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第77章

“罢了，你这笨脑袋也猜不出。”凌公子缓缓道：“你这张脸还是我烧的，我在归墟，镇了你们万年。”

“凤凰……”鬼怪一听转身就要跑，刚转身就被一片带着神火的树叶穿透要害：“你……是……”

这种痛感太熟悉了，当年凤凰神火差点将他炼化，也是凤凰以一己之力镇压他们万年。

为什么凤凰会出现在人间？他不应该死了吗！

处理完鬼怪的凌公子随意拍手，不知是对谁道：“真是的，怎么都把我当成主子了。”

“也不知当年到底跑出来多少。”姚靖驰在森林中踱步而出。

“跑出半数不止。”凌公子盯着姚靖驰道：“玄序上神，直接将我送给小主子多好，也省去诸多麻烦。”

“你这副吵闹的性子，还是罢了。”姚靖驰挥挥手，凌公子变回了那把颇为秀气的剑。

姚靖驰将剑捏在手里，径直推开大帐走了进去，刚进来就险些被短剑刺中。

“殿下身手越来越好了。”姚靖驰两指夹着剑尖还有心思调笑：“早知殿下身手如此好我就不来了。”

“国师？”听见来者的语气百里清川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姚靖驰松开剑尖道：“今夜未寝，闲时卜了一卦。”

“从小到大你都不知道救了我几次了。”许是心落地了，百里清川这会才后知后觉：“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大哥二哥呢？那些侍卫呢？”

“殿……”还没等姚靖驰说完，百里清川就穿着一身中衣推帐而出。

他刚出来就惊住了，借着月光他看见了密匝匝的树林，这里根本不是皇家猎场。

“不用看了。”姚靖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没事。”

“这里……”百里清川艰难道：“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过来的？”

“这里不是东陵。”姚靖驰温声道：“应该是有东西趁你睡着的时候钻进你帐中设阵，把你连着大帐带到这里。”

“趁我睡着的时候……”百里清川顿时毛骨悚然，能进跟着他们三个来皇家猎场的必然在禁军中级别不低，这次是设阵，下次或许就是直取人头了，看来禁军得好好排查一番了。

姚靖驰看着百里清川变化多端的脸色道：“殿下安心，不是禁军的人。”

人族中无人有这般本事，就连沈伊都没有。

百里清川迟疑道：“国师为何如此笃定？”

“这里不是东陵。”姚靖驰缓缓伸出手，树林中一缕缕光华流入他的掌心。

这里不是东陵，也不是人间，而是神界和人界的交界处，那些鬼怪越来越强了，竟能如此靠近神界。

百里清川愕然：“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姚靖驰点到为止：“可我们的脚下不是王土。”

百里清川：“……”那就是各国无法涉及的地方，难不成是国师小时候给我讲的，阴森恐怖的域外？

他镇了镇心神道：“国师，你等我一会。”

“嗯。”姚靖驰十分君子的站在帐外等了一会，百里清川才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穿好了衣衫：“那我们怎么回去？”

姚靖驰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手中的剑自行出鞘，浮在半空：“御剑回去。”

说罢他在乾坤袋中翻出一件崭新的大氅：“早些年陛下赏的，还没穿过。”

百里清川看了看姚靖驰单薄的衣衫道：“我穿的够厚，还是国师披上吧。”

姚靖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大氅搭在胳膊上，然后纵着剑停在了百里清川面前。

百里清川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像儿时那般，不管不顾的蹦了上去。

“殿下还是拉着我，或者站到前面。”姚靖驰好心提醒着。

百里清川拉住了姚靖驰衣衫的一角低声道：“这样便好。”

姚靖驰也没在劝，御剑直奔东陵方向。

第54章

脚下万里高空让百里清川的双腿莫名有些发虚, 他一双手死死的拽着姚靖驰的腰带不放，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师会让他站到前面了。

若是在前面，他腿软掉下去国师还能捞一把。

姚靖驰察觉到他的不安, 单手拦着他的腰，将他抱到了自己面前, 又用那件大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殿下, 别看脚下。”

“嗯。”百里清川在毛呼呼的大氅中探出脑袋, 抬头盯着姚靖驰的面具忽然道：“国师, 这世间诸事，好像就没你不会的。”

“殿下。”姚靖驰低头看着百里清川的脸很想伸手捏一下，但他忍住了：“我是个闲人, 学的东西自然多。”

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他活了这么多年, 若是会的不多可真是个废物点心了。

百里清川看着姚靖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鬼使神差的吐出心声：“我第一次见那鹰的时候就好羡慕，鹰会飞, 可以翱翔于广阔的天际之上。”

“所以你就想得到它？”姚靖驰隐约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训鹰。

“是。”百里清川点点头：“我以为，得到了那只鹰就能得到整片天空，可……”

百里清川低头看去，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天空如今就在他脚下, 他却好像没那么向往了：“可飞起来的感觉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吗？”姚靖驰笑道：“那你还想要鹰吗？”

“我要。”百里清川语气坚定：“虽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我还是想要, 驯了它，它就是我的鹰。”

