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西布
地中海简直要哭爹喊娘了，他知道这事儿攀扯上路九宸肯定是没法私下解决了，赶紧报警。
这地方位于市中心，再加上又刚出了恶性袭击事件，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要不了五分钟警察就能赶过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路九宸竟然直接冲上去，一拳打在啤酒肚脸上。
围观的人都炸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摄像。
那啤酒肚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又被个不认识的男人揍了一拳，也跟被点燃了一样，爬起来就往路九宸冲过去。
路九宸的保镖原本是想帮忙的，路九宸吼了一声“你们给我让开！”.
那两个保镖迟疑了一瞬间，那个男人就一拳砸向路九宸，路九宸躲也没躲，眼睛硬挨了这一拳，又勾拳打在啤酒肚下巴上。
路九宸年轻，身量高，体力好，又专门学过格斗，很快就把啤酒肚按到地上打得哭爹喊娘。
警/察过来之后，将两个人连带着地中海等人都带进局子。
这事儿是路九宸先动手，路九宸也脱不了责任。
一开始啤酒肚态度相当强硬，说要起诉路九宸，后来路九宸的律师来了，一番“和平谈判”之后啤酒肚就放弃了起诉，甚至放弃了所有赔偿。
路九宸出了局子，直接回家，家庭医生上门给他看了伤。
左眼眼眶淤青红肿，眼内充血，拳面擦伤，手肘擦伤，肋下淤青。
有路家出面，他打人这个视频没能在网上激起水花。
只有路爸和白米等关系亲近的人听说了，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路九宸没告诉他们他打架的原因，只说自己没事，都是小伤。
路爸爸就批评他打架为什么要自己出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让保镖上。
白米他们则说要打就得叫上他们，好痛痛快快打群/架。
一本正经的歪理邪说让路九宸又想哭又想笑，忍着哭腔挂断电话。
过了会儿，路九宸又跟王妈妈说未来几天他要出门游玩，让王妈妈收拾东西回家去，这两天都不用过来。
王妈妈是贴身照顾路九宸的，她能够感觉到这段时间路九宸的心情都不好，尽管他一直有掩饰。
联想到严耀霆已经很久没过来了，她觉得应该是两个人闹了矛盾，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很担心路九宸的状况。
路九宸假说一会儿白米他们就要过来接他了，让她放心，王妈妈这才离开。
大门被关上了。
路九宸摸了摸眼睛。
他打人的时候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真特妈痛，眼睛，手，手肘，胸腹，到处都痛，比他当初大腿韧带拉伤还要痛。
但最痛的还不是这些地方，是心。
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是别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这是他头一回喜欢一个人，也是头一回那么认真地想要跟一个人在一起，没想到就把所有苦楚就都尝遍了。
他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却被男人丢弃了。
因为男人想要孩子。
手机里还不断收到亲朋好友关心的消息，路九宸随意回复了几条，到后来实在没那个精力了，就关了手机，瘫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睡过去。
*
地中海在局里做完笔录，原是想去看看路九宸的情况的，结果被告知路九宸早就离开了，他心情复杂地抓了抓为数不多的几根毛，不由得想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知道路九宸和阎将军的关系，而且路九宸还是为了阎将军才会跟那人发生冲突，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都有必要跟阎将军汇报这个情况。
巨人城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
严耀霆是被痛醒的。
缓慢睁开眼睛。
他正趴在病床上，耳边是人们惊喜的低呼还有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他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头部微偏，目光艰难聚焦，床边站了好大一群人，有医生，也有他的下属。
繁琐的检测流程结束后，他哑着嗓子问：“我昏迷了多久？”
下属回答：“刚好五天。”
严耀霆愣了一下，又问：“手机呢？”
“您的手机在爆炸中被损毁，这是重新为您准备的。”
严耀霆接过手机，没什么力气地按下开机键。很巧合的，手机刚开，林志兴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喂”了一声。
林志兴也真是打电话打到心焦了，一时间都忘了畏惧，忍不住道：“哎呀，您可算接电话了。”
“什么事。”
“您和三少是不是吵架了？前面几天他几乎天天来找您，跟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严耀霆心痛地闭了下眼睛。
地中海又说：“还有今天中午，有个男人到俱乐部撒野，说了您的坏话，被他听见了，他就跟人打起来了，还受了伤……”
后面的话严耀霆都没听便扯掉了滞留针，支撑着爬起来。
