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 第90章

尽管刚刚是他亲手将顾淮救活，可面对此刻进入OE状态后被丧尸包围也毫无惧色掌握战局的顾淮，原赦还是忍不住疑惑，这样的Alpha真的需要战友，真的会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同伴吗？

与原赦不同，战斗中的顾淮并没有那么多的杂念，他始终都在判断周遭的状况变化。

在重新回到最顶层后，可以确认战机已经离开，只是无法确认，是因为受到基地爆炸的冲击，所以选择暂时升到高空盘旋，找到合适时机再重新下降，还是维塔斯确实已经让人带着提尔一起离开。

顾淮并没有过多去揣测维塔斯的心思，在跟丧尸的战斗对抗中，他已经在脑中拟好两套方案。

最理想的状况是维塔斯让战机回来救他们，因为基地很快就会随着悬崖彻底断开而坠落，但如果三分钟内，没有等到战机回来放下滑降索，他会带原赦另辟途径。

悬崖是因为基地周围都布置了地雷，并且深入悬崖内部建造的地下层发生爆炸，再加上之前就受到了导弹轰炸，所以最终不堪负重断裂。

但是，断裂也只是一部分，悬崖起始部分的高山森林平地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从已经接近完全解体的基地脱离时能落在平地上，就能安全脱困。

然，这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却更像是不可能任务。

顾淮很清楚，自己的OE状态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他本来就是靠提尔的信息素强行进入OE状态，否则，以他更换腺体、重新标记、再到现在作为第一个疫苗试验体在极度惊险痛苦的情况下战胜丧尸病毒但也耗尽身体能量的状态，是不可能进入OE状态的，所以，哪怕过去他能轻松长时间维持OE状态，现在在提尔信息素直接注入腺体激发身体潜能这一前提条件下，他最多也只能维持半小时，半小时过后，他的身体也就真正到达极限了。

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想要脱困难度并没有那么高，但要带上原赦，难度便会翻倍，因为他需要让自己的信息素保持具象化去压制变异丧尸的行动，否则丧尸会以比现在更快的速度一涌而上，一旦被丧尸群彻底包围，哪怕他有三头六臂也绝无可能在同一时间应对那么多的丧尸；可只要这种信息素压制持续，原赦作为Alpha也同样会受到压制，无法跟他进行配合。

一脚将从旁边扑上来的丧尸踹飞，顾淮抓准时机在几个距离相近的断面借力跃起横跨，暂时摆脱丧尸的围追堵截后才一跃跳到原赦所在的建筑碎块上。

“两分钟后，没有见到战机回来，我会立即收起信息素并往下扔炸药。”顾淮一把将被信息素碾压得萎顿不起的原赦拉起来，语速飞快地交待。

原赦人已经被信息素压制得头昏脑涨，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顾淮，听到顾淮的话后脑子转不过来，反问道：“扔炸药？为什么要用炸药？再继续引发爆发不是会加速基地塌毁吗？！”

顾淮警惕着周围丧尸的移动，回答道：“战机没有回来，我们就需要借助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脱困。”

原赦呆愣了几秒才终于有点明白顾淮的打算，他摇摇头，说道：“Dragon，你不用管我，我相信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能安全脱困，没必要带上我这么一个拖后腿的累赘。”

顾淮闻言瞥他一眼，说道：“我不会丢下并肩作战的战友。”更何况，刚刚如果不是原赦，他现在不是被丧尸啃成骨架子就是变成了丧尸。

原赦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顾淮说出“战友”两个字，几分钟前他都还在质疑顾淮是否需要战友，又是否真的看得起他们这些S级以下的普通特种兵。

没有人不想被承认和肯定。

低下头，原赦掩饰性地用手挡住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然后便推开了顾淮的扶持，说道：“Dragon，你自己逃吧，这里那么多火烧丧尸，空气里早就已经充满丧尸毒气，我的防毒面具和面罩都已经破损，加上我掉下去那么长时间，大概率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

他是刚刚才意识到，试图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他察觉到身体出现不同寻常的肢体僵硬情况，而且并不像是信息素压制所引起，于是他拉起自己小臂的战斗服袖子查看，借由火光他立刻就看到自己的小臂皮下出现大量不寻常的斑点，皮肤颜色也起了变化。

