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椰椰
“在手臂上！”乌霜抢答道, “左边手臂！”
他说完, 趁秦厌被明��拽着袖子要撩上去看咬伤的时候, 悄悄捡走了床尾掉的几根黑色的猫毛。
“……我自己来。”
秦厌有些不适应地说道, 他不想在殿下面前表现得这么被动，便主动拉起了袖子。
袖子下面，是乌霜胡乱包扎的，一处鼓起来的，互相缠绕在一起的糟糕绷带。
秦厌：“……”
乌霜心虚地低下了头，往明��身后藏了藏。
秦厌有点无奈，手上一扯，将那些绷带扯开了。
左手手臂外侧，一个深深的咬痕清晰可见，乌霜先前已经给他擦干净的血此时又渗了不少出来，还有些隐隐泛着乌黑的迹象。
“这血，红中带黑……”明��说着，抬起他的手臂仔细观察，“还有沾染过魔气的痕迹，秦厌，你再说说，咬伤你的是什么人？乌霜说，那人并不是魔族。”
“确实不是，是被他人咬伤的修士。”秦厌将几日前的事情和众人细细说了，“最先开始的那两个发疯的修士和妖族是被一个凡人咬伤的。那凡人看着很不对劲，眼睛没有眼白，全是黑色，我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他眼中黑色到底是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魔气笼罩的缘故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按秦厌说的，人咬人，人传人，每个被咬了的人又开始发疯去攻击其他人，要么拿武器攻击，要么上嘴啃噬，沈则宁听着听着，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像他在现代的时候看到过的丧尸剧或者电影里的场景？
这个修真位面，还有丧尸病毒？
但秦厌又提到了魔气，这又不能算是在科学和医学的范畴了。
“那些被咬的人，转变的……不是，发疯的速度很快吗？”沈则宁问道。
秦厌回忆了一下，“说不上快，是因为那几个魔族拿了据说是魔族中的秘宝，吹出了几个奇怪的音调之后，被咬伤的人才突然发疯的，在此之前，只是抽搐，晕厥，然后失去意识而已。”
“……他们会发热吗？”沈则宁想着丧尸剧和电影里面的症状，不禁问秦厌。
虽说秦厌提到了，那些被咬伤的人需要魔族那边的一种道具，加上诡异的乐声，才会开始发疯咬人，但他还是觉得，这些魔气就相当于病毒一样，是可以互相传染的。
只是不知道乐声只是用来触发魔气的，还是说，是在加速魔气感染的速度。
“会。”说话的是乌霜。
那位琵琶骨被刺中，颈侧又被咬了一口的剑修在临死之前，他用爪子去碰过，确实是发烫的。
乌霜接着说了后面破庙中发生的事情。
剑修被刺伤加咬伤之后，按秦厌说的，和乌霜跟在后面补充的经过，咬到的地方又是大动脉，必死无疑，最后也确实是死透了。
只是，死了之后又“活”了过来，真的一秒幻视丧尸啊。
“所以，那些人的发狂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刚被咬伤，没死只是昏迷的时候，被声音催化体内的魔气，而后开始攻击其他人。”
沈则宁慢慢梳理着秦厌和乌霜给出来的信息。
“而另一种，是被凡人咬伤之后加上奇怪的乐声开始狂躁起来的修士和妖族攻击和咬伤的其他人，那些人在不久之后也变得疯狂起来，意志力和修为高一些的会使用武器，还有短暂的清醒的时间。而其他修为不高，意志力不强的，则会直接变得狂躁，不会像高修为的修士那样可以出声提醒别人？”
这么说来，那个被魔族用铁链牵着的凡人，可以算是这次破庙事件中的零号病人？
魔气由凡人经过咬伤传染到修士和妖族身上，但还需要经过魔族那边用道具催化魔气，而后才能成功让那两个修士和妖族的状态变得跟凡人一样。
这两个修士和妖族算作是第二代的话，那被他们咬伤的其他修士和妖族就算是第三代，第三代不需要魔族用能出声的道具催化魔气就能变得狂躁起来攻击人吗？
只是对于第三代来说，被魔气传染的时候，还要分成不同的情况。
沈则宁想着魔气的传染途径，换了一种说辞，问了秦厌。
或者说以他在现代世界长大的思维角度来看，他觉得将其想象为病毒更容易让自己理解。
秦厌思忖一番，回答了沈则宁刚才问出来的问题，推翻了沈则宁的猜测，“……还是需要的，我们将魔族们绑起来之后，第一个变得疯狂起来的修士，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还出声提醒了旁人，而他和其他被咬伤的人彻底无法自制，是从那些乐声想起来之后开始的。”
所以，也就是说，这些魔气传染修士和妖族的时候，要么需要用道具的声音激发他们体内的魔气，才能彻底让他们变得暴躁具有攻击性，要么就得等他们彻底断气之后再“复活”过来。
