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甯
赵琮揉了揉脑袋:“我知道了大姐,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姬元煦笑道:“师弟的性情豪爽耿直,很有江湖侠客的风范。”
听他这么一说,赵琮立马支楞起来:“那是,我的梦想就是当江湖大侠!”
芳唯又敲他一爆栗:“我怎么记得小时候先生喊你读书的时候,你老大不情愿,还嚷嚷着读书无用,你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
赵琮嘿嘿一笑:“可当大将军也得读书啊,再说当将军哪有当大侠自在。”
姬元煦就道:“方今这世道,无论身处何地都未必会有自在。”
想到来时路上所见,一向心大的赵琮也不由有些黯然。
赵珩站起身:“别忧国忧民了,先看看眼前吧。这人伤势重,若就这么丢下定活不长久。”
“那带着呗,救都救了。”赵琮缩着脖子道。
“我们的马车搁不下他,先生还累着呢,需要休息。”赵珩没好气儿道。
“我们车上有地方,待人醒来我们再找个地儿把他放下便是。”姬元曜收到赵琮求助的眼神,爽快应道。
赵珩拿帕子擦了擦手,眼皮一撩:“随你们。”
倒不是赵珩心硬见死不救,只是他本就是冷清性子,自幼见识太多梦境中的阴暗,除了亲近之人,他对旁人大多都疏远冷淡。何况他们这一行人中,玄度的身后有大巫李玄序四处打探他们的下落,姬氏两兄弟的身份在门阀势力膨胀的世道也不便为外人获悉。大周皇帝就这么两个儿子,说是大周朝堂的命脉也不为过。他总要时时小心,事事提防的。
将人安顿好以后,一行人加快了车程,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夜里的苏城可以称得上热闹,主街灯火通明,来往行人不少。入城后方野打听了一下,一行人往城东寻了个落脚的客栈。
马车驶过街道,李玄度撩开帘子看了看,颇有些可惜道:“十几年前我来苏城的时候,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不仅仅是主街,便是往四处延伸的小巷子里也多得是摆摊的小贩,卖酒酿圆子的,桂花糕的,酱羊肉的,整条巷子都飘着香气……”
“先生快别说了,我要馋死了……”赵琮捧着肚子一脸哀怨。
芳唯想的要多一些:“江南百年未经动荡,又是中原腹地,鱼米之乡,这些年也不曾听说江南有灾荒,怎会萧条下来呢?”
李玄度摇头:“江南富饶,豪门望族遍地,官场形势之复杂也丝毫不逊于国都朝廷。这些年大周疲弱,虽江南还隶属大周朝廷,但大周显然已无力操控江南。”
“先生是说江南意图自立?”芳唯眼睛瞪了瞪眼。
赵珩眉头一蹙:“诺大江南贵族林立,若江南自立,当以谁为主?几大贵族相争,争破头也不过几座城池罢了。何况江南几城无天险可依,真要是世道乱起来,江南未必能自守,几大门阀可都盯着江南这块肥肉呢。”
“只是可怜了无辜百姓……”似乎是想到了当年武威城的惨剧,想到了母亲惨死自己眼前,想到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芳唯轻叹一声:“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
马车驶过小巷,吱呀的车轮声在寂寂深巷中回荡,就像这个久经沧桑的世道,沉重又疲惫……
在客栈安顿好后,赵珩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了包药扔给赵琮:“人是你带回来的,赶紧熬药去。”
赵琮本还想着夜游苏城,听说苏城的游船画舫极为繁华,他想着去见识见识呢。这会儿被大哥使唤去熬药,后知后觉竟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芳唯看他一脸猪肝色,打趣道:“赵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赵琮:……
他叫嚷着:“你们也不许出去,没有武功盖世的本大侠保护,当心你们被人欺负!”
芳唯背过手笑嘻嘻道:“元煦师兄也会功夫呀,再说还有方野呢!”
赵琮气呼呼道:“反正就是不能不带我!”
姬元曜见他气急了,好笑道:“师姐逗你呢,我们连日赶路,今夜就好好休息吧。先生说要在苏城多留些日子,倒也不急着今晚出去游逛。何况我们救回的人也须得有人照看。”
赵琮努努嘴:“还得是元曜师兄疼我。我一个人去后院熬药怪无聊的,元曜师兄跟我一起吧。”
姬元曜欣然答应。
姬元煦看了看芳唯,说道:“我记着你想买线团来着,客栈斜对面不远就有间铺子,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去逛逛。”
“大姐你要缝衣服么?买线做什么?”赵琮不忘回头打听一句,还道:“我袖口磨破了,回头给我缝补缝补呗~”
“要你管!熬你的药去!”芳唯暗瞪他一眼。
赵琮:……他就嘴欠!