焚烧丧尸会产生丧尸毒气，已经成为了跟丧尸战斗的战士们其中一项常识，看看不断从底下火坑里爬出来的丧尸，原赦立刻就判断出，自己是在防毒面具和面罩都破损后还持续战斗以致吸入过多毒气感染丧尸病毒。

“还有一支疫苗。”顾淮似乎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拿出疫苗就丢给原赦，“打了你就是第二个试验体，能不能活看你自己。”

没有多一句废话，跟除提尔以外的人说话总是很简洁的顾淮，没有给原赦多半个字的解释或是多一秒的推拒时间，话音落下就又提刀离开去跟丧尸战斗。

一来一回已经又过去了一分钟的时间。

原赦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支疫苗，不明白顾淮为什么不干脆放弃他。

他只是一个A级的Alpha，顾淮作为S级的Alpha都差点熬不过疫苗注射，这支疫苗如果用在他身上，恐怕相当于是浪费。他不认为顾淮是想把他作为实验对象之一，应该就只是为了救他。

捏紧手里的疫苗，原赦莫名地笑了一下，横竖打不打这疫苗他送命的几率都远大于活下来的几率，那他就再赌一把好了，他在这末世里苟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比大部分战士的运气要好，况且他那死鬼对象指不定也在天上保佑他，说不定这一次他也能熬过去，替那死鬼再继续多活一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分钟一到，顾淮没有迟疑地收起一直保持具象化的信息素，转身一脚扫出膝弯勾住一只从身后扑上来的丧尸脖子，腿上肌肉发力一拧，丧尸颈椎被瞬间折断，与此同时，顾淮手中长刀刺入迎面而来一只丧尸的喉咙，丧尸却连停顿都没有，一边张合的黑乎乎舌头溃烂的嘴巴一边顺着刀刃逼向顾淮，两只丧尸四条烧焦的手臂在胡乱挥舞，顾淮眼也不眨，松开腿下的丧尸又再送出一脚，丧尸被踢得整只飞起撞到了卡在刀刃上的丧尸身上再一起往后摔出，两只丧尸就这样嚎叫着又一次从断层掉落底下的火坑中。

S级Alpha具象化的信息素压制消失，动作迟滞的变异丧尸立即又恢复原本的凶猛，张牙舞爪地纷纷涌向顾淮。

顾淮几下飞踢与砍杀，在丧尸将他包围以前飞快地在高低不一的断层面上跃过，而原赦也在空气中的信息素压制消失后恢复了行动力，看到顾淮手势示意后也从建筑碎块上跳向离自己最近的断层平面，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跟顾淮合流。

底下传来巨大的轰隆声与爆炸声，马上就要完全解体的基地开始剧烈摇晃震动，顾淮从后腰的战术包里掏出了几枚小型C4塑胶炸药，每跃过一处断层便留下一枚炸药。

C4塑胶炸药稳定性极强，哪怕着火都不会爆炸，只有通过雷管引爆才会爆炸，是比TNT爆炸威力更强破坏力也更大的炸药。

大量的丧尸以让人心惊的速度爬上最高层，踩着同伴的尸骸争先恐后地扑向两名Alpha。

相较于顾淮砍杀丧尸也不受阻碍的敏捷，已经百分百确定自己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原赦好几次都被丧尸抓住了手臂和肩膀，他呼吸急促，用三棱刺将两只丧尸抓住他手臂的手腕砍断，却被身后那只抓住他肩膀的丧尸一口咬在了斜方肌上，他瞳孔收缩，骤然发力将丧尸过肩摔甩出后咬牙继续艰难地冲向位置最高尚未被丧尸占据的制高断层点，丧尸的纠缠大大拖缓了原赦的速度，他没有顾淮那样的战斗力，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几只丧尸的纠缠后，基地一阵更加强烈的震荡让原赦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又一次向断层面的边缘摔去，他猛地抬头，却看见顾淮已经抵达制高点。

“Dragon，引爆炸药！”

原赦在摔倒滚到边缘那一刻朝顾淮大吼，他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比刚刚更加僵硬，在即将从边缘摔落之际，他奋力甩出了手腕处的绳索，绳索在极限长度勉强勾住了制高点下方的钢筋，他向下坠去又被绳索拽住，惯性之下手臂几乎要脱臼。

