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城焰火
宋海司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就“呼噜噜”地擤起鼻涕，然后隔着桌子把纸巾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他又长长吸了一口气：“哇，宋海司，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宋海司疑惑地抬起自己的袖子，闻到了淡淡的熏香味，大概是刚刚在会议室染上的香灰。
忽地，他愣了一下。
“你的嗅觉恢复了？”
“嗯？嗯嗯？哈哈哈，真的哎！”温故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就突然恢复了呢？
不过，接连走了几天霉运，总算是遇到了件高兴事。
他捉起宋海司的袖子拼命嗅，活像一只发现肉骨头的小狗。
间或，他碰到宋海司冰凉的手腕，就用自己的手盖上去帮他取暖。
“你是不是又该补充热量了？快吃东西吧！”
“好。”
话虽如此，温故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始终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他也没挣脱，就用另一只手拉过自己的粥碗，一口一口喝到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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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他们乘坐江叶辞的飞机返回R城。
比汽车不知道高出多少倍的引擎声灌满他们的耳朵，气压急剧变化带来的不适让温故笑的很开心。
等飞机完全升空后，他整个人都糊在了舷窗上，瞪大眼睛朝下看。
宋海司的心情也好极了，他偶尔会乘飞机去其他板块，对飞机本身并不新奇，但，二十几年了，泰川上空终于能飞了！
他没表现出来，毕竟他跟温故有着本质区别，而且，他要脸，尤其是在江叶辞面前，他好歹也算是统治区的代表。
在飞机钻入一大团白云后，窗外的景象像是隔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纱帘，温故兴奋得哇哇大叫，再穿出来时，脚下无边无际的起伏山脉再次清晰了。
“宋海司，我飞了，我真的飞了！好高啊！”他抓着宋海司的胳膊摇来摇去。
“以后也可以飞，泰川的军备库里有很多飞机，巡查处会申请几架。”
“太棒了！我可以每天都坐吗？”
“不行，没那么多能源给你浪费，除非是去很远的地方。”
“哦……西大陆是吧？那以后你出去玩可不可以带着我？”
“嗯。”宋海司顿了顿，觉得自己应该在外人面前澄清一下，“我出去不是为了玩，但可以带你一起。”
温故欢呼了一声。
机舱里的人全都善意地笑起来，在随时面临末日降临的绝望世界里，拥有这样纯粹快乐的人越来越少。
基地离泰川不过半小时的飞行时间，还没等温故过足瘾，飞行员就报告说快到R城了。
江叶辞穿着正装，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看向舷窗外。
几分钟后，他将能进入久违的城市€€€€并非遗迹，而是真正的，有着人类生存的城市。
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了窗外下方的某一点，脸色急剧变化。
察觉到不对，宋海司隔着温故的身体往下看，也皱紧了眉头。
飞机下方，R城城内布局都清晰可见，城市两侧还能看到比较近的A城和T城，更远的建筑群中，主城研究所的玻璃幕墙在夕阳下熠熠闪光。
然而，不和谐的一幕就在他们脚下。
距离R城几公里的树林边缘，黑压压的污染潮正向R方向扩散，那是无数象征着死亡的污染物，有的毛发虬结硬的像针，有的挥动着坚硬的甲壳，有的被其他同伴拖拽着前进，每一步都变换一个形状，有的直接破开土层，在地面上钻进钻出……
第50章
无数污染物连成一条线直逼人类城市，像是肮脏海潮将要冲刷过岸边的石头，黑色巨浪一眼望不到边。
飞行员显然也发现了下方的状况，他开飞机出入过污染区几次，从这样的角度见过不少污染物，但还是被这种恐怖的情景吓到：“江叔……”
江叶辞拿出通讯器，联络基地：“金玉，R城出现污染潮，立刻带声波仪器过来帮忙！”
温故紧张的情绪稍稍一松，就听他对宋海司说“好像来不及，就看你们的人能扛多久了”，就又紧张起来了。
上次R城污染物过境后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
宋海司第一时间接通了陆兹，对他说明情况。
第二个通讯是发给叶雷的，得知他还在从主城前往R城的路上，这才松了口气，让他原路返回。
