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48章

作者:混元三喜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不得不说,城阳老祖即便没有那样傲人的修为、庞杂的术法学识和家喻户晓的声望,单凭容貌也能做个面首,混一辈子温饱,五官深邃俊秀,却高大挺拔,站在一排“美男”里,仍旧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他。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银绒已经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怎么确定地问:“掌门哥哥,是你吗?”

  “城阳牧秋”朝他柔柔一笑:“自然是我,胡公子,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让你受了委屈,你可以原谅我吗?”

  银绒舒爽地大笑起来:“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教了我很多功法,还给我吸了很多阳气,咱俩扯平……不过你非要意思意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过来和他们一起,给我捶腿!”

  “是。”梦中的“城阳牧秋”低眉顺眼地说,而后就与另外十几个美男一起,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各司其职,好不热闹。

  银·胡老爷·绒则边吃着美人喂的葡萄,边喊“赏!统统有赏!”

  而后,美人们却忽然集体停了手,侍立在一旁,“城阳牧秋”代表大家说:“胡老爷,咱们换一处地方乐吧,去泡温泉怎么样?我们轮流侍寝?”

  “你要侍寝?”银绒皱起鼻子,“不行不行,你活儿太差了,疼。”

  “城阳牧秋”低眉顺眼地退下,又有美男上前进言:“那里还有很多烤得焦黄流油的肥鸡,胡老爷带我们一起尝尝吧?”

  城阳牧秋终于中了幻术,眼前却有两副景象,一个幻影状的“银绒”,正搔首弄姿地脱掉一身红裘,露出雪白的膀子和大片胸脯,趴在自己身上耳语:“主人,银绒知错了,愿同你回去,银绒之前任性,你打我吧,就用那条从前在蘅皋居,我背不出书时,你罚我的戒尺……”

  用与小狐狸精一模一样的声线,说得莺声软语,好不蛊惑,连如瀑的柔顺青丝也落在他身上。

  可城阳牧秋拇指上的扳指仍旧维持着玉石本身的冰凉,竟是心如止水,他透过眼前诉说“回心转意”的“银绒”,竟一心二用地想:本尊如今最渴望的果然是他。

  与此同时,他视线中,真正的银绒吸了口口水:“好好好,那就去尝尝。”

  旋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城阳牧秋目光追随着他,心中猜想:也许是梦到与我同去吃什么美味了吧?

  旋即起身,唇角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却是一把捏死了“幻影银绒”,而后才做出目光空洞的样子、以跌跌撞撞的步伐,跟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目的地是一片荒山,山中有一处洞府。

  银绒陈向晚不知陷入了什么美梦中,脸上都浮现出痴傻而满足的神情,裤腿上沾了泥水,也浑然不觉。

  骑着马的“血姑”落地,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那马匹却扬起前蹄,摇身一变,成了个一头棕发,做员外打扮的富贵男子,腆着肚子,向伙伴们炫耀:“又勾来三个!看看这成色!”

  洞府中的众妖却没多热情,只有一妖应声:“都抓了五十来个,够用啦!还那么麻烦做什么?”

  “不是,你们仔细瞧瞧,这回的成色不一般,个顶个的美男子!尤其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啧啧,你们见了就知道了,老马我活了几百年,也没见过这么勾人的小浪货,少主一定喜欢……”

  城阳牧秋眼皮动了动,藏在袍袖中的手,掐诀变化,只要放出灵力轻轻一点,银绒便会从妖物替他编制的美梦中醒过来。

  然而,那马妖的伙伴走过来,忽然惊呼:“这,这这不就是少主吗!”

  城阳牧秋掐诀的手一顿,眸色沉了沉。

  这时,一个眉眼细长、身量高瘦、穿青色燕居服的白面公子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见到银绒的时候,细细的眼睛都瞪大了:“不错,正是少主!”

  众妖纷纷赶过来:“你没看错吧?”

  “老马,你竟把少主勾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得在十方刹大人面前给你记一功!”

  “没错,那个穿白衣,用扇子当武器的小白脸儿也在这里!那一日,若没有无量宗的牛鼻子,我们也得手了,没想到他们竟落了单,落到咱们手里,这是天意!”

  “另一个是什么人?”

