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这动静太大,杨屿听到的时候就不自觉地睁开眼。上方像是下了一场冰透的雨,和幻灯片里的冰很像很像。流转的光斑晃了他几下,不断有玻璃渣掉在身边,随后一个人从顶端降落,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没有升降绳。
动作很快,来不及看清楚这人是男是女,但是那身沙漠迷彩和黑色的军靴表明了身份,是一个哨兵。杨屿已经开始学习荒漠生存课,这种速度下降又不佩戴升降绳,他一定在找死。
可是那人不仅没死,半秒后稳稳落地。
一切的改变就在这一刻发生了,那些沙蚺原本锁定的是杨屿这边的情绪,可是忽然间像发现了更美味的大餐,急转掉头。甚至那一条已经探出沙面的都掉了头,重新钻入黄沙。它们没有退下,而是换了目标,蠕虫似的快速收缩口器朝哨兵的方向移动。
沙面再一次被钻出凹陷。
可是它们再也没有钻出来的机会了,哨兵的子弹更快,更为精准,两秒之后沙面升腾起子弹射入的尘埃感,白烟从弹孔处冒出来。那是因为子弹的表面温度过高而烧焦了一层沙的缘故。
太快了,杨屿都没看清楚这人的动作,只听到了射击的声音。紧接着,沙面底下漫出了鲜红的血,还有深绿色的液体,但是那些东西就不再动了。
好快,这人的动作好快。杨屿在最后晕过去之前,看到迟澍佩戴升降绳从破碎的窗口一跃而下。
迟澍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好在今天有毕业典礼,学校来了许多有名的向导和哨兵。随着觉醒,现在他也是一名向导了,没有哨兵强健的体魄,还是需要保护措施才能速降。
“你们没事吧!”他冲向了戚洲和杨屿,虽然和他们并不熟悉,但是保护别人是向导的义务。
“我……我……我没事!”戚洲被杨屿压在底下,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可是杨屿却一动不动,怎么都推不醒。“举,救命!救命!”
“来,我带你们出去。”时间宝贵,迟澍迅速摘下腰间的绳索和背带,套在了已经昏迷的杨屿的身上,随后朝上方作出一个“可以升空”的手势。
戚洲站在迟澍的身边,杨屿就这样被运走了,可是他在半空中还是昏迷的。“举要……好,举没事。救,救命!”
“不用着急,我们会救他的。我是向导,我带你出去。”等到升降绳再一次下落,这一次迟澍将其佩戴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抱起了戚洲。戚洲也开始升空了,在上升的过程当中,他终于看清楚了刚才那个救人的哨兵。
她好高,也好强壮,摘下迷彩帽时露出的长发足足有过腰那么长。
“救命,她……救命,她救命,救举。”戚洲指向那个哨兵。
“她吗?”迟澍随便往下一看,“是,她是基地第一向导的护卫队队长,今天第一向导她也要来,来给本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颁奖。”
毕业生典礼?第一向导?戚洲没有功夫关注这个问题了,他只想知道杨屿有没有事。
基地当中有很多街道和列车,街道在地面,列车全部隐藏在地下,通往舰桥。舰桥就是每次任务出发的地方,通过不同的列车可以抵达不同的区域。可要说哪条路线最畅通无阻,恐怕只有通往高塔的这一条了。
高塔是基地里最高的建筑物,代表了最上层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是魏苍从没有机会接触过他们,自己的等级还远远不够。“戚长官,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最上层派来和我传话的人一再表明……要您亲自上去。”
“没事,我应付得了。”戚斯年换了一身全新的制服,笔筒样的黑色军靴是他身上唯一非白色的服饰,左胸口的金色勋章足足二十多个,每一个都是他为基地立下的汗马功劳,“你回停车坪那边等我,或者替我去一趟军校。”
“您还在担心戚戚吗?”魏苍问。
“是,为人父母,从孩子降生那一刻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戚斯年皱了下眉,不知怎的,今天的精神状态始终不好,总觉得戚戚那边可能会有事情,“孩子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暗杀了,是我这个父亲不合格,不够强大。”
“长官!”魏苍心疼地敬了一个礼,“您已经足够强大了,您是基地的第二向导,同时也是基地唯一一个巡航向导,在您的指挥下,我们战无不胜!迟早会从联盟军手里夺回那样东西!”