顾淮没有犹豫，直接按下手里的遥控引爆了炸药。

几乎要将人耳膜都震破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与烈焰将吊在半空中的原赦冲向制高点。

基地和悬崖在C4炸药引发的爆炸中彻底解体向深渊坠落，原赦瞪大双眼看到顾淮从制高点跃起却因为冲击波而跟自己完全错开，就在他以为自己最终也难逃跟丧尸一起葬身火海深渊时，一条滑降索穿过火光与滚滚硝烟，正正垂落在顾淮面前。

长刀被丢弃，顾淮在空中连借力点都没有却愣是翻身甩出了绳索。

数不清的丧尸纷纷发出鬼抓狼嚎，一部分的丧尸被爆炸产生的巨型火焰吞没，还有一部分顶层的丧尸试图扑向高点的两名Alpha，却在抓到两名Alpha以前就又一次从半空中掉落，焦黑的四肢疯狂挥舞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垂眼看着燃烧成火球的基地和悬崖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被底下的黑暗吞噬，顾淮一手紧紧抓住滑降索，另一手则抓住自己甩出的绳索，而绳索另一端缠住的正是被冲击波冲向不同方向跟他错开的原赦。

战机卷起的狂风将硝烟驱散开去，维塔斯声嘶力竭的吼叫顺着风声从上方传来。

“再坚持一下！！”

“现在就将你们拉上来！！”

吊在最下方的原赦已经意识不清，他挣扎着咬掉了那支疫苗的盖帽，撑住最后一口气，眯起眼一针扎到自己脖子上，疫苗注入身体引发剧痛，原赦连叫都叫不出来，两眼一翻浑身抽搐着就失去了意识。

三分钟后。

维塔斯站在战机的舱口甲板上震惊地盯着顾淮后肩上几欲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本能地跟顾淮解释：“刚刚太多丧尸想要沿着滑降索爬上来，不得已我才让战机暂时撤离……”

按住躺在甲板上已经开始注射反应的原赦，顾淮看都不看维塔斯，从自己的随身医疗包里拿出一支没用过的针管，直接扎进自己肘窝处抽出一管血，再拔出扎到原赦身上，把一管血全推进去后才放手跌坐到甲板上，顾淮啐出一口血痰，嘶哑且语速极快地说道：“治愈疫苗研发成功，我刚刚在下面感染丧尸病毒后作为第一个疫苗注射试验体成功存活，你现在，立刻从我的伤口中抽血分离血清，用作分析提取抗体样本，回到基地后要立刻进行疫苗改进的实验。”

维塔斯噎住，看到原赦愈发强烈的注射反应，当下也无暇询问更多，跟身旁的医疗兵示意，医疗兵立即接手原赦，维塔斯则依照顾淮所说从他伤口中抽血。

抽血花不了多长时间，维塔斯从顾淮的伤口中一口气抽了三管血，第三管血抽完后顾淮身体一晃，下一秒便整个人向后倒去，维塔斯连忙将顾淮扶住，还拿着抽血管的手却被顾淮一把攥住。

脱离OE状态的Alpha脸色又一次灰败下去，然而看着Omega的猩红眼眸却极亮，早该精疲力竭的顾淮直直地与维塔斯对视，青白的嘴唇只吐出两个字：“提尔。”

鹰爪一样箍住他手腕的手冰冷得不似活人，维塔斯将顾淮的状态看在眼里，很清楚顾淮现在应该立即接受治疗。

一名Beta医疗兵跪到顾淮身边想要给顾淮戴上氧气罩，却被顾淮挥开，维塔斯不敢耽搁，回答道：“Tyr在另一架战机上，他接受了紧急治疗暂时情况稳定，我已经让战机先行返航送Tyr回基地。”

得到回答的顾淮并没有立即松开维塔斯，他以审视的目光又盯住维塔斯看了好一会，像是在确认维塔斯没有说谎，片刻后，顾淮终于松开了抓住维塔斯的手，却又冷然再对Omega说出四个字：“他不欠你。”

维塔斯脸色微变，面对分明已经疲惫不堪却始终硬撑的Alpha，彼此心知肚明Alpha的话是什么意思。

提尔在基地失去的一只眼睛还有被抓后受到的折磨，所有的一切，维塔斯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于维塔斯，提尔一直都抱有愧意，同时因为维塔斯的身份而把维塔斯视为需要自己去守护的家人，因此总是一次又一次替维塔斯说话，在危险来临时努力去保护维塔斯。

