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 第55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玄幻灵异

  这时候丁远志也走过来:“确实不对劲,戏棚子里没人进来换衣化妆,前头声音却一开始就没断过。”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估计这听戏的不是人,唱戏的估计也不是人。”

  中年男人颤抖着声:“那怎么办啊?”

  陆晓意垂着脸想了想,说:“我们到戏台子那去看一看,我跟阿婕有默契,发生什么事也能反应过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说不准还能碰上左弦,看看他有什么说法。”

  这时艾巧探出头来,怯生生道:“我们也要去吗?”

  宋婕找了把大剪子,把她们俩的袖子裁下来做成面巾,闻言冷笑一声:“你要做什么,跟我们没关系。”

  她跟陆晓意将脸蒙上之后,又互相拥抱了一下,像是要给予对方支撑的力量,随后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有艾巧在这里,木慈也差不多歇了出去的心思,他看看苦艾酒跟丁远志,问道:“你们俩不出去吗?”

  丁远志显得很光棍:“都三个人出去了,我们出不出去都是一样,起码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个戏棚子是安全的,我不打算出去给自己多找点事做。”

  “对这种什么习俗的,我不熟,就不添乱了。”苦艾酒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人很干脆,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老实点待着。”

  艾巧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含沙射影到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有心情聊天,而唯一有心情跟人聊天的苦艾酒又显得跟环境过于格格不入,没人想跟他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晓意跟宋婕先回来,后头跟着护送着她们俩的左弦,三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特别是两个女孩子的眼圈是红的,神情惊恐又愤怒,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木慈检查了下三个人,确定他们没有出事,忙问道:“怎么了?”

  “看戏的人里有杨卿卿他们。”左弦的脸色也不太好,他把灯笼放在角落里,轻声叹了口气,“那些孤魂野鬼需要一张人皮来听戏,就把他们的穿走了,槐树上挂着……”

  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恶心了,连左弦都说不下去,他皱着眉头转开话题:“不过我们在边上旁听了会儿,戏台上似乎在演一出叫《活捉》的戏,我听那些看戏的说这个魂旦演得很好,我对戏剧不太了解,你们有谁知道的吗?”

  “魂旦是指演女鬼的角色。”艾巧大概在刚刚的沉默里回过味来了,这时候努力彰显自己的价值,“我以前跟着外婆看过这个戏,其实是叫《活捉三郎》,剧情是水浒传里改来的,大概是说阎惜姣嫁给宋江后,与张文远私通,被宋江发现后杀死,阎惜姣死后不甘寂寞,来人间捉情郎去地府再做夫妻。”

  丁远志一阵恶寒:“怎么这戏也鬼气森森的,鬼唱鬼戏,还能不能好了!”

  木慈却思考片刻后,低声道:“不,我想这出戏是在暗示冥婚,杀她的虽然是宋江,但是她要捉的还是自己的情郎,死人抓活人去做地下鸳鸯……”

  “别……别说了。”中年男人瑟瑟发抖。

  苦艾酒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问:“还有吗?”

  “他们似乎是在闲聊土楼主人的情况,不过都是地方俚语的,我听不太明白。”左弦靠在桌子上细思片刻,“倒是我有了个新想法,这些事很可能是在一个晚上发生的。”

  “一个晚上发生的?”宋婕迷惑不解,“可是我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不说一整天,少说也有十几个小时才对。”

  左弦显得很平静:“我们两次进入村子,相隔的时间起码有三到四个小时,更不要提之后送老人上山发生的事,按道理来讲,月亮应该会有变化才对,可是它始终待在那里,说明在主要的剧情线里,我们送完新娘子后就利索地去送老人上路了,中间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之前山里那个莫名其妙的永夜,原来是这个意思。”丁远志恍然大悟,“既是说土楼在地下,永不见天光,也是说这些事是发生在同一个夜晚,不见天光!”

  这让木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人阅读理解在上学时一定是满分。

  “那我们休息的那些时间呢?”陆晓意皱皱眉头,“算是玩线性游戏时找NPC跟买道具的那些空余时间吗?不计入在剧情当中的。”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左弦点了点头,“毕竟我们不是真正的游戏人物,老板没打算恶意针对我们,他确保我们每个人都休息够了,能去面对下一个剧情点,才会开始触发剧情。”

  丁远志有些不快:“这么说,在剧情里头,我们送完新娘子,然后再去送老人,然后还要来给鬼摆吃的?这马不停蹄,完全没消停,生产队的驴都不能够这么干活吧!”

  “早知道还不如跟那个板寸头一样,躺在房间里头,把时间先熬过去,总好过这会儿送命。”中年男人哼哼唧唧了两声。

  没人理他。

  木慈又问:“对了,你之前去干嘛了?”