“不,我还不够强大,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们去保护戚戚。”戚斯年单手整理了一下白色领结,“只要我的部下还活着一个,戚戚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通往顶层的电梯间抵达眼前,那扇金属的大门缓缓打开。戚斯年一脚踏进去,按下顶层的按钮,再看着门在眼前关上,疲惫的脸被帽檐投下一片阴影。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迈出电梯的时候,戚斯年有一瞬间的耳鸣。楼层数太高,大约150层左右,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经常让人有失重感。电梯外面有一条红色镶金边的地毯,这是唯一一栋内部不像基地风格的建筑,更像是几百年、几千年前的正常建筑物。
两侧的墙壁不是金属灰和银色,而是暖色调的墙纸,脚下也不是由正方形、长方形金属板拼凑而成的地板,而是光洁亮丽的白色大理石。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向最上层做任务汇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那年,才18岁,刚刚觉醒。
那时候,一起长大的秦清就站在自己身后一步,替自己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戚斯年还记得当时两个人惊叹于这里的布置,惊叹于走廊里的鲜花都是真的,闻起来竟然有香气。
现在,32岁的他自己推开了红色木质大门,在战场上,他已经以一敌万。
“好孩子,你终于来了。”会议室的最上方坐着一整排的人,座位都在十几节台阶之上。底下围出一个半圆形的空场,戚斯年站在空场的中心,仰视上方。
“是,我来了。”他对着座椅最中间的那个人说,“我来传递自己的意思,我不会再结婚了。”
“傻孩子,哪有人不会结婚的呢?”最中间的那个人站起来,他已经足够衰老,侍从立刻上前扶住了他,还给他的手当中塞了一根金色的拐杖。他在侍从的搀扶下才走下台阶,径直走到了戚斯年的面前。
“好孩子,你是我们基地的骄傲,我的骄傲。”他朝着戚斯年伸出手,一只老人的手。
“您过奖了,为基地奉献一切是我份内的事。”戚斯年不露痕迹地偏了一下脸,让他的手不能过长时间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胜利。”
“是啊,胜利多好。”老人拍了拍戚斯年的肩,手顺着他的肩章,摸到了戚斯年的手背上,“年轻多好啊,说说,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呢?据我所知,你的夫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戚斯年看着他手背上的老人斑,闭了闭眼。“对不起,我还没能走出悲痛,我需要时间。”
“不不不,不不不。”老人疼爱似的摸了摸戚斯年的耳朵,“能够抵抗悲伤的只有重新欢乐,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你应该享受快乐,说说,你想要什么快乐?”
“我只想把自己的孩子养大,这就是我余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戚斯年这一次直视他,看着他那双有些浑浊的总是流泪的老人眼睛,“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老人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就笑了,“来,好孩子,上来吧,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说完,他在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了楼梯,回到他原本的座位上。戚斯年攥了攥拳,白色的皮手套紧了又松,最后抬起腿来,跟着一起迈上了铺着红地毯的金色楼梯。
老人走得慢,他也走得很慢,每上几节就要停下,十几节台阶仿佛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了。等到老人坐好,周围其他的侍从拿来一个血红色的方形靠垫,放在了老人的脚边。
“来吧,乖孩子。”老人看看那块靠垫。
戚斯年上前一步,弯曲左腿,单膝跪在了上面。
“听说你最近的身体不太好?那就更应该找个人照顾你了。”老人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摘掉了戚斯年的白色军帽,手指带汗地抚摸戚斯年打了发胶的发丝,“你看你,现在也长大了,知道弄这种漂亮精致的发型。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我也记得,父亲。”老人右边座位上的人突然发话,他的眼神在戚斯年的面庞上留恋,顺着白色的披风看向藏在布料下的笔直腰线,然后是皮带、皮带上的白色皮鞭、紧致的裤身和裹住小腿的中筒靴,“但是他没怎么变。”
“多谢夸奖。”戚斯年将身体再偏了偏,披风随意地一抖,将自己侧身的轮廓罩住,“我没有以前年轻了。”
“我已经90岁了,你在我面前就是最年轻的孩子,看着你,我就总觉得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看看,年轻的身体,年轻的面庞,多好啊,多漂亮,令人爱不释手……”老人摸到了戚斯年的下巴,“像你这样漂亮的好孩子,应该结婚,再为基地生下几个后代。你的后代一定像你一样,精致,强大,温顺,善解人意。”
戚斯年没有说话。
“结婚的事基地会安排的,你放心,只要是你的后代,基地一定给予最好的照顾。”老人的手背滑向他胸口的勋章,“再给我们生几个吧,每个孩子都会有像你的脸。”
戚斯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颊靠近耳根处的地方在动,来自牙根的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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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为了攒一波点击量,明天和后天都不会更新啦,等到大后天上千字文排行榜单那天,晚上11点更新三章,给大家补上!
