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餐厅并不想爆火 第210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种田 甜文 美食 玄幻灵异

廖初突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

条头糕本来就不是北方的甜品,市面上几乎没有卖的,会做的人也寥寥无几。

而偏偏又正逢春节,恐怕想网购都不行。

廖初会做。

但这种点心做起来有点麻烦,如果对方没有足够能说服他的理由,他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不然以后这个也来,那个也来,他就不用休息了。

来人也知道自己的请求过于冒昧,可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儿子,”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颤抖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我儿子他病了,可能会……”

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但他好像终于找到一点倾诉的闸口,自顾自说道:

“他一直很懂事,分明那么难受,还反过来安慰我……”

“前几天,我看见他偷偷哭了,他说自己想吃条头糕……以前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就经常给他做的……”

他真的只是馋那口条头糕吗?

不,是怕,怕一旦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有回忆妈妈味道的机会了。

第89章 条头糕(二)

“我可以做, ”廖初打断他的话,“不过最快也要明天,能等吗?”

他没有深入挖掘别人痛苦的爱好, 只要确定大概原因就好了。

既然是个病人的心愿, 那么, 可以帮忙满足。

“明天什么时候?”那人追问道。

“上午, 十点左右。”廖初简单计算了下时间。

糯米和赤小豆都需要浸泡四五个小时, 之后还要蒸熟、熬豆沙、晾凉, 又要两三个小时。

“可以!”那人狠狠松了口气。

儿子后天一早就要做开胸手术, 至少要求术前8小时断食。

来得及, 来得及。

廖初答应后, 那人就离开了。

走之前,还非常用力地向他鞠了个躬。

上下身几乎要对折的那种程度。

“麻烦了, 老板,麻烦您……多费心。”

那人走后, 廖初就去储物间取了糯米和赤小豆。

他挖了很多,看着水流一点点填满不锈钢桶, 一言不发。

余渝过来,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他并不清楚廖初在想什么, 只是本能地觉得对方在难过。

也就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太了解对方。

他只知道廖初出身孤儿院,以前有个姐姐,现在有个外甥女。

可中间具体经历了什么,姐姐为什么不在了?

他一点都不清楚。

那一部分过往就好像禁忌之地, 被主人刻意掩埋, 任谁都无法碰触。

指尖碰上来的瞬间, 廖初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颤了下。

又好像有什么人伸手,把自己从冰冷孤苦的回忆中用力拖出来。

他本能地抓住了,用力握了下。

“我姐,她……”廖初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她也是得病走的。

他忽然想找人倾诉一下,可话一出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廖初发现自己陷入到一种相当窘迫的境地。

他又开始自责,自责没有早点找到姐姐。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也会信奉神明,求神明不要带走唯一的亲人。

“都过去了。”余渝拍着他的脊背,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浑身紧绷。

像一张被长久拉开的弓,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了。

廖初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像终于能重新呼吸,连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了点。

姐姐大他几岁,发病也早,他刚刚开始赚钱时,姐姐的身体就已经出问题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病没有救,哪怕千万富翁也经不起折腾,最后只能落得人财两空。

为了不拖累他,姐姐偷偷走了,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

而等姐弟俩再见面时,就是在太平间里。

廖初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究竟和谁在一起过,又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而生下果果……

回到家后,廖初不自觉看向那口鱼缸。

许愿缸……

******

回到医院后,男人一路小跑,进门前,他才站定,努力整理了下因为狂奔而有些杂乱的衣服和头发。

妻子和儿子都是爱干净的人,最不喜欢见到他这样了。

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后,看向病床上那个插满管子,瘦骨嶙峋的年轻人。

“儿子!”

年轻人转过脸来,艰难地冲他笑了笑。

男人的鼻腔突然泛酸。

他努力吸气,故作轻松地去床边坐下,“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年轻人患的是多发性心脏黏液瘤,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衰竭症状,几乎每天都在发烧。

短短几个月,他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这种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同样的病症去世的。

年前儿子突然晕厥,检查结果出来后,男人登时眼前一黑。

他才上大二,多好的年华啊!

为什么偏偏要被这种病找上门?

医生说,一般心脏黏液瘤都是良性的,但考虑到患者母亲恶性的病例,患者本人同为恶性的可能性较高。

另外,他还是相对罕见的多发。

通过各种检查造影可以看到,肿瘤包裹着血管,血管包裹着肿瘤,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不手术,注定活不了多久;

手术,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光是做这个决定,几乎就把男人大半辈子的勇气用光了。

反倒是儿子很坚强,经常笑着说:“爸,你别担心,我还年轻呢,底子好,一定能行的。”

“什么,好消息?”年轻人打断了他的回忆,因为消瘦而格外凸显的眼窝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男人摸着他的脸道:“你不是想吃条头糕?爸爸给你找到啦。那个老板人特别好,说马上就准备做,明天上午爸爸就能拿到了。”

年轻人愣了下,眼眶突然泛红,“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外面……”

就是为了给我找条头糕?

男人亲了亲儿子皮包骨的脸,“儿子,咱们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跟爸爸一起吃条头糕好不好?”

年轻人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出来。

他努力吸了口气,点头,“好。”

生病的人很容易累,说不几句话,年轻人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其实并不是睡,只是身体机能支撑不住了。

男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他没有远去,只是呆呆地坐在走廊边的凳子上发怔的。

医院永远都不缺人,来了又去。

他看着无数条腿在面前走过,又看见无数张脸上写满了如出一辙的焦躁和惊恐,还有绝望。

然后,他一直努力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下去。

他终于捂住脸,无声哭起来。

他不敢哭出声,怕被儿子听到。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孩子?

医院里从来不缺生离死别,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个痛苦的男人,可大多只是匆匆一瞥。

他们只是自己活着就好难,实在没有余力同情别人。

男人一夜未眠。

虽然那个老板答应了给自己做,但这毕竟是清江市,他能做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