  “管他是谁,既然能中老马的幻术,便也不足为惧。”

  老马不干了:“我好歹也是法相期大妖,相当于人族的元婴老祖!要搁在从前,是能够开山立府,一方称王的,你娘的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老马,稍安勿躁,正事要紧。”青衣蛇妖显然是这些妖的头头,他发了话,众妖便安静下来,老马贴着银绒打了个响鼻,从鼻孔里喷出一股黛紫色烟雾,银绒立即不再痴痴傻笑,呛咳起来,猛然惊醒后,还不住干呕。

  “什么味道,好臭。”银绒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抹干眼睛,看清自己的处境时,更是吓得狐耳都冒出来了:“你你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我认得你,你是追杀我的那条蛇!”银绒炸了毛,头顶那对毛绒绒的狐耳紧紧向下向后贴去,手心已经不自觉地凝结出一团冰雾。

  蛇妖见识过银绒的厉害,细长的眼睛一转,不进反退,而后双膝跪地,竟向银绒行了个大礼:“恭迎少主!”

  他身后的众妖见状,全都依着葫芦画瓢,顷刻之间跪倒一片,高呼“恭迎少主!”

  银绒:“…………”

  是他在做梦,还是这些妖疯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妖魔鬼怪,几日之前还想要他的命来着?现在又是唱哪一出?

  “少主,”蛇妖膝行而来,“前几日冒犯了少主,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您不知道吧,您脖子上的墨玉铃铛,封印住了您的能力,可我们没有能力取下,那东西只有在您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才能暂时离体,我们并没有真心陷害您,只不过是为了叫醒您啊少主!”

  “……你们编故事能不能走点心?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啊。”银绒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腾出一只手悄悄去戳身边的城阳牧秋。

  奈何祖宗“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蛇妖:“您与我们的旧主雪山妖王拥有同样的‘寒酥缠’,这是天赋!是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术法练出来的,这就是佐证!您不相信我们可以,但您大可去问别人,但凡有些年纪的都知道妖王相魅的手段!”

  银绒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你会放我出去?”

  蛇妖恭恭敬敬叩了个头:“自然,您是主子,不是俘虏。”

  银绒:“那我现在就走?”

  蛇妖竟没阻拦:“当然可以。”

  银绒动了动头顶狐耳,爬起来便去拉躺在他右侧的陈向晚。

  躺在左侧的城阳牧秋似乎动了一下,银绒怀疑自己听到了拳头握紧而产生的脆响,但应该是太紧张听错了,毕竟祖宗还在“熟睡”。

  “少主且慢,您可以走,但他不行。”蛇妖,“这毕竟是我们抓来的人质,预备献给您做礼物的,还没经过调教。”

  其实这些大妖们巧舌如簧地说了这么多,似乎有理有据,且信誓旦旦,可银绒一个字都没相信,如今倒是终于引起兴趣:“献给我做什么?”

  蛇妖暧昧道:“自然是给您的见面礼,属下听说少主修习采阴补阳之术,特意挑选了五十位美男子,供您享用。”

  “……”

  其余众妖也纷纷进言:“少主还请笑纳,这是小的们一片心意,就当为之前的冒犯做补偿,若少主原谅小的们,便赏脸过目吧!”

  蛇妖:“少主若急着回去也无妨,待日后我们调教好了,再献于少主!”

  城阳牧秋听蛇妖这话锋,心已放下一半——众妖还是肯放银绒走。

  如今他已经大致弄清楚这些妖族的目的,什么“三尸血姑”,不过是故弄玄虚的障眼法罢了,这些妖物果然是相魅的遗老遗少,竟还骗银绒说他是什么少主,银绒先离开也好,届时他再发难,也无需投鼠忌器。

  城阳牧秋满心以为自家小狐狸精没有理由不走。

  然而,银绒磨蹭到洞府口,见那些妖族当真没有追他的意思,竟又犹犹豫豫地折返了,“你们说的是什么美男子?”

  众妖一愣,旋即暧昧地笑起来,“自然是相貌好,阳气足,年纪轻的!”

  “不过,还只是粗粗地筛选,少主若不介意,亲自过目,看看有没有可堪留用的?”

  银绒甩了甩藏在衣袍下的尾巴尖儿:“也好。”而后又听到一声类似捏拳头的脆响。

  银绒狐疑地动了动头顶毛绒绒的狐耳,觉得山中鸟兽声音嘈杂,干扰太多,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其实他留下也并非冒失,是经过考量的:这些大妖的本事他数日前就见识过,若想制服自己,不用群起而攻之,都不是难事。

  但他们这次竟真的愿意放他离开,这就很值得怀疑,而众妖说自己是什么“少主”的事,他一个标点符号也不相信——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给这么一群满肚子坏水的魑魅魍魉做少主,他这个主子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无论在枫烟城的“刺杀”也好,在秘境中的圈套也罢,连这次章河村的男丁失踪也是为了自己“广选后宫”,全都是冲着他来的。

  银绒着实好奇,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后就见众妖真的送上了一串……良家美男。

  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后生,被绳子捆着,穿糖葫芦似的,一个挨一个,连成一串,被小妖吆喝着,送到银绒眼前,不少人脸上还露出不忿之色。

  银绒:……竟然真有了些欺男霸女的恶霸少主的感觉了?