迟澍是好人,哨兵大姐姐是百合cp,爸爸组不要怕,大家大胆入股!
第25章 最强哨兵出现
高塔内的走廊永远摆放着鲜花, 有百合,也有玫瑰,还有一种名为铃兰, 白色的, 代表了圣洁。这些都是基地里很难见到的, 就连戚斯年自己的花园也只种了些荆棘。
荆棘花会结红色的小果子,有着扎手的尖刺, 但是也会开出红色的小花。
香味当中有辣味,非常独特。
可是他宁愿去看那些不出众的荆棘花,也不愿意在花团锦簇的高塔内耽误一秒。往常在这道走廊里还会有不少人和他擦肩而过, 大部分是向导, 但也有肩负重任的哨兵, 今天四周安静无声, 只有他的脚步声。
在这里,靴底的声音都是闷响,没有直接踏在金属板上清脆。从小在军校里接受训练, 从5岁起就穿上了军靴,绒厚的地毯反而是戚斯年不熟悉的物品。他只熟悉刚硬的金属,无比用力的拥抱和相隔一步的追随。
仅仅就差一步, 他们就差一步。
又拐了一个弯,戚斯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但是仿佛跟了好久。皮鞋踩在红地毯上的动静他很不喜欢,眉毛压着眼皮低下来,加快了脚步。
谁料在下一个拐弯处被拦住。
“戚长官。”拦住他的人就是刚才坐在老人身边的年轻人, “走这么快?躲我啊?”
戚斯年不与他眼神接触, 以免视线交汇的瞬间把厌恶和杀气泄露。自己已经不是18岁的小向导了,上过战场, 见过生死,多多少少有了血腥的习气。
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老人的小儿子,齐凯泽,比自己年龄小上几岁。
“有什么事吗?”说话间,戚斯年已经抬步,准备朝着电梯的方向去。边开口边准备抽身而退,明显不愿久留。
“没事就不可以找你了吗?”齐凯泽又将他拦住,右臂快速圈住了戚斯年的腰,“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变化,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老呢。”
“放手!”戚斯年飞快侧转将他的手避开,“我听从最上层的命令,不代表听从你的,再有一次,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好啊。”齐凯泽抓住了戚斯年的手,将他的中指、无名指和尾指压向手掌,作出了一个一把枪的手势,然后,将戚斯年的食指放到自己太阳穴上,“来啊,开枪,我倒是想看看基地第二向导,惟一的巡航向导,外人面前毫无破绽的戚长官……究竟会不会杀人。”
“你还不配被我杀掉。”戚斯年飞快地抽回手,连这只手套都不想要了,只想赶紧冲洗全身。
“唉,别走。”齐凯泽这次不仅拦住他,还将人压在了墙上,他们的手边就是一捧真正的百合花,可是香气太过浓郁,让戚斯年忍不住想吐。他闭上眼睛,幻想这是花园里种下的荆棘,即便不好看,气味也不好闻,可是却那么讨人喜欢。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他们说什么?”齐凯泽将手伸进了戚斯年的披风后侧,“他们说,要给你找几个女人,然后看着你们制造后代……你如果不主动,他们可以让女人主动。他们想让你多生几个,向导的后代,觉醒为向导的可能性可能高一些。”
戚斯年咬紧的牙关在动,瞪向齐凯泽时眼神中又有易折的刚强。“把你的脏手拿出去。”
“拿?我可是来帮你的,戚长官。”齐凯泽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你好香啊,明明都是32岁的人了,儿子都11岁了……还和18岁那年差不多,腰这么细,还把自己打扮成勾引人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我和我父亲都很喜欢你?只要你点头,我们两个……可以下令让你退役,再也不用去战场吃苦头。如果你跟了我们,就不用结婚了……难道你还真忘不掉你的亡妻?”