姬元曜拎着赵琮的脖领将人拖走了,丢了个隐晦的眼神给姬元煦:“你们请便。”
姬元煦:……
他脸色微红,轻声对芳唯说:“我们走吧。”
城东这条街巷不在闹市,因此算不上热闹。杂货铺子是店主人自家小院,在院门前开了个档口,卖些针头线脑。芳唯挑了挑,又拿出骨哨比了比,最后选了青色的线团。
姬元煦远远站着,关注着芳唯的一举一动。他知道那骨哨的来历,是顾兰西送给芳唯的。在碧水关时他无意听到了顾兰西和芳唯的对话,自然知道他二人心意。事后他也暗戳戳打听了一下,赵琮那大嘴巴全给秃噜出来了。
他只是觉得惋惜,惋惜他二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果。但姬元煦也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
少年人的感情就像西北的荒原,只要一点星火便可呈燎原之势。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芳唯来,也许是巡查西北听到了巾帼的事迹,也许是云游之后朝夕相处,惊叹于芳唯的才思敏捷和不输男儿的胸怀……
“适才我见赵师兄买了吃食给先生,不如我们往前走走,我记得马车拐进来时在巷口有卖酒酿的摊贩。”姬元煦上前说道。
芳唯笑眯起眼:“好啊,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
李玄度歪斜着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赵珩眉头微微一蹙,拨了拨灯烛的芯:“这么暗还看书,也不怕坏了眼睛。”
“唔。”李玄度撂下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看入迷,一时忘了。”
他鼻子嗅了嗅,将目光落在赵珩手上,笑道:“你买了酒酿?”
赵珩把东西放在桌上,道:“来尝尝,看和你当年吃的是不是一个味道。”
李玄度起身踱步到桌前,问道:“孩子们呢?”
“出去瞎逛了吧。”赵珩随口道,一边递了汤匙给李玄度。
“其实我也记不得当年是什么味道了,也许时节不同,我只记得那时满城桂花飘香,我在街边买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酒香醇厚,桂花浓郁。”
“可惜我们今年来的早了些。”赵珩见李玄度一勺接一勺的吃,忍不住道:“酒酿圆子不好消化,别吃太多。”
李玄度乖乖放下汤匙,眼神还透着两分留恋。赵珩干脆直接端起碗,就着李玄度用过的汤匙将剩下的酒酿圆子一股脑吃了。把李玄度心里头那点怀念打击的一干二净。
赵珩抹了抹嘴角:“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客栈后身有条河,还挺安静的。”
一路上大家吃喝都在一处,难得到了苏城,大家都各自去忙。趁着夜色不错,赵珩觉着两人单独出去逛一逛实在机会难得。
李玄度正要点头,便听房门被拍的砰砰作响,门外传来赵琮欠揍的声音:“大哥,先生,那人醒了!”
赵珩:……
第59章
赵琮端着药对那人说:“亏得你醒了,刚才我还和元曜师兄说该怎么给你喂药呢。师兄让我以口度药,老天,我可还没成亲呢,咋能跟外人亲嘴儿!”
姬元曜:……
墨玉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少年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旁徘徊,目之所及却似乎又有很多张人脸,他嘴巴动了动:“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赵琮把药碗搁在手边,用烫红的双手摸了摸耳朵:“这是苏城一间客栈,你被我们救了,就在距苏城十几里外的官道上,你浑身刀伤,差点儿就死了。”
记忆渐渐回笼,墨玉陡然瞪大双眼,挣扎着要起来:“我,我在苏城?!”
“别乱动。”赵珩一把将人摁住,不耐烦道:“我可不想再给你清理一次伤口。”
墨玉这才看清床边还有一个人,他手搭在自己脉搏上,想来就是这人给他治的伤。
“多,多谢。”墨玉面上似有急色:“我有要紧事在身,刚才有些激动了,抱歉。”
“再要紧的事也不如命要紧。”赵珩淡淡说道。
墨玉躺回到枕头上,眼眶微红:“可这不仅是我一家之命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琮伸着脖子打听:“难道有很多人要死么?”