  “我去打听消息了,少爷果然没死,也就是说不是冥婚,而是冲喜,我们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又被已知的信息误导,本来新娘子可以选一个能里应外合的人,说不准能提前结束这个故事。”左弦神色严肃,“然后我又去了一趟内环楼,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个梳麻花辫的,可惜没有动静。”

  “我之前在楼下也找到一个大姐,她说纸钱是折给鬼差的,我问到少爷是不是死了,她就立刻让我滚蛋了。”木慈若有所思,“再加上那个吃人肉,活人寿,这个土楼恐怕不止是冥婚这么简单。”

  中年男人嘀咕道:“这土楼建在地里头,本来就跟个阴间似的。”

  一直到外头的戏停了都没讨论个所以然出来,众人又等了一会才出去,香烛跟纸钱都已经已经烧成灰烬,两盏大红灯笼也暗了下来。

  收拾东西时,看着眼前的糕饼点心,众人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中年男人趁着大家不注意,拿起糕饼咬下一大口,还没嚼两下就呸呸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生面粉都比这东西中吃呢!”

  “鬼吃食物的香气。”左弦淡淡道,“它们吃过的东西,当然就没什么味道口感可言了。”

  众人一阵恶寒,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踏上归程。

  这次再走槐树林,所有人都有了经验,学着宋婕他们把袖子剪下来蒙住脸面,就连艾巧都知道捂住自己的嘴了。

  不过等走到槐树林里时,木慈才意识到他们完全低估了眼前的场景。

  好几具酱红色的人体挂在槐树的树梢上,其实要不是大致的形状还在,几乎没有谁看得出来那是人的尸体,没有了外面那层皮,内脏几乎全掉了出来,血淋淋的肉缠绵地牵连在骨头上,鲜血还在一点点滴下来。

  旁边是一张完整而轻薄的人皮,宛如一面鼓起的旗帜,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甚至能从皮上隐约看出生前的容貌。

  这极度恐怖的一幕,一瞬间击垮了所有人的神经。

  木慈终于明白,之前在灯笼底下的那些尸体的影子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艾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她吓疯了,尖叫着狂奔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根本没人拉得住。

  就连中年男人跟丁远志都几乎晕厥,他们不但惨叫,还当场吐了出来,地上两滩酸水臭气熏天。

  这时左弦慢慢走过来,握住了木慈脱臼的那只手,他握得很轻,像一团云拥住了木慈,手心有点凉,不过很快就暖和起来。

  木慈听见他说:“大家手牵手,不要再落队了。”

  剩下的七个人手牵着手,都有些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目睹那一幕,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

  只有左弦坚定地提着那盏灯笼,照亮一条前路。

第73章 第三站:“风宿青旅”(15)

  回到土楼里的时候,木慈几乎脱力了。

  这次来发粮食的不是那个老管家,而是另一个人,他似乎并不在意有人死在路上,只是清点人头后,把所有食物平均地分给每个人。

  这就意味着……同伴死得越多,得到的食物也就越多。

  木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沉甸甸的布袋子,看向站在远处的左弦,心里突地一跳,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是第二次发“薪水”了,上次去拿食物的人是左弦,他一定早就知道这条规则了,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这次陆晓意干脆把宋婕带过来,木慈的手受伤了有所不便,两个女生就开始忙活着烧火做饭,三个人的食物分量放在一起看起来很壮观,特别是他们只吃一顿的情况下,分量甚至显得有点多。

  三个人这会儿都又累又饿,之前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光了,锅里的水才刚烧开,陆晓意就气喘吁吁地坐在板凳上,连手都抬不起来,她的眼睛被烟熏得通红,一边擦脸一边生火,不知道是火燎的,还是心里难过,眼泪很快就簌簌落下,忍不住哭起来。

  那种哭声听得人很难过,是强忍着的,微微带着点哽咽,要不是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几乎只能听见她吸鼻子的动静。

  这让木慈吓了一跳,经过槐树林的时候,除了左弦,就数宋婕跟陆晓意两个相对镇定一点,也是她们俩拉上丁远志跟那个中年男人。

  因此他完全没想到铁娘子一样的陆晓意会崩溃。

  宋婕看着她这样,也顾不得自己在揉面,立刻把人抱在怀里,很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似乎说了什么,可木慈没听太清楚。

  好在很快陆晓意就平静下来了,她用水洗了把脸,就继续忙活起来。

  宋婕教陆晓意注意搅动锅里的食物之后,就到柴火堆里翻找一阵,找出两块勉强算是扁平干燥的木板,用之前遮脸的布条给木慈搞了个三角形悬吊固定,粗声粗气道:“现在只能先这样处理一下,等上车就没事了,你自己别随便乱动,要是运气不好,习惯性脱臼可不是开玩笑的。”