戚斯年将人一把推开,多想真枪实弹地对准齐凯泽。“没错,我还没有忘记爱人,你们再怎么逼我都没用。”
齐凯泽只是笑了笑,随后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戚斯年,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什么吗?就是你装作碰不得的样子,好像自己多矜贵,不能玷污。我可不是我父亲那种老头子,还真相信你爱亡妻。你是真的思念亡妻,还是那个连尸体都没找回来的……秦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戚斯年摸向了腰间的皮鞭。
每一个向导都能随身携带皮鞭,因为哨兵天生对向导有占有欲,万一有哨兵想要僭越,可以用鞭笞警告。
“别跟我装贞洁,你以为你和秦清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了那个哨兵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齐凯泽转身像是要走,却飞快地捏住了戚斯年发白的下巴,“跟我和我父亲,还是和别的女人结婚,我给你时间考虑。况且我可是有哨兵兄长的人……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你送给别的人,最好考虑前者,毕竟眼馋地盯着你的人不在少数,有一大群。”
“我全部拒绝。”戚斯年说话时甩出鞭子,可是却不敢甩到齐凯泽脸上,不敢把他打成皮开肉绽,反而只是鞭打了地毯,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闷响。
“拒绝?”齐凯泽只是被吓退了一步,“我可是一个普通人,难道你要向我挥鞭?好好想想吧,戚长官,现在已经没有秦清誓死保护你了……除非他把他的金属棺材板掀开!”
说完,他丢下戚斯年转身而去。而戚斯年的皮鞭掉在了地上,手指颤抖地捂着眼睛,像是头脑里有承受不住的疼痛。
军校的医务室里经常有人,孩子们从小接受训练,难免受伤,只不过今天的人额外多。
戚洲刚刚处理完自己的伤口,现在守在杨屿的病床前,两只手放在床边,紧张地攥成了拳头。
“举?举?举,你醒,醒来。”杨屿还是不醒,戚洲吐泡泡似的发着音也只是无用功。趁着校医不注意,他悄悄地脱掉军靴试图爬到床上和杨屿贴贴,可是刚刚撅起屁股往上跳就被人抱住了。
两只小脚瞬间腾空,还扑腾了两下。
“你在做什么?”迟澍将戚洲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下,“不要打扰他休息,校医说他没事,一会儿就会醒来。”
“没事?举不能……有事,举好好的,举没事。”戚洲被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又不甘心地跳下来。这时,他看到迟澍蹲了下来,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说话。
“他没事,只是后腰有伤口,耳朵里面摔裂了,但是可以康复。你胸口的伤其实比他还要严重呢,差一点就骨裂了。”迟澍又做了几个抚摸的动作,像是在摸空气,“哦,我在安抚我的精神体,它还小,还是一个小毛球呢,刚刚有些害怕。”
“精神……体?”戚洲看了看胸口,一大片的淤青。
原来机械手臂可以给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啊,戚洲摸着那片伤,一按压就疼得不得了,回忆起被捶飞的瞬间简直噩梦一样。这件事可不能让爸爸知道,爸爸一定会很担心。更不能让魏苍哥哥知道,魏苍哥哥是哨兵,急起来会杀人的。
要是秦清叔叔还在的话,恐怕狄武已经被他打晕了。
“没错,我觉醒了,是一名向导,S级向导。”迟澍提起自己的级别非常骄傲,仿佛多了一层耀眼的光,“几万名向导当中才有一个S级,我和你父亲的级别一样,将来我们可以保护更多的哨兵,打更多的胜仗,直到基地迎来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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