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积雪下的黑猫
如海的鲜花映入眼帘,似乎能让心情也变得美好。
只不过此时的权铮没有多余的心力分享给这片花海,他抬步走上台阶,墨绿色的眼眸牢牢望着不远处靠着白玉打造的栏杆熟睡的身影。
很久以前权铮就曾疑惑,虫族这样畸形的社会为什么没有反雄虫组织,就算雌虫的基因里刻着保护雄虫的本能,就算雌虫天然对雄虫有亲近感,但是这些也都会在雄虫肆无忌惮的挥霍和伤害中消磨殆尽。
那为什么虫族会没有反雄虫组织呢?
因为当雌虫从保护者的状态中跳脱出来,当雌虫不仅仅是厌恶而是用敌对的姿态去看雄虫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很多曾经被厌恶,怨恨,这些情绪掩埋住的信息。
那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的,点点滴滴的信息汇聚起来的真相足以击垮任何一个雌虫,再强大的,再凶狠的也不例外。
若是他留在虫族的话,或许会更早地发现这些,可惜的是他早早地就离开了虫族,隔着星海,隔着距离。连他能得知艾尔罕德拉病得很严重这个消息,都是靠了一些运气和执念。
权铮站定脚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的雄虫。
这个雄虫曾经在军校创造的那些记录和事迹他都一一去查了,不得不说很优秀,优秀得令虫发指,至少他在这样的年纪做不到。
原来他是一个这样优秀的存在,优秀到令他如此陌生。
权铮无法将记忆中暴戾,冷漠的他和那些记录里桀骜不驯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尔罕德拉睁开了眼,醒过来的瞬间他就敏锐的皱起眉头,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里带上了厌恶,“你在这干嘛?”
“就是这个眼神!”俯视着他的权铮裂出个带着恶意地笑容,“厌恶,冷漠,不耐,从破壳起你看向我的眼神就一直是这样。”
“艾尔罕德拉!”权铮的眼神毫无征兆的从恶意转为了晦暗,“我的雌父霍剌死的那天,你究竟在做什么?”
被他质问着的艾尔罕德拉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嘴角含着抹玩味的笑容,“那天呀,当然是陪着雲莱了。”
他话落的瞬间,权铮额角的青筋陡然暴起,他咬紧腮帮上前将艾尔罕德拉抵在墙角,墨绿色眼眸里的情绪暴戾,“十八年前为了逃离你,我跑出了虫族。我的手就是那天被废的。被像狗一样摁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被废,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绝望,痛苦,怨恨……”权铮扯出个毫无情绪的笑容,伸手将左手的假肢扯得丢在地上,他将光秃秃的手臂举到艾尔罕德拉面前,一字一句声斯歇底,“看着这只手你告诉我,霍剌死的那天你在哪?!在干嘛?!”
那十八年来在内心反复翻腾的恨意,不甘,夹杂着知道真相后的茫然,崩溃,悲痛一同爆发,几乎要将他整个撕扯开来。
“在雲莱那里。”艾尔罕德拉瞥开眼神,淡淡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他所有的情绪。
权铮的雌父霍剌是一个军雌,死因是虫化后被送往星兽的战场。
艾尔罕德拉的雌君雌侍,他们的虫源躁动值他一直都控制得很好,霍剌的虫源暴动是个意外,一场连续半个月的战争造成了这个意外。
当时的他提前预料到赶了过去,甚至使用了艾尔罕家族的权利直接进到战场中心。
可惜还是晚了,连续三天三夜,艾尔罕德拉以精神力超负荷成长的代价为他安抚,还是没办法将进入虫化期的霍剌安抚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虫兽被送上战场。
他那时也确实在雲莱那里,霍剌被送往战场后,他立马就启程赶往隔壁军事星将雲莱叫了出来,并且着手掩盖了他曾经去找过霍剌的痕迹。
造成了他贪恋欢愉,不顾霍剌虫化的假象。
艾尔罕德拉想过权铮会因为雌父的死而恨他,却没想到他会恨到宁愿废了一只手,都不愿再回到虫族。
权铮是他的第六个雌子,从破壳起就疯狂的缠着他,无论怎么罚,怎么打,就算是当天晚上在刑楼里被罚得遍体鳞伤,第二天都会扬着最灿烂地笑容寻到他的身边,依恋期盼地叫他雄父。
艾尔罕德拉垂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面对权铮的质问永远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其实权铮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就是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答案。
他曾经是所有兄弟中最渴望雄父的雌崽,尽管每次表达出亲近,依恋,迎来的会是厌恶地眼神和惩罚。
但在大哥权闫,二哥权宴已经失望不再靠近的时候,他依旧渴望着靠近,渴望着来自雄父的一个拥抱。
也就是这样强烈至极的渴望,才会让他后来的恨意深到如此地步。
到头来却告诉他,艾尔罕德拉这样对他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他曾经也为了雌父拼过命!
真是可笑!
权铮整个身体弯了下去,他的一生都将被这个真相刮蹭得鲜血淋漓。
他后退了两步,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雄虫,扯了扯嘴角却无力上扬,他墨绿色的眼眸里有着水气,被阳光一照像极了眼泪,却没有落下来。
他转身离开,背对着艾尔罕德拉,不肯再回头一步。
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它像是一条极深的沟壑,永远都无法跨过!