加上秦厌也被咬了，但却没有变成他们那种模样，应当是因为他当场祛除了一部分魔气的缘故，所以魔族搞出来的那些声音对他的影响不大，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但那些没有被彻底祛除，还残留在他身体里面的魔气还是会让他的身体逐渐虚弱下来。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假设有一个和秦厌情况一样的修士，被咬了，也祛除了一部分魔气，但没有办法彻底将魔气拔除，要是就这么被残存的魔气给拖死了，死后也会“活”过来，开始咬人吗？
“怪不得那几个魔族会说用凡人来实验的效果好……用魔气来感染修士和妖族的话，还有许多不确定性。”
沈则宁想到了当初在曜郢城看到的那个被魔气攻击过的凡人陈书生，“凡人的话，由于他们的体质比不上修士和妖族，并不能直接祛除魔气，会承受不住，要么直接死掉，要么被魔气侵染，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变得和丧……变得狂躁。”
要是凡人感染了魔气，那可是百分百中招，必会变成类似于丧尸一样的东西。
沈则宁说完，不着痕迹地凑到白泱耳边，小声问道：“像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称作什么？”
丧尸这个词肯定不能用了，要是说的更符合古代背景一些的，沈则宁在看武侠小说的时候看到过“药人”这一称呼，但这里是修真界，算是个玄学位面吧，是不是得换一种说法了。
“……我也不知道。”小狐狸同样小声地回他，“以往从没发生过这种怪事，不过，秦厌说他们被凡人咬了之后，先是抽搐昏厥，而后才是起身，开始发呆，像个人偶一样。我觉着……有些像是被魔气控制了的傀儡。”
“就是不知道那个大块头的修士在听到乐声的时候，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沈则宁说道，“如果是死了……是不是可以叫做……尸傀？”
“你们两个分析完了吗？”明��用镊子夹着一个浸满了酒精的棉花球，在秦厌的伤口上按了按，开始消毒，“分析完了等会儿就帮个忙，把他体内的魔气给弄出来。”
沈则宁从其他位面进货过来的医用酒精是标准的75%的浓度，刺激性不小，秦厌被酒精碰了伤口，非常轻微地皱了下眉。
“很疼吗？”乌霜见了，担心道，“明大夫，你给他用的是什么呀？”
明��随口答道：“酒精，消毒的。”
“怎么不用碘伏？”沈则宁不禁问了一嘴。
酒精的刺激性多大啊，他根本就没在滑雪场的医务室和明��的小药房里准备多少，明��怎么把酒精给拿过来了，他是和秦厌有仇吗。
“正想跟你说呢。”明��道，“碘伏全部都用完了，也不知道滑雪场哪来这么多不小心把自己磕伤碰伤的人，那些碘伏根本不够用。”
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是，有些修士总是将自己弄伤，找借口过来搭讪，其中有几个人，他在一周内都见过三四回了。
司堇对此颇有意见，一周中，两回三回是那些人自己将自己弄伤的，剩下一回，就是被司堇的藤蔓悄悄绊倒的。
他记得沈则宁还给了他几袋子能遮住鼻口的，比面巾更为方便的东西，叫做口罩，以后在医务室里的时候还是戴上好了。
沈则宁：“……”
不是吧，滑雪场的医务室里，他可是拿了差不多十瓶的碘伏过去，这么快就用完了？那些顾客是把碘伏偷走喝了吗……
“好吧，回去之后我再给医务室里补充一些。”沈则宁只好这么回道。
现在只能委屈秦厌多忍耐一下了。
还好明��的动作快，很快就将伤口周围消毒好了，在上药之前，就需要他和沈则宁还有白泱一起，来将秦厌体内的魔气彻底祛除。
并不是明��不会祛除魔气，而是秦厌自己也试着祛除剩下的魔气很多次了，但都没有成功，应当一个人办不到。加上此类的事情，沈则宁在曜郢城的时候已经给人做过一次了，会比他更加熟练一些。
和在曜郢城给陈书生祛除魔气那回一样，沈则宁将灵力化作了极细的金线，和另外两道来自白泱和明��的灵力一起，深入了秦厌手臂上的咬痕之中，从破损的血肉中钻进去，追寻着魔气的痕迹。
三道不同的灵力同时进入伤处，秦厌尽力放松自己，但鬓边还是很快就出现了不少细细密密的汗珠，唇色也变得愈加苍白。
明��见状，手下不停，对有些无措的乌霜说道，“药箱里有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的药丸你倒出来一颗喂给秦厌。”
乌霜听了，赶紧去明��带来的药箱中一阵翻找，拿起药瓶就急急扑到了床边，倒出一颗塞进了秦厌的嘴里，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张手帕，将他额角的冷汗轻轻摁掉了。
