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帝国最后一名人类 第184章

　　与华夏警察局看守所等地方的肃穆不同，这家看守所与周围的居民楼的装修非常一致，墙体都是糖果色，建筑物也符合帝都的审美，而在不远处的一整面墙上，还悬挂着之前一次大型活动时，关押在这里的人和安全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拍的合影。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瞧着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咳，因为关在这里的人，并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触犯的法律虽然五花八门，不过基本都是小问题，过一段时间就能被放出来。比如您要探监的这位，他……呃，已经来了不少次，每次都是因为基因紊乱，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当众luo奔。”

　　一名工作人员跟在两人身旁轻声解释，说着，他耸了耸肩，“我们虽然理解他在紊乱时控制不住自己，但因为这种行为给旁人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只能将他关进来。”

　　何昔乐恍然大悟。

　　原来危祈的哥哥，是这么被关进来的。

　　不一会，众人走到大厅内。

　　何昔乐打开终端，将要探监的编号告知在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那名工作人员涨红着一张脸，碍于立于何昔乐阁下身后不远处的闻寄与陛下，才没有尖叫出声。

　　他立刻回应：“我立刻帮您申请。您可以去旁边的等候区等待，一般用不了多久，申请就会被通过。”

　　何昔乐：“谢谢。”

　　过了大约十分钟，之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何昔乐阁下，已经好了。”

　　何昔乐起身。

　　闻寄与陛下也跟着起身。

　　准备带领何昔乐阁下过去的工作人员一顿。

　　探监这种事情，一次只能一个人，但既然对方是陛下……呃，还是假装没看到好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一次阻拦，直接得到“陛下现场更改现有法律”这种结果。

　　——闻寄与陛下一定干得出来这种事！

　　三人一前两后往里面走。

　　穿过长廊，何昔乐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推开一扇特殊制造的门，立刻看到里面一个骨瘦如柴，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靡，佝偻着背的男人。

　　何昔乐瞳孔一缩，“啊”了一声。

　　闻寄与：“嗤，原来是你。”他还没忘记这名男人，当着他的面，突然变成一条大黄狗，直接扑进何昔乐怀里的事情。

　　——此人正是之前设计所的高级技工，帮何昔乐调试终端的晏消老师。

　　坐在凳子上的晏消也怔愣住，他嘴唇微微颤抖，喊道：“何昔乐阁下，陛下……”他万万没想到，来探视他的人，竟然会是这两个人！

　　何昔乐快步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他打量着面前的晏消。

　　一段时间没见，晏消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基因紊乱的事情，折磨的晏消都快不成人样了。

　　何昔乐将晏消与记忆中的模样对比，简直快要认不出来。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而闻寄与并未走进房间。

　　他靠在门框旁，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一旁的工作人员，那名工作人员原本还有些好奇，见状立刻后退半步：“十五分钟后我来接你们出去。”

　　闻寄与：“嗯，去吧。”

　　待工作人员走后，何昔乐身体前倾一些：“我收到您弟弟危祈的打赏……”他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精神力可以治愈紊乱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晏消老师，您加了我的终端好友，以后再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来找我。”

　　以前没联络的事情不用多想，最重要的是以后。

　　晏消深深看着何昔乐：“阁下，没想到您——竟有这种能力。”

　　因为紊乱的缘故，在看守所内的一段时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终端也被关了，根本没有什么消息来源，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何昔乐抿了下唇：“这都是人类的能力，而我恰好是一名人类。”

　　他心中突然有一丝触动。

　　——当初在地球上，很多压力大，容易焦虑的人类，都很喜欢用毛绒绒的小动物们来治愈自己，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养狗，喜欢养猫，或者小兔子等等。就连他当初在医院时，爸妈都问过他，想不想摸一摸表姐家的小猫咪。

　　没想到到了海欣娜，现在竟然反过来，由他们人类来治愈小动物了吗？

　　真好啊。

　　何昔乐心想，大家互相治愈！

　　十五分钟的时间并不长。

　　何昔乐顾念晏消现在的状况，争分夺秒，分享自己生活中的事情。

　　他有很多内容都可以跟晏消聊，尤其是他参加机甲夏季赛，获得了前百名的好成绩，以及他上学后，遇到的那些小动物们。

　　“回头我还可以给你做一个纸雕灯，特别好看的。”何昔乐说。

　　絮絮叨叨后，工作人员来催。

　　没法，何昔乐只好起身，他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时间应该足够支撑到下次。”