  而且,这场景好生熟悉……不就是方才梦中的景象吗?他下意识看了眼城阳牧秋,鬼使神猜地问:“那两个,也是给我准备的炉鼎吗?”

  蛇妖一愣,旋即笑道:“那位白衣修士至少是元婴以上的大能,若贸然让他醒过来,恐怕不好掌控。”

  “那那个大个子呢?”银绒一指城阳牧秋。

  “他么……”蛇妖使了个眼色,方才扮作血姑的马妖便过去探他的修为深浅,然而,普通修士或许逃不过法相期大妖的试探,可城阳老祖若想隐藏实力、瞒天过海,饶是神仙也看不出端倪。

  马妖回来,同蛇妖耳语几句后,蛇妖便笑道:“这一个可以,少主可要他侍寝?”

  银绒心中一动,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方才自己中了那‘血姑’的招,陷入梦境里醒不过来,祖宗如今还在熟睡,难不成也着了道儿?

  银绒虽然相信城阳老祖的实力,却也觉得那幻境惟妙惟肖,叫人难以自拔,万一祖宗并非做戏,是真的醒不过来呢?

  “可以。”银绒最后说,“劳烦把他唤醒吧。”

  城阳牧秋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出手了——此行目的已达到,再耽搁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但听到银绒那句“可以”,便不由得心旌摇荡,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陡然烫了起来。

  之前在马妖编制的幻境中,看到“假银绒”的胴体,都无波无澜,如今只听到他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便激动成这样。

  城阳牧秋心中苦笑:修了五百余年的道,竟因只小小妖狐前功尽弃。

  但他心里却并没多懊悔,反倒蔓起丝丝缕缕的痒意,他说“可以”,是不是意味着,“接近自己只为妖丹”的说辞,只是气话?是不是意味着,他还能同他回到太微境,一切照旧?

  甚至,甚至银绒愿意的话,他也可以勒令傀儡仆从们打扫出一间华丽而整洁的卧房,不再让他睡狗窝蒲团。

  不过瞬息工夫,城阳老祖已经将未来几十年的规划在脑海中铺陈开来,然而,紧接着就听银绒继续道:“先等等,等等再唤醒他。在此之前,我想验验这些炉鼎的成色。”

  城阳牧秋:“?”

  “少主想如何核验?需要我等回避吗?”

  “容我想想。”银绒觉得,一旦唤醒祖宗,这洞府中必然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这些妖死不足惜,但……五十个美男啊!

  这不就是他畅想许久的“胡老爷退隐生活”吗!!!

  现在送上门来了,怎能错过!!!

  “想好了,就让他们一起上,”银绒激动地动了动头顶狐耳,搓手期待道,“给我捶腿捏肩,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葡萄?”

  可话音未落,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城阳老祖忽然暴起。

  银绒是从小听琵琶镇的说书先生讲朝雨道君降妖伏魔的事迹长大的,但听归听,到底耳听为虚,今日他才明白什么叫眼见为实。

  太残忍了。

  老祖的杀伐手段,哪里像个清冷端方的名门正派?比未开灵智的猛兽厮杀还要凶残啊!

  银绒一开始还能看到大小妖族群起攻之,看到老祖一剑斩断蛇妖七寸,徒手捏碎其妖丹的血腥画面时,便不敢再看,捂住眼睛缩到角落里。

  待到洞府中似乎已尘埃落定,银绒才试着睁开眼睛,只见洞内残尸遍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满洞府的大妖,全都化作了碎尸,似乎无一生还……总之很不符合祖宗一贯的审美,要知道,城阳老祖连自己的卧房里多出一根狐狸毛,也会勒令傀儡仆从们兢兢业业地捡毛捡上几个时辰,才肯就寝!

  今日是怎么了?弄得这般血腥,不像是单纯的“降妖除魔”,倒像是泄愤似的,什么事把他气成这样啊?

  而那些“美男子”不知是吓晕过去,还是被祖宗使了术法,总之排排倒,躺也躺成一串儿,全都失去了知觉。

  城阳牧秋脱掉沾了血的外袍,走到银绒面前蹲下,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什么少主,妖王相魅并其所有姬妾,当年都被我赶尽杀绝了,不会有什么少主。”

  “哦。”银绒看到祖宗如今这幅凶神恶煞的尊容,有点怕,又缩了缩,小声说,“我也没有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