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为何那样 第17章

作者:玻璃时针 标签: 玄幻灵异

纠结称谓已经不太有意义了,如斐蕊所说,萨米的健康一直以来只是表象,如果没有斐蕊的帮助,不超过半年,这具身体将会以极快的速度衰颓下去。

到时候,不论是萨弥尔还是萨米,都会消失。

可是救,说不准会暴露自己,招来祸端,害死他父母的人之所以没有找上他不过就是因为笃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父母的死因,也不知道父母的秘密。

秘密。

也就是斐蕊。

如果殿下的遇险也与这些人有关,一切就变得如此合理,攫取了部分力量,发觉这股力量是如此甘美,于是无休无止地拷打盘问,取毛发体液,割去身体部分,最后丧心病狂杀害。

他不愿意再深想一个被当成异族看待的女性实验品会遭受什么。

他只是记起来。

那时候坐着的母亲,应当只是一具意识体,并不是受了什么照顾或尊敬才坐着。

她那裙摆所盖着的部分,不过是随风瘪下去的、空荡一片而已。

玫瑰栏杆上落的一滴水珠,很快叫太阳吸吮得一毫不剩了。

萨米今天兴致很好,扑扑红点也玩得很高兴,兰瑟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招呼它上来喝水。

萨米攀上来要比跃下去慢多了,兰瑟把自己茶壶里的水全倒进小盆里,坐在地上望着它一边喘气一边舔水。

他伸手去摸萨米的脊背,发觉它身体很热、有一点湿润,便去找了一条毛巾给它擦了擦身体,一边擦一边说:“勉强也要做,萨米很喜欢这个游戏吗?”

萨米哒哒喝水。

发觉他们俩都比较喜欢坐在藏书室的地毯上,薇弥找了个空闲时间就在他房间铺上了。

兰瑟背靠着床柱坐下来,一边摸着萨米身上的薄毛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

用过午餐,他实在扛不住困意,勾了萨米的项圈,回自己房间睡了。

萨米迷茫,但萨米顺从。

仍然是侧躺着,萨米还不大困,身体悄悄往他那挪,斑斓的虎脸上,圆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兰瑟眼皮沉重,见此轻轻地牵动一下唇角,伸手把大猫捞住,往自己怀里抱。

萨米多重啊,但大猫配合极了,自己扭一扭,把脑袋往人类胸口塞。

被兰瑟抱着它就不动弹了,惬意地拿尾巴去勾人类的小腿,滑溜溜的呢。

但慢慢它的生物钟响起来,也一点点睡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漫天云霞的时分了,兰瑟支起身体,理智回笼,又见萨米还在打着自己的小呼噜,尾巴一摆一摆的。

他低下头去看这张漂亮斑斓的老虎面孔,把上午休息不足掉的智商全找了回来。

“明明以前连逗猫棒都不爱玩…想逗我开心吗?”

他凑上前去,轻柔地抚了抚大猫的脸颊。

“我会的。”

第19章

胆大包天的狂徒,在简单的实验过后,没有考虑太多,便直接将未知的能量压缩制作成了一次性武器,实践于眼中钉返航的路上。

但事实上,斐蕊的力量来源并不邪戾,只是任何庞大力量被极大压缩成一枚弹药时,爆炸后迸发出来的破坏力都是巨大的。

破坏是爆炸导致的,那股未知的力量却是无害且无辜的,没有本源的牵引,只能怯怯地畏缩在受害人身体内。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去上学了,救治萨米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

他花了大量时间泡藏书室,对自己从未涉及的医疗行业伸出了手,还找了之前认识的医学世家的女组长,借着一点给女孩讲过题的关系,通过她父母问了几位教授。

不是没有想过告知太子府的人,但无凭无据又不能完全如实相告,不管对他还是对萨米,都要冒极大的风险。

从人类沦为野兽是惨案、是未解之谜,从野兽重返人类又何尝不是惊世骇俗呢?

斐蕊的力量或许神奇得像什么精灵仙子,但它毕竟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咪,对什么东西都怀着一团孩子气的懵懵懂懂,要它主导那就太不靠谱了。

兰瑟自知是个半吊子,只能尽量找接近的案例来弄,兼以医学大牛的帮助,也弄出一份很像回事的方案。

像回事并不意味着就是回事,他惶惶不安的心态也传递给了那位教授。

虽然不明白这个孩子在着急什么,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一份安慰:“越是钻研的多,越容易发现自己的眼界狭窄,面对未知的难以理解的事物,就是我们这样的人,也会难以自抑地感到恐惧,这不是丢脸的事情,人类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只要谨慎、镇定,保持清醒,做足准备,然后尽力而为,做到无愧于心就好了。”