　　他眼眸一弯，“等我做好纸雕灯，我再来看你！”

　　晏消：“……好。”

　　他尾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十几分钟，他始终都一动不动，坐在冰冷坚硬的凳子上，在往常，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但因为有何昔乐阁下的存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等那个清脆的声音渐远，晏消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何昔乐阁下可以治愈紊乱。

　　这意味着，他有救了？

　　只要坚持治疗，他的世界终于不会再是一片黑暗。

　　他终于不会再控制不住自己，在所有可能的场合变回原型，忍受旁人异样或者同情的目光，更不用再去想由此带来的种种惶恐与对未来的恐惧？

　　他终于——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像所有人，站在阳光下，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设计院那边的重要会议，他也终于不用推脱，他可以将自己所有有关于终端的设想，大大方方的，讲给所有人听，而不用担心会议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变成一条狗。

　　晏消静静坐在座椅上，眼泪突然流下来。

　　他抬起因为想要结束自己生命，而长时间不吃饭，变得干枯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最后还是没忍住，有些悲怆地哭起来。

　　他终于获得新生。

　　*

第137章 闻寄与声音冷硬：“来我房间补觉。”

　　何昔乐跟在闻寄与身后从看守所出来。

　　刚刚晏消的模样, 让他心中有些沉甸甸的——他早就知道得了紊乱的人活不长，但却没想到，在紊乱发病后期, 竟是那副……瘦骨嶙峋, 萎靡不振的模样，甚至和当初何昔乐还在医院时，看到的一部分病人放化疗后的模样差不多了。

　　何昔乐低着头往前走，十分揪心。

　　突然, 他整个人撞上一个并不算柔软的身体，紧接着被对方几乎环抱起来。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独属于陛下的犹如金属碰撞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何昔乐：“？”

　　两人现在还没出看守所, 陛下怎么停在这里了？

　　不过很快, 何昔乐就没空去想这些了。

　　——好近。

　　近到何昔乐可以清楚闻到陛下身上浅淡的香气, 甚至好似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 拉开双方的距离, 然而尊贵的陛下却抬起双手, 按在何昔乐的肩头, 使后者不能动弹。大氅几乎将何昔乐包裹, 一时间，两人站在原地, 虽然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但在外人看来, 就像是在进行一个紧密的, 没有任何呼吸空间的拥抱。

　　何昔乐不由屏息。

　　啊啊啊。

　　陛下为什么突然这么抱着他？

　　这是不是有点、有点太——太过于亲密了？

　　何昔乐的耳廓瞬间红了。

　　他感觉全身的温度都在逐渐升高, 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 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只留下一片空白。他的头微微抬起一点, 小心翼翼看向陛下，小声问：“陛下？您……”

　　闻寄与打断了何昔乐的话：“心情不好的话，不用逞强。”

　　何昔乐眨眨眼。

　　什么意思？

　　闻寄与语气中掺杂一丝笃定：“我是你的……你们人类怎么说的？依靠？所以不论你心中出现什么负面情绪，你都可以依靠我，没必要隐藏或者独自消化自己的情绪，那很难熬。”说到最后，闻寄与的语气变得有些轻飘飘，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事情。

　　何昔乐一愣。

　　他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迟疑两秒钟，才点点头：“嗯。”

　　闻寄与陛下的个子比何昔乐高出不少。

　　何昔乐总觉得，用这个姿势待在陛下的怀里，就好似他是个小朋友，这让他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又让他忍不住贪恋。这种暖意，导致最终何昔乐也没选择逃离陛下，而是主动凑过去，用力地抱住对方。

　　将脑袋直接顶在闻寄与怀中，何昔乐闭上眼睛。

　　清浅的香气始终环绕着何昔乐，让后者镇定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何昔乐心神逐渐宁静，不再想那么多。他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对话声，才恍然回神，连忙后退两步，抬起头，目光直视陛下红宝石般的眼眸：“陛下，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有点饿，我们快回去吧。”

　　闻寄与：“嗯。”

　　闻寄与非常自然地伸手牵住何昔乐。

　　他步调放缓，配合着何昔乐，与何昔乐一同往外走。

　　到了悬浮车旁，两个人几乎同时想，这条路好短。

　　&

　　当天晚上。

　　何昔乐又一次梦到了教廷的在逃主教，那名鸟人。

　　鸟人居高临下，扇动自己的翅膀于空中落下，他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眸凝视着何昔乐，用一种洞察一切的语气说：“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之前说的话的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