维塔斯很清楚提尔心里的想法和感受，这次的基地之战，他也确确实实是利用了提尔的愧疚。

顾淮此前容忍他，是因为提尔，来救提尔时没有对他问责动手也是因为提尔，而这，是最后一次。

“对不起，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再利用伤害Tyr。”维塔斯声音隐隐发虚，他泄了气，垂下眼帘一时不敢再与顾淮对视。

顾淮没有回答维塔斯，面无表情地推开维塔斯扶他的手，自己重新坐起，然后冷眼看向Beta医疗兵，即使已经满脸虚汗额角青筋暴起也没有去拿氧气罩，只让医疗兵给自己包扎后肩上的伤口并输液，做最基本的治疗处理。

维塔斯的保证对顾淮来说毫无意义。

他不会再相信维塔斯。

提尔是顾淮的底线，基地之战将会是顾淮最后一次放提尔从自己身边离开独自战斗。

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何事，顾淮都绝不会再让提尔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中，他会始终站在提尔身边，并肩作战。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会陪着你

顾淮回到郑语的根据点基地时，提尔正在手术室里进行手术。

在战机上只做了基本的清创和包扎，回到基地后顾淮本来也应该立即接受治疗，但战机降落后机舱门一打开，顾淮便立刻拔掉了手臂上的输液针头起身下飞机直奔基地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的郑语在顾淮回来前就已经收到了顾淮发回的简报，知道了顾淮受伤感染后注射疫苗成功治愈病毒存活，他本来安排了医护在停机坪接顾淮和其他伤员，可看到面色苍白异常身上散发出浓重血腥气的顾淮出现在走廊大步往手术室走来，几名医护还有研究员满脸紧张地跟在后面时，郑语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情况。”顾淮走到手术室门外，他在战机上吸过氧也输血并注射了相应的药剂，经过返航几十小时的输液再加上Alpha强大的恢复自愈能力，虽然样子看起来还显得虚弱狼狈，身体却已经恢复一定的体力。

面对顾淮言简意赅的询问，郑语语气略显沉重地回答道：“不是很乐观，受伤的眼睛是肯定保不住了，伤口感染严重，刚刚已经进行了眼球摘除，等伤口愈合后我会尽快安排换上人工智能眼球的手术。其他身体外伤不算严重，但应该是在基地里遭受过人体实验的折磨，体内有七八种残留毒素和少量不明药剂成分，身体也有被反复电击过后留下的伤痕，肺部有积水，除左手小臂轻微骨裂以及肋骨断裂外还有内脏损伤，大量失血引发了出血性休克，万幸的是腺体和神经并未受到损伤。”

“万幸？”顾淮沉声重复，他双手紧握成拳，后背挺得笔直，可后肩处包扎的纱布却渗出大片触目惊心的红，他转头看郑语，语速缓慢地说道：“你说我对他过度保护，而我不希望也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去成长，他是我的Omega，他受的任何伤，都是对我的凌迟。”

他尝试放手让提尔自己去做决定，可当他不再像过去一样独自承担所有事，让提尔走出他的庇护自己做决定的结果，就是让提尔受到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重甚至是致残的伤，而当提尔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却只能站在手术室外。

顾淮的话与竭力克制忍耐的态度让郑语无话可驳，他静默几秒，微微低下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插手，对你们的相处模式说那么多自以为是的意见。”

目光转回紧闭的手术大门上，顾淮没有任何情绪爆发，只隐含压抑地说道：“你没必要道歉，错的人是我。”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Omega，犯错的人是他。

哪怕提尔是最强的Omega战士从不是谁的累赘，哪怕提尔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一切危险，他也不应该让提尔离开他去独自面对，他是提尔的Alpha，提尔出任何事都是他的责任。

郑语知道现在跟顾淮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没有意义，想想苏钰当初变成那样后他内心受到的煎熬，顾淮跟提尔还是相互标记的关系，顾淮此刻感受到的痛苦只会比他当初更多千百倍。

