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山雪 第70章

作者:吾九殿 标签: 天作之和 东方玄幻 甜文 玄幻灵异

  图勒巫师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或残酷,或温柔,都行,都可以,后果是什么,他都无所谓。就算图勒巫师真的会让他死掉也没关系,他既然把自己全盘交出去,就是随便他的恋人做一切事情的。

  只是,显而易见的。

  阿洛,他的胡格措,比他自己更爱他。

  “陪我再走一遍鹰道,”图勒巫师拿自己不依不饶的阿尔兰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随即又在仇薄灯“只要这个吗”的追问中,补充条款,“得穿松珞。”

  “啊?”

  小少爷终于有点傻眼。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图勒姑娘的盛装裙吧?

  “这是惩罚,”图勒巫师银眸带笑,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一件也不准漏。”

  “我会为你把九层都准备齐的,阿尔兰。”

  小少爷:“……”

  抗议无效后,小少爷总算老实下来,乖乖枕在图勒巫师怀里,跟他一起看雪打塔楼屋檐滑落,打在木桩上,散成一团。更远的地方,涂了特殊颜料的箭靶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很慢。

  慢得彼此的心跳,一下就是一纪元。

  图勒巫师低垂着眼,注视仇薄灯,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他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惩罚”恋人,但他确实也有想做的事。只是……未等图勒巫师犹豫,仇薄灯已经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

  于是,他拉着图勒巫师的手,放到心口。

  “给你捏着玩。”仇薄灯大方极了。

  一颗心而已。

  得到纵容的图勒巫师也这么做了……他拿指尖轻轻拨弄……尽管是停留在胸腔之外,但因为可怖的萨满巫术,仇薄灯真的感受到,心脏被刀茧轻轻划过,一下,又一下。基于自保的本能,心跳一下加快。

  怦怦怦。

  怦。

  指腹传来的心跳明显有些激烈,图勒巫师没有再进一步。

  一直等到仇薄灯稍微适应,才一根一根舒展开手指……熟悉的,冷硬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印在心脏上,仇薄灯甚至有种近乎幻觉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对方小心翼翼的屈握,被压出浅浅的凹痕……

  图勒巫师将下颌抵在仇薄灯头顶。

  虚虚握住的指间,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脏跳动,一下,一下,无比清晰。

  ——在阿尔兰乘坐火鸢从天空坠落,心脏渐渐停止跳动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他得把这颗心脏捧在手心,确保它真的在跳动,鲜活地跳动,才会觉得安心。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这么做过。

  他怕自己的阿尔兰因此畏惧他。

  他知道萨满的许多能力,对中原人来说是可怖的,无法接受的。所以,每一天晚上,阿尔兰在他怀里入睡后,他都只静静把耳朵贴到阿尔兰的心口,清晰地聆听阿尔兰心脏的跳动。

  哪怕眼下得到了纵容,图勒巫师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他一屈指,就能轻而易举攥碎仇薄灯的心脏。

  可别说让仇薄灯的心脏碎掉了,他就连稍微划痛一点,都不肯。

  “好神奇。”

  仇薄灯倒蛮兴致勃勃的,仿佛自己被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活生生握住的,不是心脏,而是其他像头发一样,随便怎么绕着玩都可以的东西。

  适应了一会儿后,他拉着恋人的手,跃跃欲试。

  “你在它上面写字看看……唔,我想想……就你给我唱过的那首……”

  阿萨温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

  阿达温得,朵衣查玛,呼格泰格那儿。

  阿达温得,莫日拉图,呼格泰格将嘎。

  ……

  写在心脏上的情诗。

  最后一个字母完成,仇薄灯已经因这种强烈的生命刺激,而呼吸紊乱,急促不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图勒巫师俯身,在他怦怦跳动的心脏上盖了一个吻。

  ——就盖在情诗末尾。

  充作一个奇诡而又浪漫的署名。

第64章 长夜之尽

  署名落下的瞬间,情绪如烟花炸开。

  熔炉!心脏彻底变成了一个熔炉!怦怦怦!吻烙印在心脏,情诗刻写在心脏,怦怦怦!心房泵动,血液冲过心脏表面那些赤忱的爱语、指纹、以及前所未有的吻。

  自静脉而来,又冷又寂的血液,被岩浆般的热烈点燃。

  血液泵出心脏,流向指尖,大脑,带着强势而又温柔的情诗,冲刷过动脉静脉,冲刷过骨骼,冲刷过五脏六肺。

  谵妄,迷幻恐怖的谵妄。

  ——血管,肺腑,在被亲吻,在被灼烧。人的血管密密麻麻,只要是血液奔流的地方,全都如此。心脏涌出的热血,携裹热忱的情诗与吻,在皮肤之下,骨骼之上,肺腑之间,来回冲刷,生生不息的循环。