兰瑟道了谢,挂了通讯,把自己的方案调出来再看了一遍,长吐一口气。

今天晚上,就开始吧。

当代的医学对神秘力量的研究很少,大多精密仔细,很少有似是而非玄之又玄的描述,但兰瑟从藏书室里面翻出一本古书,上面有一些治疗手段,颇有些奥妙。

在萨米周身几处较为重要的地方注入力量,从而引导他身上因爆炸分散的力量互相融合,达到正常运转在身体里的效果。

于是,毫无睡意的兰瑟半夜爬起来,给摊成大猫饼的萨米按摩。

是的,按摩,不然他该如何解释半夜自己无缘无故把手摁在大猫毛肚皮上的变态举动。

即便没有人看着。

他的治疗方案开头删删减减就写了五六页,最后一个晚上就实践完了。

期间萨米睁开过眼睛,睡眼惺忪地见人类在揉自己的毛肚皮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疑惑,疑惑着疑惑着,又慢慢阖上眼睛,任凭人类揉捏他的肚皮毛爪。

大猫分量相当重,没有萨米的主动配合,兰瑟奋斗一夜,最后也疲累地沉沉睡过去了。

*

第二天他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在地板上了,腰间一阵剧烈的疼痛。

质量极佳的床铺在他眼前震动,动静大得吓人。

但他顾不上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立马翻身起来爬上床靠过去查看萨米的情况。

很糟糕,萨米咬着被子,锋锐的利爪弹出,深深地扣进床垫,大块大块的肌肉鼓起绷紧,后腿抽搐,不住踢蹬,整只虎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毛发湿腻,喉咙里间或冒出一点哀声。

它埋着脸,似乎是非常非常痛苦,又不敢大肆发泄,于是极力忍耐。

兰瑟想去碰碰它,但又怕影响它身体,犹豫许久,还是试探地摸了摸萨米的后脑勺。

灼热,湿透。

他脑内疯狂呼叫斐蕊。

出错了?没有运转起来吗?萨米还好吗?

斐蕊也紧张地咪咪回答。

没有啊,它体内在很正常地运作…

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他回头望去,只见管家先生带着一伙人急匆匆走进来,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训练有素,动作迅敏,很快将萨米带走了。

他怔怔地跪坐在床上,很茫然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敞开的门。

一旁的管家盯着他看,好半天才告知:“我们检测到殿下的心率失常,所以冒昧闯进,希望您不要怪罪。”

兰瑟张了张嘴,但最后只是很苍白地回答道:“没…关系…”

*

被抬进急救室的殿下失去了之前的克制,若非坚固的三层桎梏,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性命难保。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殿下不再挣扎,身上的肌肉却仍然在打颤。

司涵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吩咐下去,才把脸转向一旁的管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殿下的情况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稳定?”

管家盯着殿下那只颤抖的后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目前原因还不清楚。”

紧急使用的高级医疗仓很快将结果吐出。

“不清楚?”司涵简直有点愤怒了,她抽出那张报告,把目光随意一扫,随即满腔的怒火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一行行看下去,最后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把报告递给管家。

一堆数据。

“殿下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她为看不懂报告的管家解释结果,“从数据上来看…”

她有点费解,但眸光却湛湛发亮:“他在康复,他的异常实质上是骨骼肌肉试图改变带来的强烈疼痛。”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太奇妙了…”这位娇小的黑发女性拢了拢披肩,似乎想让自己微微打哆嗦的身体暖和一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上飞速刷新的数据,用一种亢奋的语调强调,“简直是…像是神灵在为他重塑身体一样!”

但她很快找回自己的专业素养,郑重地告知管家:“即便是神灵的重塑,也需要渺小人类的一点帮助,我的水平只够咨询,我们得寻求一些真正的专家帮助,在病床上,有时候死亡并不仅仅来源于原先的病症。”

管家眨了眨眼睛,随即用眼镜布擦了擦眼角,这已经是他生命中难得的失态了。

“我想,那孩子也需要知道。”

司涵不无同情地提出来。

“殿下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一个针孔都没有,不是他动的手脚。”

“殿下在他房间里反而平静很多不是吗?我看他的表情可怜极了,这事情可能把他吓坏了。”

管家回忆了一下,拨出通讯,把司涵的要求逐条转述给另一位仆从莫索娜,随后在必经的走廊上见到了似乎徘徊多时的青年。

他顿了顿,露起一个热络的笑容,随即大步走上前,问道:“您是来看望殿下的吗?”

青年好像被他的态度弄迷糊了,眼睫低垂,有点磕巴地回答:“啊…嗯。”

管家的神情不太明显地更柔和了一点,他声音放低了:“殿下没有大恙…”

他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接着说:“…事实上,殿下在转好。”

“司涵夫人认为这是神迹,我想也许真的是神灵的帮助吧,哈哈,我这老头子实在太激动了,喋喋不休得招人厌烦,跟我来吧,殿下肯定也期盼着您的到来呢。”

其实,他是来道歉的,不管怎么说,如此贸贸然地自大狂妄地给萨米救治,事先还纠结再三,拿自己当救世主看似的,其实根本一无所知,平白害了萨米的命。

鲜活的、始终待他那样好的萨米,他想来想去,想萨米克制着自己不伤害他,想萨米痛得发颤的肌肉,心简直揪成一团。

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劣、糟糕、忘恩负义。

他在走廊里徘徊着想,想坦白,又怕失去,不坦白,却更要面对血淋淋的失去。

他似乎总是在纠结,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什么都想抓住,却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太差,没资格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