吃了丹药之后，秦厌的气色好上了一些，只是拖的时间有些久了，就算他及时封锁住一分部分灵脉，可还是有一些零星的魔气钻到了其他地方。
这场拔除魔气的“外科手术”进行的时间很长，一直到了日落之后，月上中天，最后一丝魔气才挣扎着被沈则宁的金色灵力揪住，从秦厌的伤处拽了出来。
金色的灵力包裹着黑色的雾气，将其掐灭，沈则宁收回手，说道：“好了，应当没有漏下的了。”
明��再检查了一番，点点头，开始往秦厌的伤处撒上药粉，重新将其包扎起来。
这时候秦厌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不过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不少。
最麻烦的事情解决了，秦厌看着像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还是有些虚弱。
“刚才那瓶药呢？”明��问乌霜，“你放哪儿了？”
乌霜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攥着那个小瓶子，连忙还给明��，但明��却没有接过来，而是对他说道，“这药每天吃一颗，我再写个方子，药材酒店里都有，到时候你记得每日煎两回就行。”
“好。”乌霜将明��说的记下，同情地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秦厌。
还要喝药啊，真惨……
他小时候染过风寒，也喝了好几天的药，苦都要苦死了。
乌霜这么想着，对秦厌说，“以后我不和你抢蜜饯吃了，都让给你吧。”
秦厌：“……”
秦厌：“？”
他本来也不吃蜜饯啊，还不是因为这只猫崽子不吃点零嘴就“喵喵喵”个没完，他路上才买了一些来堵小猫嘴巴。
秦厌身下的被褥湿了不少，再这么睡下去有些难受，他缓了一会儿后，准备起来换一下。
乌霜自觉是秦厌的好兄弟，秦厌是他大哥，哪有让伤刚好，尚在恢复阶段的大哥亲自换被褥的道理，忙道：“我来，我来。”
秦厌并不认为这小猫妖会干活，正想婉拒，就听到殿下的道侣说话了。
“别换了，酒店里面有住的地方。”沈则宁笑道，“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让你们继续住飞舟上。”
正好他现在有好几个疗伤类的温泉，到时候去温泉里泡一下，对秦厌伤势的恢复也有好处。
秦厌一开始只是打算远远地看上一眼殿下就离开，结果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看着殿下的神色，显然也是想让他住到酒店里的，他只好应了下来。
就暂且住上几天，等伤好了就离开吧。
沈则宁给秦厌指了方向，这架小飞舟绕了个弯，一路飞到了酒店边上，停在了离沈则宁专门给亲友建的住所最近的小门附近。
山中夜色浓郁，但整个酒店却灯火通明，乌霜一下飞舟就兴奋地跑了进去，好奇地四处打量。
在门口看了一阵，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尚在病中的大哥，又跑回了秦厌身边，殷勤道：“我来扶你！”
“……乌霜，我伤的是手。”秦厌的意思就是，他腿没断，并不需要人来扶。
乌霜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秦厌说话说一半，剩下一半等自己领会，撇撇嘴，“好吧，那你记得走慢点哦。”
沈则宁见乌霜和秦厌的关系不错，便将乌霜的房间安排在了秦厌隔壁。
不过乌霜记着自家大腿，啊呸，大哥的伤，便在住进酒店的第一晚，就在半夜偷偷溜进了秦厌的房间里看看他的情况。
怎么也叫不醒秦厌这件事着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还是得看着人才能放心。
要不是他继续想和秦厌睡一屋结果被拒绝了，他也用不着每天晚上辛辛苦苦地翻窗。
秦厌不太会用沈则宁这边的现代化玻璃窗，见它关上就没再去管了，也没想到去锁，这才给了乌猫猫可趁之机。
乌霜在半夜看完秦厌之后，还记得要将自己掉的猫毛给捡走。
没错，乌霜溜进秦厌的房间时，用的是原形。
猫猫的肉垫软软的，落地无声，比笨重的人身方便多了，他用原形在夜里来回，加上大部分漆黑的毛色，肯定不会被秦厌发现。
只是不巧，夜里下了雪，他不慎在窗台上留下了一个梅花状的猫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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