姚靖驰安抚似的拍了拍百里清川的肩膀没有做声。

这就是他的小雏鸟，喜欢一条路走到头, 即便和想的不太一样也要走到头。

半个时辰后。

“国师。”百里清川用力甩了甩头, 眼睛越瞌越紧：“好困……”

为什么会这么困？

“殿下。”眼见百里清川要在高空坠落, 姚靖驰伸手拉住了他，迟疑道：“太子殿下？”

回应他的只有百里清川紧闭的眸子，姚靖驰这才感觉不对，他囫囵着将百里清川团在怀里，停在原地环伺四周。

“别装神弄鬼的，滚出来。”

“玄序。”一个黑袍白发人现形，脸上的铜钱面罩衬着红瞳让他显得格外诡异。

“是你……”姚靖驰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玄昭的外壳，邪神的里子，他明明应该在寒狱压着，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你怕我。”邪神话音刚落，姚靖驰身侧云海翻腾，雷电交加。

远处山石开裂，海提翻涌。

远在神界的庚辰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方向。

流华。

正和杨邈烹茶话事的沈伊也感应到什么，他径直冲出去一把抱起在崖边练剑的慕柏。

“师兄？”被沈伊拦腰抱住的慕柏一脸懵，他师兄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抱他？

就连杨邈都被沈伊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赶忙站起，下一刻沈伊就将慕柏直直扔向杨邈：“带他去山下。”

被迫接住慕柏的杨邈还是有点懵，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沈伊为何如此反常，因为他看见了遮天蔽日的浪。

杨邈看到了慕柏也看到了，看着沈伊单薄的身影无故惊慌了起来。

“师兄。”慕柏死命的扑腾，他害怕，想要挣脱杨邈的钳制，声音也渐渐染上撕心裂肺的意味：“师兄！师兄别去！别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

泪水大滴滚落，可他挣脱不开杨邈的钳制：“杨邈！你放开我！放开！我师兄还在那边！你放开我！”

“……”沈伊微微侧头：“走。”

杨邈二话不说拉着慕柏直奔山下。

彻底听不见慕柏的声音后沈伊在后崖跳了下去，手中承影斩下，剑气分开滔天巨浪，劲力被泄了大半。

听见巨浪被拍在山石上的声音沈伊安下了心，幸好有这道悬崖，还有姚靖驰重新设下的结界。

念头刚落他就直奔归墟方向，海浪如此动荡，定是归墟或魔界出了什么事。

……

一呼一吸间，姚靖驰唇角泌出一缕暗红，身躯却被镇的不敢移动分毫，也不敢去擦唇角的红渍。

“当年是我杀的你。”姚靖驰咬着舌尖硬撑：“有什么冲我来。”

“差点忘了现在自己和天地连着共感，不能轻易发怒。”邪神打量着自己的手，这副身躯还真是完美，每一寸都充斥着强大的力量，足矣毁天灭地的力量：“当年你让我脱离躯壳，不过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这么一具身子，天地万物岂有不为我俯首的道理？”

“……”姚靖驰微不可查缩缩指尖，似乎是想将百里清川抱得紧些。

“玄序，这么多年，我可是很念着你的。”邪神微微抬手，镇着归墟的傲寒竟被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随着傲寒松动，归墟中被镇压的鬼怪再一次聚集，妄图冲破封印，就连底下沉睡的大魔都躁动起来。

“放下傲寒。”姚靖驰作为傲寒的主人自然知道归墟的情况，他有些急了，要是此刻归墟破开，那些饿疯了的鬼怪都够人间这些人吃一壶了，更别提底下压着的大魔。

“嗯？”

姚靖驰碾了碾脚下的剑，尽量平静道：“要战便战，对付你还用不上傲寒。”

“是吗？”邪神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我好期待啊。”

姚靖驰抛下百里清川徒手向着邪神攻去，刚刚还踩在脚下的剑立马化形，接住百里清川直奔东陵。

“逃得掉吗。”邪神避开姚靖驰的攻击，云海滚动，似是拦路。

“绝对走的掉。”姚靖驰话音刚落，这方天地的每一寸实物、不实之物都被缚神网制约，追着百里清川的云纷纷凝固，定格。

“缚神网。”邪神眯着眼睛，猛的伸手穿透姚靖驰心口，妄图将缚神网剥离他的身体：“舍得亮出来了。”

玄序这个蠢货，拿到缚神网我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被拿捏命脉的姚靖驰脸上却没有任何惧色，甚至还有些想笑。

邪神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气急败坏：“都要死了还笑的出来？”

姚靖驰一张嘴鲜血就大口大口的向外呕着，似乎是痛极了，他语速慢的离谱：“乾坤未定……你怎知要死的是我？”

邪神手上再次用力，想生生将他的心捏碎：“是么？”

“你……什么都不知……不知道还敢鸠占鹊巢……”姚靖驰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腕：“还敢提……前出来挑衅……”

邪神终于察觉到一丝怪异，想要收回手，却被姚靖驰死死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