  “麻烦你了。”木慈很领这情,感激地对宋婕点了点头。

  人不是机器,胳膊脱臼之后不是接上就能立马重新使用了,短时间内不能特别用力,危险关头顾不上,这会儿能休息一会儿算是一会儿。

  最开始三个人都以为自己会吃不下,毕竟才刚刚看过那么血腥残忍的一幕,那些人皮像是一件件被丢弃的衣裳,挂在树梢上,想起来都让人作呕。

  可实际上饥饿的力量远比他们想得更恐怖,恐惧的确暂时让饥饿感消失,可回到安全的住所之后,立刻翻江倒海般涌上来,几乎把他们吞没。

  之前吃下去的那些食物早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消化殆尽,锅里飘出香气的瞬间,三个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宋婕做了一大盆面疙瘩汤,不过没有任何佐料和小菜,只是和好的面粉跟水混在一起煮,她还放进了个地瓜进去,整个糊在一起,像一大碗地瓜粥,吃起来有点淀粉的甜味。

  三人狼吞虎咽了两三碗后,木慈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他吃东西一向很有数,更别说上次画廊就有过暴食的经验了,于是赶紧用袖子擦擦嘴,对着两人沉声道:“别吃了,我们太饿了,这次食物这么多,敞开了吃起来根本没节制,再吃下去就要撑死了。”

  陆晓意勉强控制住自己,还把宋婕的手抓住了,宋婕恋恋不舍地捧着碗,看看他们俩,最后含着泪放下了。

  “我去其他人那儿说一声。”木慈站起身来,“你们休息一下吧。”

  两人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床上休息起来。

  九个房间,现在已经空了大半,苦艾酒用不着人提醒,吃了个肚饱后就躺下睡觉了,倒是很警觉,木慈才一进门,就立刻转过身看他,很不正经的,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你可别偷吃我的东西。”

  木慈一看桌上的食物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苦艾酒没有吃多,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于是对他翻个白眼就走了。

  跟苦艾酒讲话有个好处,就是没什么紧张感。

  中年男人吃得虽然多,但大概是因为本身就能吃的缘故,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木慈叮嘱了他一句,他也懒洋洋地应付了,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轮到丁远志时,情况就已经明显有点不对劲了,这种食物最容易做的就是面汤,添了水的好处是容易下口,坏处是吃了就跟没吃一样,吃起来没什么克制,加上人饿极了丧失判断能力,几乎是不要命的进食。

  等木慈进来的时候,丁远志已经躺在地上疼得满头都是冷汗,不停打滚着,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木慈没见过这场面,想帮忙又不知道打哪儿下手,下意识去把左弦拉过来,左弦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着丁远志的情况,脸色也严肃起来,把手放在了他鼓起的肚子上。

  丁远志一下子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跟左弦要剖了他一样。

  左弦于是把他提起来,这时候丁远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靠在床边的时候嘴唇都发紫了,出气多,入气少。

  “拿个盆来。”左弦头也没抬,声音仍然很轻快,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得把东西吐出来。”

  木慈赶紧找个盆出来,有点慌张:“他不会有事吧?”

  “难说。”左弦把丁远志的衣服松开来,露出个半突的肚子,手轻轻地在他肚皮上揉,手法有点像是检查孕妇的孕肚,漫不经心道,“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等会出门磕着一石头,咔吧一摔,就把自己摔死了,有没有事得问阎王爷,问我有什么用。”

  木慈心急火燎:“谁跟你说那么长远的事了!我是说他这会儿不会撑死吧。”

  “别急,急也没用。”左弦还是不紧不慢的,很有点天塌下来就让个高的苦艾酒去撑那种袖手旁观的镇定感,“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老中医,折腾不来能掐会算那一套,我怎么知道,看他运气吧。”

  他这种地方特别气人,木慈急得大脑都有点上火,青筋突突地跳。

  丁远志还有意识,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说不出话来,很虚弱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左弦倒是很开心,一下子笑起来:“还挺有力气的嘛。”

  大概又过了一段时间,丁远志的脑袋一歪,差点把木慈的心凉透了,哪知道他并没有闭过气去,而是哇哇大吐起来,很快就把盆吐了个半满。

  这次左弦再揉,丁远志就没怎么反抗了,他跟条晒过头的咸鱼一样靠在床板上,散发出酸臭的气味,神智明显有点涣散了,眼珠子转都转不动,好半晌才呆滞地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吃这些东西丢人,还是吃成这样更丢人。”

  “你吃这些东西吃成这样,最丢人。”左弦不动声色地补了他一刀。

  本来这时候该给丁远志补充点盐水,可惜条件有限,左弦等他缓过来一些,就把手收回来了。

  两个人能使唤动的只有三条胳膊,木慈就托着丁远志的脖子,两人一块儿合力把人放在床上,又把那个盆推远了点,免得人才刚抢救回来就被再度熏死。

  丁远志很快就睡着了,两人一块儿走出去,左弦的肩膀似乎有些问题,他一直无意识地在活动,木慈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