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裳小柠
“……大人物……”赵明煦喃喃。
“是呀！！”小雀为他解释，“就好比您在人间是小皇子一样，凤凰就是神仙里的皇族！！据说也有凤凰曾经当过天帝呢！天帝可是统领整个三界的！”
“三界……”赵明煦此时才发现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是呢！人间，也在三界之间！也包括我们妖族！我们做妖怪的，最终梦想就是当神仙！唉，只可惜……我们整个灵雀族到现在也没几个鸟能真的飞升当神仙的……不过！凤凰就不同啦！他们是天生的神仙！大王是不是也是？！”小雀已经说得兴起，也没有顾虑到赵明煦，又嘀咕，“只是好奇怪，大王如今确实入魔了，身上许多魔气的，神仙怎会入魔呢？不明白啊，不明白……”
小雀还在嘀咕，赵明煦早就没有继续听，他回眸继续看向罩子内。
大龙身上的金纹越发耀眼，赵明煦是为大龙高兴的，却也更为难过。
他最开始只是以为大龙是个喜欢吃人的，还受伤了的龙，哪怕大龙真的是神仙，或者妖怪，他也以为，只要他把大龙的伤给治好，大龙就是他的，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后来发现墨洲可以变成人，还那么厉害，他也依旧认为墨洲是他的。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根本就不是。
不仅不是，墨洲还是神仙里的大人物。
赵明煦倒不是自卑，只是他也知道，若墨洲真如小雀说得那般厉害，待墨洲伤好之后，还愿意做他的龙吗……他只是一个不聪明的人。
他没有办法给墨洲治伤，也没有办法在墨洲受伤的时候从天而降救下他。
赵明煦转身走到灵树下，蹲在蘑菇奶奶身边，远远地看着金光罩子里正在疗伤的墨洲，沉默着不说话。
小蘑菇觉得他很奇怪，难得主动搭话，他也一字不发。
大约一刻钟后，金光罩子缓缓消失，盘旋在空中的今梧收起翅膀，在半空中便变成人，降落在地面，他找了找，看到蹲在树下那个落寞的小身影。
今梧心中称奇，这位小殿下怎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朝赵明煦走来，在赵明煦面前蹲下，笑着问他：“怎么了？”
赵明煦摇头。
今梧从怀中拿出个冰制的小盒子，对他道：“把你袖中那块‘石头’给我吧。”
赵明煦没有动，就在今梧也觉得他反常时，他小声道：“我，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你问。”
“你，你是凤凰吗？”
今梧笑着点头：“我是。”
“……”赵明煦抬头看他，即便已经听小雀说过，面上难免还是有惊色。
今梧接着道：“我是凤凰，墨洲是龙，龙王。”
“…………”赵明煦吃惊地张大嘴巴，“龙王？”
“是，他常年住在海底，那是个永昼的地方。因被族人陷害，他被骗到满是黑暗的地方，差点丧命。神仙与人不同，只要元神在，神仙就不会死。但墨洲的元神几乎完全被捣碎，早已四分五裂，所以他已失去神格。”
今梧又指指天空：“每个神仙，不论是天生，还是后来飞升，都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天属星，就挂在天空，其实那也是他们最后的元神。墨洲神堕时，他的天属星随之陨落。”
“是，是这个。”赵明煦下意识地拿出袖中的“星星”。
“没错，不知因何缘故，被你捡到，你的身子是难得的纯净之躯，很适合与天属星共存。墨洲与我一样，都是远古神明，没那么容易死，只要他的天属星还在，他就还能重回仙班。如今我已将他的伤治好，时日再久一些，他便能将他的天属星纳入体内，炼出新的神格。
先前他的身体无法承受天属星，更不能与之靠近。如今我带来海底的寒冰，足以置放天属星，墨洲也能随身携带，甚至可以纳入体内。”
赵明煦听得有些晕乎，不过大致意思他是听懂了。
他就好像一个盒子，现在已经有了比他更新、更好的盒子。
今梧还在给他解释：“墨洲消失后，藏身在此处，我一直在找他。如今终于找到，我已将他身上的伤治好，他的魔性也会逐渐消失，他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回去，回海底吗？”
今梧摇头：“他要与我同回天庭。”
赵明煦知道其实也无碍，今梧索性给他说得更清楚些：“墨洲原是新任天帝，上任天帝卸任下凡历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墨洲才被嫉恨的族人所害。”
赵明煦着急问：“那他回去后，还会再被人害吗！！”
今梧笑道：“不会，上次是墨洲草率，那样的机会绝不会再有，世上再无人能害我们，我会保护他。”
听到“我们”两个字，又听他说保护墨洲，赵明煦心里酸酸的很难受，他又问：“你，你们俩关系很好，是吗？”
“我们俩，同时出生，又一同长大，都是诞生于天地之母。”
“……哦。”赵明煦继续低头。
今梧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心中多少有几分怜爱。
也多亏这小孩，墨洲才能撑到这个时候，将来这小孩老去，他会许他愿望，也会善待他的后人。
今梧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他再朝赵明煦伸手：“小殿下，给我吧。”
赵明煦看着他的手掌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把“星星”给了今梧。
今梧转身要走，赵明煦叫住他，又小声地问了个新问题：“他，他一定要回去吗。”
今梧点头：“自然，他是龙王，还是将来的天帝，生来要对万灵负责。”
今梧说完，将墨洲的元神放回冰盒子中，便朝着昏睡的墨洲走去。
赵明煦还是蹲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冰盒子，在今梧手中放出的金光中缓缓上升，最后没入墨洲体内。
赵明煦低头，在地上用手指写下“天庭”二字。
天庭，离人间会有多远呢？
再写下“万灵”二字。
万灵，又是多么庞大的生灵？
他原以为，这次跟过来，就能真的一直和大龙在一起，以后还可以一起回家。
往后的人生里，他们可以一同去很多地方，吃美食，看美景，过着最快乐的生活。
哪里知道，面对的竟是这样的真实。
第30章 “我今日送你回去。”