他这一动，扯动了原本安插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设备，乒乒乓乓掉落一地。
医护人员和下属慌忙劝阻，他理都没理，扶墙走出病房。
“你要去找小九？”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严耀霆艰难顿住脚步，他现在麻药的劲还没有完全过，身体并没有太多力量，头脑也有些昏沉。他偏头往墙边看，路九鸣就站在那儿，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没搭理他，路九鸣见他要走，压低声音问：“你想清楚了吗？”
严耀霆再次顿住。
路九鸣见状，默默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病房里追出来的医生和军士，低声说：“进电梯说吧。”
严耀霆命令其他人不许跟上，他在巨人族很有威信，没人敢反对他的指令，电梯门合上，金属空间内便只剩下他和路九鸣。
路九鸣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要去找小九？”
“是。”
正如路九鸣所说，巨人族人口稀少，又是伽马星暴力机关的核心力量，不管是从国家层面，还是从本种族延续的考虑，后代的繁衍都至关重要。
他是巨人族族长，在这方面更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他也是真的很爱路九宸，很爱那个漂亮耀眼，真诚炽热的男人。
在得知路九宸宁肯从来没遇见过他都不肯孕育后代的时候，他确实迟疑了，动摇了，退缩了，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所以那天在路家老宅，他才数次刻意忽视路九宸的提示，没有跟路家人提起结婚那件事。
送路九宸回到别墅后，他其实也没想好怎么办，后来收到了紧急支援的通知，他便放下路九宸先离开了。
他原本想的是，解决了恶性袭击事件之后再来思考这个问题。
可没想到他会意外受伤，并一直昏迷到现在。
刚才在病房里，听到地中海那番话，他光是想象着他无助地寻找他的模样，心脏都刺痛到几乎停止跳动，更别提路九宸还因为他跟别人打架受了伤。
过去几十年，他事事都以伽马星和民族的利益为先，这回他想任性一次，他想跟小孩儿在一起，就算他不接受生子。
严耀霆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路九鸣忍不住仔细观察他。
严耀霆出来得匆忙，赤着脚，身上穿的是后背能够开合的病服。
病服是专门针对巨人族的体格设计的，从过分宽松的领口，能看见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以及绷带上暗红色的血迹和浅棕色消毒剂的痕迹。
几天前的那次爆炸伤及了他的脏器，五天时间完全不够恢复，但就是这样他都还要去找小九，说明小九在他心目中确实很有分量。
但挡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太多了，并不是靠“这点分量”就能解决的。
路九鸣：“你要跟他坦白身份？”
“根据《接触条例》的规定，你坦白身份之前，须由国家出面跟小九签订保密协议。保密协议一旦签订，小九就必须接受人口繁育委员会的督导。”
“督导内容是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
“了解巨人族人口现状，接受委员会一天一次的同房盘问，三天一次的血清检查，直到确认他怀孕为止。那天小九的回答你是听见了的，你确定小九能接受这些？”
严耀霆皱起眉头，“我可以隐瞒身份。生育期结束之后，再与他签订协议。”
巨人族初精可令人族男女怀孕生子，前提是必须在生育期内。巨人族的生育期从40岁成年开始算起，到结合热结束。
路九宸不愿意生孩子，他就等到结合热结束，到时候他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委员会也不会拿那些事情骚扰他。
路九鸣扯了下嘴角。
“说得倒是简单。”
“你现在已经进入结合热第二阶段，这几天因为你一直处于麻醉昏迷状态，结合热并未产生作用，但从今天晚上开始，结合热将再次出现。你将每天有十二个小时处在极端痛苦中。”
“更何况，除了生理上的煎熬，你还必须应付来自国家和本族施加的精神压力。你能扛过去？你确定不会强要了他？”
叮。
电梯门开了。
严耀霆走出去，站定，他两手攥得很紧，声音果决而又坚毅，“只要他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他。”
*
“咚咚咚，咚咚咚。”
路九宸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身又酸痛又乏力，他勉强坐起来，又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走到大门口，往安装在墙上的可视通讯设备看去。
里头站着个人。
军绿色上衣，束脚迷彩裤。高大，硬朗，坚不可摧，一如他过去那么多次见到的样子。
路九宸几乎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眨了下眼睛，屏幕中的男人并没有消失，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喉咙也发苦。
五天，男人一个交代都没有，就消失了整整五天。他不要他了，他明明知道的，可现在看见男人出现，他又忍不住心生期待。
他怎么就这么没骨气？！他真的好唾弃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