  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怦——

  激烈的,无序的心跳,狂乱成一片。

  【审核你好,是心跳心跳!!!小情侣喜欢对方心跳加速而已!什么都!没有!大过年的,别乱想不和谐了好吗?】

  狂乱的心跳撞上修长的指骨,一声又一声,为他人私有的鸣啸,热忱的与微冷的,唤醒一片一片可怕的感知……小少爷,娇气的小少爷,单薄的小少爷,他压根就承受不住这样的狂热情绪。

  纤秀的手指简直成了一团快要绞断的冰瓷。

  细密的汗水蒙在素净的面庞上,在火光照射中碎雪般闪烁,透出明丽……

  一缕缕黑发,沾在脸颊、耳侧……

  错乱的幻觉:

  他的血在恋人的唇间含过,他的血管被恋人刻写,他的心田嘭嘭嘭炸开一枚一枚的吻。

  某种程度上,这份错乱,赋予了他更鲜活的意味:

  橙红明黄的火光倾泻在少年的脸上,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透出病态的玫红,薄眼皮,红嘴唇,如风中的花瓣,像个被捧在掌心的精致娃娃。不正常的迷乱、脆弱以及神经质,反而令他的漂亮更加鲜活。

  ——容易被打碎的鲜活。

  小少爷对自己的迷乱最容易引发什么一无所知,他抓住图勒巫师的指尖,水濛濛的,晕迷迷的,只会一声又一声,撒娇似的喊自己的恋人……

  也不知道是在求恋人彻底毁灭他,还是在求恋人怜爱他。

  图勒巫师抚摸了他两下,直接把手指插进他浓密光滑的黑发里,将他的脸压进自己的脸颊侧。紧密交织的精神罗网在此时此刻,发挥出它的作用:它们强行将小少爷那些错乱的谵妄、溃乱的思维收拢。

  不能收拢的,就以自己的思维,直接填补……

  这种填补本身,同样会是一种奇特的激化——只是相对而言,稍微好一点。

  “不乖。”

  等小少爷终于和缓下来,图勒巫师捏了捏他的脸颊,教训。

  ——都把娇纵任性写进他的自我认知了。

  还不听话。

  明明已经承受不了,还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移开。

  小少爷吸了吸鼻子,格外不服气。

  他的不服气情有可原。

  毕竟贪图甜蜜,不顾自己能不能承载,也是任性的表现啊!

  而且……

  “可我都已经交给你了啊,”仇薄灯一边揪住恋人的手指,一边咕哝,“至于要不要毁掉我,是你该决定的事。”图勒巫师低垂眼睫看他,他又乖乖凑过来,病态的嫣红还没消散,小声问,“我有没有吓到你呀?”

  精神错乱的病人,在世家向来是个耻辱。

  小少爷有点儿不安。

  图勒巫师没有直接回答。

  扣住他,掂了一下。

  仇薄灯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老老实实让他掂量。

  量完后,图勒巫师将人重新裹回斗篷里,得出自家阿尔兰还是太瘦的判断,并下达了许多条严格的饮食通知。面对仇薄灯的抗议,他将指尖按在仇薄灯的心口,平静地:“阿尔兰,得像羚羊一样,健康起来。”

  顿了顿。

  “不止是心脏,以后,阿尔兰,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要刻下我的名字,还有这……”图勒巫师指尖向下,停顿,他贴近仇薄灯的耳朵,轻轻地,说出了一句十分不成体统的话,让仇薄灯的脸颊还未消退的嫣红再一次加深。

  哪怕是已经够病态的小少爷,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的混账真是没个底线。

  可如果按照图勒巫师的意思……他真有什么手段,往仇薄灯身上,一根骨头一块血肉,尽数誊写进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爱语。

  密密麻麻,深入骨髓。

  事实上,这类事真的发生过。很久以前,仙门世家与雪原部族第一次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就有雪原的黑萨满,以诡异的巫术,诅咒了一个世家的家主。那位家主被诅咒后,毫无征兆地暴毙身亡。

  入殓时,人们发现家主的皮肤浮起许多诡异的文字。

  家主的儿女试图擦掉它们,却恐惧地发现,它们向下深深渗透,是打骨头里印出来的,犹如跗骨之蛆!

  正是有这一桩堪称恐怖的旧事,中原的士族们才一直将四方部族的巫师,视为恐怖、邪恶以及诡异的象征。

  身为天生萨满,图勒巫师的手段,只会比那位黑萨满更多。

  只是以前一直怕阿尔兰害怕而已。

  “所以,”图勒巫师的手指绕住仇薄灯的一缕头发,习惯性地绕过一圈又一圈,“要让阿尔兰的身体好起来。”

  仇薄灯听懂了他平静话语背后潜藏的意思……他会做更多更过分的事,只是顾忌到他现在连往心脏上写几句情诗都受不了。

  “不准挑食,不准一看书就不想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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