之后，他才对江叶辞说：“还是很感谢您能提供声波驱散系统，因为上次的污染潮，R城目前驻军不少，应该可以进行有效防御，而且相邻外城也会马上支援。”
他看了看不见边际的污染物：“麻烦在附近绕一绕，我想看看这次的污染潮规模。”
飞机掠过污染潮漫延的轨迹，机舱内的气氛从最初的紧张，渐渐变为鸦雀无声。
E城，A城，R城，T城，H城，城外都有超出他们估计数量的污染物在奔袭，可以说，整个泰川区域全被包围了，而在那些探出密林的污染潮背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污染物在涌出来。
是连记载中都没有过的庞大规模。
被囚禁在污染区二十年后，污染潮以势在必得的架势再次瞄准了人类的地盘。
只是，这数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宋海司打开通讯器。
“E城，我是宋海司，有大规模污染潮正在接近，立刻启用应急预案，向主城回撤。”
“什么……是！收到！”
“请通知A城和T城。”
“是！马上通知！”
“R城，我是宋海司，有大规模污染潮正在接近，立刻启用应急预案，向主城回撤。”
“总巡查，已检测到污染潮，正在启动防御！”
“回撤主城！”
“……是！马上组织居民全员回撤！”
“H城，我是宋海司。”
“总巡查，我们正要向巡查处报告，我们检测到……”
“污染潮规模庞大，立刻启动应急预案，回撤主城。”
“是！”
“张尧。”
“总巡查，污染潮到R城城外了，太多了，我们……”
“去协助军方组织人员撤离。”
“是！那您呢？”
“马上到。”
接着，他又联络身在主城的孔€€锦，让他准备接纳大量回撤的居民。
孔€€锦表示没问题，对这种情况，他们一向都有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他眉头紧皱地看向窗外，污染潮最近的部分已经距离R城不到五公里。
温故很担心：“来得及吗？”
宋海司转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跟他的手握在一起，于是慢慢拿开：“来不及，能撤多少算多少。”
突然，飞行员骂了句脏话，然后对旁边的操作员快速地大叫：“准备开火！”
前方，一只人头鸟身的污染物朝他们冲过来，它的身躯跟飞机差不多大，两对光滑的蝠翼呈滑翔状态舒展开，锋利的爪钩前伸，是个大型鸟类扑食的姿态。
飞机底部降下支架，重机枪射出一串明亮的枪焰，机身随之强烈震动，巨大的响声让温故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重新把宋海司的袖子抓的死死的，说什么都不放。
他真的很怕噪音。
宋海司反手拉住他的手，在飞机几乎倾斜到九十度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了侧方的把手，顺势把温故从栽倒的边缘搂进怀里。
温故本能抱住他的腰，清澈的眼睛捕捉到刚刚飞掠过去的黑影，他看到了那只飞行系污染物身上厚重的白色羽毛，和羽毛上正在晕开的血。
污染物的身体被穿了无数个窟窿，从天上掉下去，斜斜砸进污染潮里，砸扁了两个同伴的脑袋，而他们差点坠机。
“江叔，这样下去我们很危险，不如我们先撤？”
江叶辞点点头，歉意地对宋海司说：“这样大规模的污染潮不可能只有一只飞行系污染物，我们必须返航，签订契约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宋海司点头：“好，但请先把我们放到R城。”
江叶辞看了他好一会儿：“孩子，现在的情况，你们回去有一半的可能是去送死。”
“我知道。”宋海司握住温故的手紧了紧，“但还有另一半可能。”
江叶辞叹了口气。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成为令人信服的总巡查官了，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
宋海司又说：“拜托你帮我照顾温故，我们会来接他。”
温故瞪大眼睛：“不要！”
宋海司：“听话，下面很危险，现在你……”
温故：“不要不要不要！你别想丢下我，说好的让我好好表现呢！”
宋海司看着他隐含愤怒的黑眼睛，妥协了：“好，我们一起。”
小型飞机直接飞进R城，在上空盘旋着降低高度，机舱里能清晰听到整座城里的警报声，还能看到仓促离家涌向转移点的居民们。
“真是灾难。”江叶辞说。
飞机飞过头顶，不少人忘了逃命，在原地看着这庞然大物，它离他们越来越近，最后降落在宽阔的市政广场上，然后，未多停留就飞走了。
有两个政府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迎上来，见到宋海司和温故十分惊讶。
“总巡查？”
“你们怎么还不撤？”
“我们在打包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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