“提尔的手术，需要十几个小时，你……”郑语想要劝顾淮先去治疗，可看到顾淮的样子，却难以把话说出口。

“包括我在内，疫苗已经有两例成功治愈的案例，我知道应该以疫苗研发改进为先，但现在，我不可能离开这里。”顾淮说道。

作为疫苗研发的主要负责人，他现在的确应该收拾好自己后马上去往实验室，这是他的责任，是他应该要去做的事，但，他的Omega还在手术室里接受手术，哪怕他只能站在手术室外等候，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不能更无法再丢下自己的Omega一个人，用那些虚伪的大道理和价值观说服强迫自己离开去为了什么全人类进实验室。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要求你去处理疫苗的事？”郑语眉心微皱，他没有这么不近人情，“我只是认为你的伤也需要好好治疗，即使疫苗成功治愈丧尸病毒，但你刚打完疫苗就强迫自己进入OE状态去战斗，对身体耗损极大，你至少让军医给你治疗完身上的伤，做完详细的身体检查确保没有大碍后再回来守着提尔。”

“皮外伤，不重要。”顾淮一贯不把皮外伤放心上，让维塔斯从他伤口上抽血分离血清提取样本的事他也已经在简报里跟郑语报告过，该做的他都已经交待清楚，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提尔出来以前，我半步都不会离开。”态度强硬地说完，顾淮双唇紧抿成直线，哪怕他自控力极强地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素，浑身散发出的威压与戾气也足以让人意识到他此刻的情绪已游走在失控边缘。

颇为无奈地看着已经听不进话的顾淮，郑语略微摇了摇头，对旁边几个忐忑不安的医护和研究员说道：“你们留下，顾教授有任何不适你们要立即送他去治疗并通知我。”

说完，郑语转身从手术室门前离开。

他是志愿军首领，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不可能跟顾淮一样守在手术室外；别说提尔是他极为看重的朋友和战士，哪怕此刻躺在里面动手术的人是他的至亲，他也必须离开。

走廊转角刚过，见到迎面走来要前去手术室的维塔斯，郑语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几大步上前拦住维塔斯，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我不对Omega动手。”

抬头看郑语，维塔斯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此前的硬气与锋芒已然再不见踪影，他在过去几十个小时一直不眠不休地熬着，此刻嗓音同样沙哑至极：“我只是想要在手术室外等Tyr出来。”

郑语皮笑肉不笑地勾一下唇角，道：“Tyr重伤至此可以说完全是你造成的，你现在装出关切的样子，有意思吗？”

“郑首领。”维塔斯抬起手不让跟在他身后的部下多嘴，然后对郑语说道：“在基因实验基地这件事上，我承认我判断失误，造成了不必要的牺牲和伤害影响，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没有资格阻扰我去看Tyr，我跟Tyr以关系而论，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亲人。”

像是听到极为可笑的笑话，郑语失笑出声，眼神却极为冷凝地讽刺道：“利用完就能推去送死并且毫无血缘关系那种亲人吗？”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说出口的话，我在你面前是R国的志愿军首领，就算我现在是在你的地盘上，也不代表我就低你一头。退一步讲，我对Tyr有利用，难道你就没有？你现在跟我撕破脸，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没有半点好处。”维塔斯尽管这次并不占理，却也没有让郑语踩到他头上的道理，他不想跟郑语再争辩更多，停顿一下后才扬起下巴说道：“我跟Tyr之间，轮不到外人来置喙。”

不像之前那样跟他针锋相对却也一语中的，郑语眼底掠过一丝晦暗，面上依旧看不出变化，他没有再拦维塔斯的意思，却也没有让步，只对维塔斯说道：“Omega一直不比Alpha逊色，而你，也确实适合当首领。”

听起来是承认和夸赞，实际上字字嘲讽刺人。

定定地与郑语对视数秒，维塔斯未置一语，径直绕过郑语去往手术室。

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包围，沉浮中不知过去多久，那丝丝缕缕飘散的意识才终于在疼痛的刺激下重新聚拢。

病床上的Omega身上多处包扎着纱布还贴着许多仪器的监测贴，他面露痛苦拧起眉心，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依稀能看出他正在用力咬紧牙关，尽管没有发出半点呻吟，他扎着输液针头的手却摸索着抓住了床栏，手背青筋凸现，显示出他此刻正忍受着苏醒后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