墨洲醒来后，感觉非常好，像是回到海底，徜徉在冰凉的海水中，他还能看到自己浑身流动的血液。他真正的血液是湛蓝色，入魔后变为鲜红色，如今倒是颜色泛紫，可见身上的魔性在逐渐消去。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墨洲睁开眼，瞧见面前言笑晏晏的人。
“你可真能藏！”今梧抱怨。
墨洲心情颇好地笑了笑，因是龙的体态，笑声很是浑厚。
笑过之后，墨洲便开始找寻赵明煦的身影，尽管他后来昏迷，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赵明煦在这里，这让他很安心，只是赵明煦目前不在他的视野中，想必又和那傻鸟，或是蠢蘑菇到林中找什么了吧？
想到赵明煦背着小背篓在林间高高兴兴的样子，墨洲的心情更好。
今梧不知他的这些想法，对他道：“找你找了这么久，伤给你治好，天属星也给你放回体内，该随我回去了，这些日子可真把我给累坏了，我实在不适合干这样的差事。”
说起正经事，墨洲也正经起来，问他：“白钦当真已去历劫？”
今梧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他走后，我就等着你来接手，却发现你的天属星忽然陨落，待我赶去，为时已晚，你的族人们，没一个承认他们干过的事。海里地方，我本也不熟悉，找不到证据。”
墨洲冷笑。
今梧道：“白钦既已历劫，如今也只能你来接手，这些日子，三界事务全靠我打理，我累得很。”
墨洲却问：“这次人间的事情，你怎么看？”
今梧长得一副人中龙凤样，也的确是凤，实际他是个最为懒散的性子。
听了墨洲的话，他奇道：“不就是你的族人们为了抢夺你的天属星，想彻底逼死你，才蛊惑那人间的地龙？对了，说到地龙，我得新派地龙去守卫人间皇宫。”
墨洲再问：“那你认为，我的族人们为何要杀我？”
今梧更是觉得奇怪，理所当然道：“不就是见你要做天帝，嫉妒你？”
“不错，原先我也这么以为，直到这次人间出了这样的事。地龙只有龙族能够唤醒，可我并未在那地龙身上感受到丝毫我族人的气息。
再者，这次大批量的魔物涌入人间，你也认为这些魔物只是为了做帮手，好杀我？他们是为了提升修为，可你想想，这么多年来，魔界与人间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凡人凡体，魔物们也从来看不上眼，为何突然涌入人界？
我明明已将所有黑雾全都斩尽，为何最后又探出一道极强劲的黑雾出来？连我都未曾察觉，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真要被魔物们分食殆尽。”
今梧听了他这话，面色沉下去，思考道：“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人间的魔物也太多了些。原本魔界就是三不靠，有时候天庭都不好管，但魔界也一向知趣，顶多去妖界祸害，凡人脆弱，他们的确看不上……我想想，如今的魔界的确比从前放肆许多！也没有具体的表现，仿佛就是不知不觉间……他们想要作何？”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今魔界谁是老大，你可知？”
今梧立即摇头：“我从来都懒得过问魔界的事！”
“你瞧，我们从来自诩高高在上，不过问魔界的事，以为他们不过小小蚂蚁。也是这次我入魔，才知道魔性一旦放肆起来，到底有多可怕，那地龙不过用雾化的龙角刺我几道伤口，我就差点无法控制自己。就在我们不知不觉之间，魔界已与多年前截然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去趟魔界。”墨洲自我调侃，“左右我如今也不是神仙，也该去适合我的地方看看了。”
今梧不悦：“你很快就能重回仙班。”
墨洲道：“从高处落到我曾经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地方，反而能看到更多有意思，而又真实的东西。”墨洲看向今梧，真心道，“我逐渐开始喜欢现在的新身份，神如何，魔又如何？总归，我是我。”
今梧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倒也是，你去便是，只是苦了我，还得再替你干活！”
墨洲难得开玩笑：“你是替白钦。”
“唉，懒得多提他，我甚至怀疑他这次历劫就是为了避开我，他走前我们还吵了一架。”
墨洲也不好管人家感情上的事，并未多问，今梧同样不想多说，接着又道：“我带来你出生地的寒冰，将你的天属星放进去，已经放入你体内，往后你不必再要那位人间小殿下给你当盒子，你去魔界之前，将人送回人间吧。”
墨洲的眼神一凝。
今梧诧异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带那小殿下去魔界？你没开玩笑吧，魔界那是什么地方？很多神仙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一个凡人如何去得？你没瞧见，先前我要带你走时，他有多急，死活要抱着你不放手。
这是个好孩子，真心实意地担心你。他的体质更是难得，真要去魔界啊，不知要被多少糟心魔物抢去修炼。赶紧把人家送回去，我也答应他父母要送他回去。
你说了我才发现魔界是不对，将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我们生来就避不开这些事，要对万灵负责，可他只是个普通凡人，何必牵连进来？桥归桥路归路，也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
今梧说完，便走了，天上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也没有闲暇再逗留。
墨洲则是变成人，顺着赵明煦的味道缓缓走去，远远看到蹲在灵树林中其中一棵树下的赵明煦，只见他低着头，抱着膝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墨洲拂袖，一片水雾包裹住他，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他走到赵明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