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渊
因为他知道君回宁对于容棠来说是怎样重要的人。
“阿宁。”
容棠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
君回宁打断了容棠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喜欢谢翎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被谢翎逼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门外的谢翎怔住了，无意识地捏住书房外木质的窗棂。
容棠低声道：“……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君回宁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直说就好。我不会怪你。”
容棠自觉这会是非常伤人的话，但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口，君回宁便会抱着这点念想，被自己耽误一世。
他沉默片刻，终要开口时，君回宁却伸手止住了他。
容棠看向他。
此时的君回宁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他依然保持着刚才制止容棠的动作，手悬在半空，片刻又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胸前几个起伏，似乎是笑了一声，声音却是哑着的。
“我明白的。”
君回宁依然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向容棠，只是那双眼睛里已经被痛苦和哀伤所充斥，“这便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55章 暗恋
容棠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君回宁。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蹙着眉想要上前，最终却又停在君回宁几步之外。
“……没事。”
君回宁说道，他在容棠担忧的目光里一如往常地朝他露出微笑，“我先回去看阿息了。你知道的，他现在状况很不好。”
“阿宁……”
容棠还想再说些什么，君回宁却摇了下头，轻轻地说道，“别再问了。”
容棠怔愣着望着他。
“你想找到你的家人。我会帮你。”
君回宁说道，“就让我以朋友的名义，可以吗？”
容棠只觉得喉口有些发涩。
他在君回宁的目光里轻轻地点了下头。
容棠目送着君回宁离开这里，自己也准备离开。他走过君家漫长的回廊，在拐角处却突然撞上一个人。
����是谢翎。
他看起来与平常不同，脸色惨白，从前殷红的唇此刻也看不见一点血色。他挡在容棠面前，双眼通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容棠看着谢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你……”
谢翎的话就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喜欢过我？”
他几乎是喘着粗气，仿佛这句话已经用完了他全身气力，整个人像是刚从被冷水中捞出一般，骇人得犹如水鬼。
容棠皱起了眉头，看了谢翎一眼，没有说话。
“是真的吗？”
谢翎近乎着魔了一般，固执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君回宁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喜欢过我？”
容棠依然没有说话。
他又察觉到心口处传来隐约的疼痛，犹如蚁噬，虽不明显，却令他有些心烦意乱：“你偷听我们说话。”
谢翎却充耳不闻。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声音都变得沙哑，犹如泣血：“你喜欢的人是我……你喜欢的人，居然是我……”
容棠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他不懂谢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听见自己曾经喜欢过他，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奚落自己吗？
容棠也不欲与他争辩，转身便要离开，谢翎冲上前来，死死地攥住了容棠的手。
“你做什么？”
容棠斥道，“松手。”
“你喜欢我����”
谢翎的声音发哑，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容棠脸上，片刻也不愿意挪开，“原来不是想从我的身上，寻找君回宁的影子吗？”
容棠一瞬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的手腕被谢翎攥得生疼，面色不虞地想要甩开。但谢翎的劲实在太大，以至于容棠挣了片刻才挣出来。
他垂眸盯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发红的指尖，漠然地抬起头，反问道：“你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谢翎发愣地盯着容棠看了一会 ，脸上的表情从一种几乎狂热的喜悦又逐渐消退成恐慌。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涩：“……是。”
谢翎说完后却没等到回音，他缓慢地抬起头，才发觉容棠早已远去。
他追上前，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曾经的你喜欢的不是君回宁，而是我。”
谢翎几乎是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他看着容棠回过头来，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谢翎，你也知道那是曾经。”
谢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容棠又要转身离开，孤注一掷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什么。可是，可是我真的是爱着你的。”
“把我带回归云宗，强迫我陪你上床，供你取乐？”
容棠冷淡地看着他：“原来魔尊把这个叫爱。”
“我，我当时只是气昏了头。”
谢翎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以为你把我当成君回宁的替身……你对我的好，都只是利用我。”
“我是真的想要带你离开归云宗，想要帮你消除炉鼎印，摆脱他们那群人……我知道我在怒火下做了错事，可是我并不是故意要这样对你。”
“谢翎。”
容棠直截了当，又非常心平气和地开口，“不是只要道歉，就可以得到别人原谅的。”
谢翎茫然地望着他。
“也许你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去爱人。”
容棠说道，“但是，你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谢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容棠话锋一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了。”
“……去哪儿？”
谢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容棠点了点头。
虽说君回宁愿意帮自己，但容棠也总不好意思在君家继续麻烦：毕竟君贺那样厌恶自己，容棠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君家因为自己再次陷入僵局。
谢翎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随即便是暗喜。
他看着容棠消失在回廊之外，语调轻快地对着盘坐在自己掌心里的绿玉蛇开口：“那这可真是太好了。”
绿玉蛇眯着眼睛蹭了蹭他的手掌，又倒头昏睡了过去。
*
容棠本想着让人通传一声，他们便离开君梧山了，却不想打临行前，君回宁神情凝重地拉住了自己，示意他去内室说话。
“怎么了？”
容棠不明所以，看着君回宁布下结界，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君回宁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把一枚璎珞放在了容棠面前。
“这是����”
容棠眉头皱了一下，仔细端详着桌上的璎珞。这枚璎珞做工极为精致，容棠没有靠近便察觉到这璎珞上独有一股异香。
“这是从阿息身上发现的。”
君回宁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都有些僵硬，往日温润的声音都带来了些不易察觉的恨意，“是施凶那人留下的。”
容棠先愣了一下。那日他们发现的时候，君回息浑身赤裸，并未见有什么璎珞。他还没开口，但看到君回宁那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色，瞬间便明白了一二。
“这香味实属怪异，我遍寻古籍，也未能找到璎珞上是什么香。”
君回宁低声道，“你能和我说说，当时的状况是什么样子的吗？”
容棠想了片刻，便将当时的情景一一复述给他。
君回宁皱着眉头听完，最终说道：“算了，现在的线索渺茫，怕是很难找到。”
他看向一旁的容棠，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阿息轻狂，想算计对方，却又被对方摆了一道。”
君回息原本是想买些凡人奴回来做药人傀儡的。
这种药人君回宁向来是严令禁止，但君回息总有许多种办法能瞒得住自己的哥哥，偷着摸着去溜走了。
他照例在长街上给自己买了串糖葫芦吃着，然后熟门熟路地逛进了人牙子众多的暗巷。
有家是君回息做熟了的，君回息还没过去，那人牙子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招手，但君回息还没过去，就被不远处一个跪着的人影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极为清俊，穿着极为单薄的白衣跪在脏污污的地里，微微垂着头，像是一支被人折断了颈的鹤。
君回息凑上前一看，那人面前摆着一张麻布，墨书四个大字“卖身葬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