓了缓,才蓦然呕出一口血。
暗红的鲜血溅在地瓷上,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
秦绎登时捉住慕子翎的手腕,面色极其紧张,慌乱地查看他的身体。
可是慕子翎的神色却好似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的,静静抹了一下唇角,雪白的衣袖上沾脏了一块血污。
他的下唇显得有些格外殷红,神色略微带着点的疲倦。
“没关系……”
他喃喃说,“是它们又在吃我的寿命。”
“怎么没关系。”
秦绎却意外执着,非要看他心口的伤是不是裂开了,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焦虑:“方才都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酒。”
但慕子翎突然毫无征兆拉住他,静然注视着秦绎的脸。
秦绎不明状况,以为他要说什么,便也停在那里,等待着慕子翎。
可是谁知,慕子翎耳根和脖颈被酒气熏得绯红,乌青蜷长的眼睫剧烈颤抖。
静望了秦绎半晌后,突然极轻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他的唇冰冷柔软,秦绎惊愕至极,下意识往旁侧躲了躲——只让慕子翎吻到了唇角的位置。
偏了。
秦绎完全没有想到慕子翎会突然来这么一茬,沉郁如墨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但他还没来得及僵硬多久,慕子翎就一头栽了下去,秦绎只得慌忙抱住他。
“秦绎。”
他喃喃说:“……我要死了。”
秦绎听他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模糊凌乱,就像在说梦话一样。
“我早知这一天的到来,只是——”
慕子翎被秦绎从地上拉扯起来,盖上白袍搂进怀里。
他闭着眼,笑了一下,半梦半醒说: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因为你,再一次想要活下去。
第27章 春花谢时 28
闲中不知岁月,醒时方知梦长。
日子如流水,转眼过去半个月。
慕子翎陷入了一场梦境,久久不能醒来,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将所有的平静打破。
十余日后,云隐到了。
在他来之前,没人跟秦绎提起这件事,秦绎自己好像也忘掉了。但直到有仆从通传,秦绎怔了一下,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低低说:
“让他在偏院等着。”
“没有吩咐,不准随意走动,待我有空,自会寻机见他。”
这一“寻机”,就又寻了好几天。
“王上总算想起老道了。”
秦绎走进院门的时候,云隐正在喝茶,一见他就立刻站了起来,俯身笑道:“贫道拜见王上。”
秦绎没说话,径直坐到了堂中的茶桌旁。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云隐道:“赤枫关早前发生之事,老道已经听说了——”
“多谢王上圣明,以己之安危换回了慕子翎性命,否则老道此时来了,恐怕也无力回天啊……王上对怀安殿下之情深,真是叫人唏嘘钦慕!”
然而秦绎沉静捧着茶杯,神色淡淡的,云隐这般奉承,他也没什么反应。
云隐恍然不觉,仍笑眯眯地道:“王上可已准备好了青丝?”
“早前我托人向王上提起过此事。”
秦绎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到案上,问:
“这个?”
“正是!”
云隐当即喜极,伸手就要去拿,余光中瞥到秦绎的目光,却又觉得有点不对,讪笑问:“老道可否看看?”
秦绎微微颔首,淡漠说:“你看就是。”
云隐小心翼翼捧起小瓶,拔开塞看了看。
他从中倒出一小缕细长的乌发,登时眼神都变了,连声喜道:“正是这个,正是这个!”
“有了此,怀安殿下就可起死复生了。”
云隐长舒口气,放松道:“接下来,就只剩公子隐躯体,一旦拿到,这逆天悖命之术,就可实行!”
然而秦绎听了此,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喜色,而是揉了揉眉头,有些疲倦似的道:
“真的?”
“自然!”
云隐拍胸脯保证说:“老道的师父曾行过此术,我亲眼所见,绝对万无一失!”
“……”
秦绎看着堂外小院,却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只沉默地喝了口茶。
“王上?”
云隐咂摸品味,觉得有些不对,试探问:“您怎么了?”
茶水是冷的,大概也放了了许久,此时尝在嘴里时,竟然是一股涩味。
许久也没有回甘。
秦绎舒了口气,沉沉说:“没有什么。”
云隐深感困惑,观察片刻,突然想到来时听到的那些传闻,不由大惊失色道:
“王上,您,您不会对那慕子翎动了真情罢!?他那样一个人,您——”
秦绎近日来对慕子翎颇具关照,甚至连起居都是亲自安排的。从不假于人手。
云隐刚来时听说了些传言,但只以为是秦绎担心慕子翎的伤,怕他在自己赶来之前会断气。可现今看秦绎的反应来看,恐怕还不一定了。
“怎么可能。”
然而秦绎扫过他一眼,不知道什么语气地说:“……孤不过将他当成怀安的替代品罢了。”
“您可千万不能假戏真做,”但云隐仍然十分不安,他焦急地望着秦绎说:“您不知道,慕子翎那人,是有邪性的!他那样一张脸——哎!他与怀安殿下,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可千万不能分不清真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