抱着很多礼物的维安颠颠的跑回来,刚进艾尔罕庄园门口就看见哥哥迎面大步走来。
他抱着礼物跑上前,“哥哥,你要去哪?”
权铮停下脚步垂眼看着抱着东西,努力仰着头看他的小雄崽。
“哥哥。”维安扯了扯他的裤脚,招手示意他蹲下来。
权铮愣了很久才蹲下来,他刚蹲下维安就将怀里的东西全部塞进他的怀里,塞完了怀里的还不够,他又从空间里拿出了许多包装精美的东西塞进权铮怀里。
“哥哥。”他一副完成了大事的样子拍了拍小手,“这是给哥哥的见面礼哦,我还给哥哥买了生日礼物呢,等生日那天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他眉眼弯弯地用手比了个大大的弧度,阳光落在他软乎乎的脸上,让他整个虫都散发着温暖。
权铮突然丢下怀里的东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尝试的抱了抱他,他的声音低哑极了,“维安。”
“嗯?”
“你叫我什么?”
“哥哥。”被他抱住的维安眼神亮极了,他伸出小手圈住哥哥的脖子,用软乎乎的脸蹭了蹭他。
“嗯。”
权铮低低的应下这声哥哥,然后将一条黑色的项链戴在他的脖颈上,“以后遇到危险的话按一下这颗珠子。”
“好。”维安脆生生的答应,看到散落了一地的礼物才突然反应过来哥哥为了抱他,连礼物都掉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可爱,但哥哥也不能为了抱他把礼物弄掉嘛。
没办法,自己的哥哥得自己宠!
维安摇了摇小脑袋,弯腰捡起了礼物。
权铮在他捡礼物的时候起身悄悄离开。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艾尔罕德拉知道,他这一次离开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权铮也确实不打算再回虫族了。
他回头看了眼捡礼物的维安,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不过,褪去了身为雌子的身份,他该担起身为雌虫和哥哥的身份了。
低垂的墨绿色眼眸里翻涌起无尽地恶意,这恶意针对的是那些胆敢觊觎雄虫的种族。
雄虫以命护他们,他们也该给雄虫一个交代了!
仔细地将礼物都捡起来的维安高兴的抬头,“哥哥你看…………咦,哥哥呢?”
一脸懵的他扭头到处看了看。
他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第76章
黄昏日落,明月高升,在这个日月交替的时分,院子里的维安正趴在雄父的膝盖上,仰着头听他低沉温和地讲述着故事。
故事里的小熊为了寻找蜂蜜翻山越岭,它在一颗巨大的树下捡到了一只受伤的普奴鸟,它用草药当做药,用树叶当做纱布,用很长很长的草当做绷带,为受伤的普奴鸟包扎好了伤口。
因为担心受伤的普奴鸟无法独自在森林里存活,小熊将普奴鸟放在了头顶,就这样顶着它的第一个小伙伴,受伤的普奴鸟,一起踏上了寻找蜂蜜的路途。
故事讲到一半雄父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雄父又睡着了!
趴在雄父膝盖上发现这点的维安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从空间里拿出了小被子仔细地给雄父盖上。
做完这些后他就坐在地上,小手轻轻地扯着雄父的食指,乖乖的等待着雄父醒来继续给他讲故事。
等得有点无聊的维安用另外一只手戳了戳自己肚子上的小肉肉。
雄父生病了所以才经常睡觉,刀刀可以治雄父的病,但是它不出来。
想着,维安摊开手,憋住了劲试图让刀刀出来给雄父治病,可惜地是他憋得脸都红了,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刀刀都不出来。
哼,刀刀一点都不听话!
维安气鼓鼓的想着,从空间里拿出权辞哥哥送给他的和刀刀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刀,用小手拍了拍木刀,语气奶凶奶凶的,“坏,打你。”
月上中天,繁星开始逐渐占据天空,仰头看见这一幕的维安展开翅膀扇了扇,一边扇,一边得意地晃着小脑袋,他的翅膀可是比星空还要好看呢!
艾尔罕德拉醒来时就看见他摇头晃脑的一幕,失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什么?这么高兴!”
见雄父醒了,维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他怀里钻,直到在他怀里占据了舒服的姿势后,才指着满是繁星的天空,眉眼弯弯的道,“在想我的翅膀比天空好看。”
“嗯嗯,维安的翅膀最好看。”艾尔罕德拉宠溺的应和道。
“雄父的翅膀呢?维安都好久好久没看到雄父的翅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爬到艾尔罕德拉的肩膀处往后看。
艾尔罕德拉将他抓下来,束缚着手脚圈在怀里,“我的翅膀没你好看,不给看。”
“不嫌弃雄父的。”维安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不嫌弃也不给看。”
“小气。”
“嗯?都敢编排雄父了?”
“哈哈哈,雄父耍赖皮,不能挠痒痒。”
“雄父。”被艾尔罕德拉抱着往回走的维安突然喊道。
“嗯?”
“小熊和普奴鸟有没有找到蜂蜜?”
“没有,最后饿极了的小熊把普奴鸟吃了。”
“啊?”维安皱了皱小眉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艾尔罕德拉笑着抚平他的眉头,“逗你的,它们找到了蜂蜜,还被乌蜂蛰了一身的包。”
远处的权褚看着这一幕,眼里翻涌的是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他从来都没看清过他的这个雄主,以前没法看清,现在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