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芝苓
唐臻不找痕迹地舔了舔下颚,心里升起一个奇异的想法。
想再碰两下,他的恶劣因子被勾起,最好是去掉布料的阻隔,肉贴肉地感受一下那里柔软的触感。
“没事,”在言川胡思乱想之际,唐臻终于说话了。他攥住言川的手,把他拿着的手电筒摆正:“你看见什么了?”
他的声音还很冷静,回声在空荡荡的管道里响起,言川不自觉又缩了缩:“嗯。”
还好唐臻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小声地指了一下 :“右边 ,右边有东西……”
唐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管道的分叉口,通往右侧的管道里有一团漆黑的“东西”。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大致能看出这东西的轮廓。
约莫八九十厘米高,从扭曲的四肢能看出是个人型。眼眶空荡荡的,但皮肉已经腐烂发黑,和破败的布料粘连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被熏烤过的颜色,创口遍布。
周围散发着恶臭,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蔓延。
言川和唐臻对上视线。
他们刚刚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散发出来的。
“是个小孩,”唐臻笃定:“衣服和肢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死了很久了。”
言川无意识点点头。
在黑漆漆的管道里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可怕的,他抓了抓衣摆,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是他一个人来这里查看。
言川设想了一下,带着手电筒漫无目的地前进。灯光一照,或者压根没发觉,直接撞上这具腐烂多时的尸体,来了个脸贴脸接触……
或者时机不对,这具尸体“活”过来,用空荡荡的眼眶和他们对视……
他抿唇,纤细的指尖几乎泛白。
“这是……”言川犹豫了一下:“是进副本之处的时候,听见的小孩子哭声的来源吗?”
他想起第一天进副本的时候的场景。
“可能是,”唐臻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和五号房脱不了干系。”
他注意到言川紧抿着的唇,把手电筒挪开不让他再看。
“走吧,”唐臻的声音在言川耳畔响起:“我们去五号房,求证一下到底是什么人。”
言川胡乱点点头。
绕过右侧的那一段管道,言川和唐臻终于来到了五号房那一户的管道口。
唐臻伸手把扇叶拨开一点,借着从缝隙里漏出来的一点光线窥视公寓。
屋里的画面通过管道口的一点缝隙展现在他们面前。
言川眼睛眨也不眨。
这里通向的不是客厅,是公寓里的一间卧室。
言川从屋里陈旧单调的摆饰,还有靠墙的一张单人床判断出,这不是周午和他的“妻子”住的房间。
地板上甚至有很多灰,很少打扫一样,像是一间闲置的房间,没有人住。
五号房里还住了一个老人,这会是他的房间吗?
看的时间长了,言川动了动脖子,感觉那里有点酸。
管道口的大小和位置是固定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想看见房间的全貌就必须不断挪动身体转换视角。
有了前车之鉴,言川挪动的幅度都变得很小。生怕再碰到点什么地方,虽然唐臻就在他右手边。
“你可以靠过来一点,”唐臻察觉到什么,稍微侧过身:“我们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心中的疑虑被说出来,言川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肩膀的确很酸,连着后颈的位置。一直弯腰曲背,膝盖和手肘都是酸疼的。
现在看不见,但要是到了外面,对着光一看,肯定能看见青紫的淤痕。
为了身体着想,言川还是望唐臻那里挪了一点,稍微靠在他的肩膀上。
唐臻伸手,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
言川就枕在唐臻肩膀上了。
脸颊骤然撞到唐臻坚实的肩膀上,软绵绵的腮肉挤出一个小坑。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姿势?
言川动了一下,试图从唐臻肩膀上起来,但是唐臻在他的后背按了一下,他又撞到唐臻的肩膀上了。
唐臻身上的肌肉结实,骨头很硬,言川硬生生是被撞得额头泛红。
这人怎么长的,怎么连肩膀都那么硬?
“别乱动,”唐臻目不斜视:“有人来了。”
言川:……到底是谁在乱动啊?
但这时候房间里的确传来脚步声,步伐沉重,言川只好抿唇,把话咽下去了。
可是罪魁祸首的表情太冷静,一脸淡漠,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有言川一个人像自己撞进网兜里的笨蛋小鸟,晕头晕脑的,翅膀都扑棱不起来。
这个想象让气得他把唐臻肩膀上的衣服都攥皱了。
就很气。
屋子里有人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言川视线里,他走路的姿势有点佝偻,像是哪里受了伤似的,走起路来一只脚深一只脚浅的。
是周午。
言川眉头皱了皱,暂时忘了唐臻刚刚做了什么。
周午……怎么了?
屋里开了灯也显得昏暗,言川只能稍微眯起眼睛,试图从表情判断周午的状态。
周午端了一个碗出来,碗里是粘稠的粥。被他直接搁在地上,瓷碗和地板相撞,发出砰的声响。
角落里还搁着几个黑乎乎的碗,边缘有缺口,脏兮兮的。
给谁吃的?
言川一头雾水。
这个姿势几乎能称得上是扔了,有些轻蔑,显然不是什么好态度。
言川脑海里回想起周午苦苦哀求选手们白天也聚集在一起时惊慌失措的面孔,不由得屏住呼吸。
周午的性子大致是是胆小怕事的,畏畏缩缩,现在他对谁这么随意?
或者说,这个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吃吧。”周午甩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角落里忽然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还没等言川思忖出什么,就看见一只手臂伸出来,把碗推到自己身前了。
从腕围判断,这是一双成年人的手。
言川眉头微微蹙起来。
他经过这一户人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第四个成年人。
言川弯下腰,努力把眼睛凑近管道口,试图看清屋子里的人的面孔。
是玩家……还是npc?
微弱的光线照亮言川的眼睛,他的心怦怦跳。
和他们在管道里看见的尸体有关系吗?
是个男人。
还是个年轻男人。
头发已经长到很长了,油腻腻乱糟糟地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穿的衣服因为脏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和花纹,很不合身地套在这个男人身上。
因为手脚上拴着链子,他没有办法正常地坐着或站着,只能蜷缩着趴在房间的角落里,浑身都脏兮兮的。
盛着粥的碗被他艰难地挪到身前,在他能够到的范围内,艰难地去喝碗里的粥。
但粥是粘稠的,没有餐具,他的手腕也被铁制的链子锁着,能动弹的幅度很小,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碗。
里面的粥倾倒出来,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糊了一地,甚至还流到了他身上。
角落里的男人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机械地舔食地板上的粥。
言川抿唇。
视角受限,他没有办法完全看清房间里男人的长相,只能判断出他绝对不是在这个剧本里露过面的选手或者是npc。
这个状态显然是不正常的,如果是npc还好说,要是选手……
不提他可能是进入剧本以来就被关在这里没有办法出去,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被折磨成了这种样子吗?
困在房间里,甚至大多数玩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只能想尽办法自救或者期盼着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楼道里每天都有人经过,他却无法呼救。
还要面对可怕的npc。
言川还不知道逃综匹配的规律是什么,要是完全随机,纯看运气……那也太倒霉了。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房间里杂乱的摆饰和布满灰尘的地板,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是选手,”耳畔忽然传来热气,唐臻凑在言川耳边:“很倒霉地被分配了这个身份,大概率是哑了,所以没有办法说话求救。”
言川耳垂发烫,小巧莹白的耳垂向来是藏在头发里的,有些敏感。被热气一刺激就染上酡红,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
唐臻靠得太近,不仅是耳垂,连后颈那一块都被热意沾染。
言川不自在地缩了一下。
偏偏唐臻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依旧在他耳边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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