墨玉便不说话了。
赵琮急的抓耳挠腮:“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江南墨氏。”李玄度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响起,墨玉头皮一麻,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呈防备姿态看着一屋子的人。
伤口崩开,鲜血直流,看的赵琮忍不住咋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看你看,伤口又裂开了!”
墨玉双手握拳,目光逼视李玄度:“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江南墨氏?”
李玄度长眉一挑,晃了晃手里的袖箭,说:“这是你所用的武器,袖箭的手艺出自墨氏,早些年我见到过,不过现在已有改良,比过去更为精巧轻便。喏……”他指着袖箭毫不起眼的一处说:“这是墨氏的标记。”
他见墨玉浑身绷着,有些担心他的伤势,便道:“墨氏如今的家主可是墨青棠?”
“你认识家主?”
李玄度点头:“我与墨氏的老家主相交,墨青棠是老家主的嫡长子,这么多年过去,想来老家主已经不在了。你身负重伤,可是遭人追杀?墨氏……出什么事儿了?”
墨玉将信将疑:“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梦,李玄度。”
墨玉又惊又喜:“你,你是云梦巫族的李先生!我听家主提起过您!”他踉跄着从床上跳下来,只是浑身没什么力气,双腿一软差点儿摔了。
幸亏赵琮眼疾手快,将人摁回到床上:“你别乱动了,我大哥好不容易给你包扎的伤口呢……”
江南墨氏擅机关之术,赵珩曾听李玄度说起过。墨氏的祖先是木匠起家,手艺精湛,几块简单的木头到他手里便可化身活灵活现的木鸟灵兔。据说墨氏的木鸟能飞上天。凭着这手出神入化的手艺,墨氏一族在江南站稳脚跟,几代人的积累也发展成一方大族。
李玄度当年四处云游,广交好友,与墨氏老家主成了忘年交。巫族之术玄幻,墨氏机关术亦有两分异曲同工之妙。老家主甚至从李玄度身上找到许多灵感,回江南之后便着手改良墨氏机关。也因此墨氏子弟哪怕有未见过李玄度的,也常能听老家主提及此人。
“……老家主驾鹤西去后,便由大公子继承族长之位。”墨玉半靠在床上,任由赵珩替他包扎伤口。
“墨氏一族不参与纷争,在江南贵族中并不起眼。但方今世道,乾坤颠倒。墨氏怀有机关术,自然会被旁人惦记。李先生当知道,墨氏机关术之玄妙非常人可理解,若将其用在武器上,攻城拔寨,威力巨大。仅凭我这小小袖箭便能看出端倪了。”
“确实。”李玄度摩挲着袖箭,眼中似乎还有对当年老友的怀念。
“墨氏一族就像一块瑰宝,太平盛世自可安稳度日。逢此乱世,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墨氏机关术霸道强悍,谁人不想得之。你受此重伤,莫非有人在打墨氏的主意?”
墨玉恨恨说道:“苏城韩家意欲效仿各地门阀,自立于江南!”
姬元曜眉头一皱:“可我们一路自国都而来,未曾听到江南有半点风声。”
墨玉便道:“韩家为江南贵族之首,早早便有此意。只是江南贵族林立,即便韩家势大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找上了墨氏一族,意图联手墨氏侵吞江南。江南鱼米之乡,百姓安居和乐,因一己私利挑起战争,摧毁家园,这是作孽呀!墨氏世居江南,自然不愿江南瑰丽之地蒙此劫难。家主屡次劝诫韩伯城,却反被算计。韩伯城囚禁家主,要挟墨氏为其所用!”
说到此处,墨玉一脸懊恼:“墨氏子弟想尽办法营救家主,都无功而返。”
李玄度眸光一沉:“墨青棠在苏城?”
墨玉恨的差点儿咬碎了后槽牙:“对。家主被关在韩家密牢骷髅塔,骷髅塔铜墙铁壁,塔内设阵法,专克我墨氏机关术。否则,否则……”
“看来韩家对墨氏势在必得。”李玄度眼中带着几分厌恶:“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鬼族骷髅塔在巫族面前的确不值一提。”墨玉眼含希冀:“若李先生能……哎呦!”
赵珩用力在墨玉伤口上一按,痛的他浑身抽搐,赵珩却若无其事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最好静养几日,若伤口再崩开,我是不会给你包扎的。我很讨厌不爱惜身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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