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清痕
喻言他只是等待着自己说出那个字……汪云帆沉默了。
汪墨守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左手掌心雷爆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根本就没有落空的可能！他的雷电狠狠地拍向喻言的脸，但是在触到喻言的时候，汪墨守感觉手感立刻变了！
根本不像是拍在一个人类的脸上，一点实体的触觉都没有，反而像是……彻底化在了水里。
怎么回事？因为前倾的趋势，汪墨守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喻言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带着惊怒和恐惧，汪墨守本能地往旁边看去，喻言居然正坐在刚才的审判桌上，叠着修长的双腿，看起来非常悠哉，完全就不把汪家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汪墨守背后全是汗，照理说自己已经做好了相对应的防备，完全不可能再栽在这样的精神干扰里����但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无力呢？
“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汪墨守质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幻烟领域。”喻言懒洋洋地笑道，还是很好心地为他解释了，“已经完全展开了。”
“！！”汪墨守瞳孔缩到针状����精神一系的领域完全展开？！还是喻言这种层次的精神领域？
“在这里，我就是所有的规则。”喻言把头扭向房间那头的汪云帆，目光对视的那个时候，后者居然瞬间就是大汗涔涔。汪云帆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说不出话来，仿佛说出那一一个或者几个字就要失去他全部的勇气。
汪云帆明白喻言眼神的含义，但是……
“想好了么，云帆，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的。”喻言冲汪云帆笑道，无牵无挂地笑着。
就像当年约定的那样。
……
“哇喻言你还真是狠心诶。”蒋家那位可以代表蒋家说话的长老恭敬地离开了，汪云帆知道那种恭敬里饱含着多少对喻言的恐惧，汪云帆有一点可惜，但更多的还是愉悦。
让别人怕，总比被别人欺负好啊。
“咦，那难道不是你的想法吗？”喻言笑着，把玩着那把小刀。
汪云帆在见面之后第二天就把这把刀交给了他，喻言的眼力自然也是不得了，他知道这把刀放在异能界，也能算是很珍贵的了。这看起来只是一把七八厘米的小刀，但若以异能催动，便可延伸到任何所需要的长度，并且，斩断一切。
“哎呀，只是有那么一个念头啦，我知道蒋老头有多难对付，谁知道你竟然真的可以切下他的小指。”汪云帆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如果刚才喻言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能也会后悔吧。
“不需要有那种顾虑。”喻言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汪云帆的手僵在了那里，他看见了喻言金色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的金色湖泊，而是很干净很纯粹的瞳孔。他没有笑，这是认识喻言以来，汪云帆第一次看到喻言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告诉我就好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的。”
……
记忆仿佛被模糊了一些画面，汪云帆记不清楚，隐约觉得那好像是喻言要离开自己的画面。
自己全身是汗很是疲惫，苦苦哀求，不知道说了什么，喻言才重新抱住了自己。
他轻声说着，他永远不会再丢下我。
……
“……不……不要……”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冲击了头脑。汪云帆咬着牙，低下了头。自己还做不到和家里那些人一样����要对他们下杀手，汪云帆还做不到！他可以对外残忍，但是对家里人，就算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他还是无法产生杀意！
“好的。”喻言从桌子上跳下来，很轻巧地落地。
他走向汪墨守，汪墨守自然是眼神复杂。喻言毫无戒备地把脸靠向了汪墨守，虽然两个人的脸已经贴得很近了，汪墨守觉得自己怎么样一下，喻言都会被劈成焦炭。但是他的心底里还有更响的声音在诉说，在告诉自己不要招惹这个年轻人，否则……
“请岳父大人把对我的所有偏见和对云帆所有不善的想法都忘记哦，也不要想着暗中对云帆有什么小动作，否则我生气的时候……”金色的湖泊侵入了汪墨守的精神领域，汪墨守吃惊地想要反抗，但是很快就被湖泊包裹，那种温柔的荡漾居然让他感觉很舒服，迅速沉沦下去，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云帆也是劝不住的哦。”轻轻地，喻言说完了他的宣言。
喻言走向汪云帆，离喻言的背影快有五米距离的时候，汪墨守才如梦初醒，跪坐了下去，大口地喘气：“你……”
“哎呀，有我这样厉害的女婿您就放心吧，我又不会欺负云帆，您自己多注意点就好了。”喻言笑笑，他扶起了汪云帆，用身体撑住了汪云帆全部的重量，“那我们现在回家了哦，岳父大人，希望这次面见您还满意。”
汪云帆复杂地看着汪墨守，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不会让喻言陷入很艰难的处境，但是如果汪家人还要对喻言有什么非分之想，喻言会怎样看自己，自己又还能如何……
“唔！”一不小心被触到了伤口，汪云帆低吟了一声。
喻言见状只得“无奈”地把他横抱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比汪云帆矮上那么七八厘米，但是通过精神暗示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抱起汪云帆，还是蛮容易的。
汪云帆脸红了一点，后面看戏的家长们脸更黑了一点。
是不是做错了，喻言才是自己的底线啊……汪云帆有点自责地低下了头，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向喻言的脸：“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没有按你的意思做出选择。
对不起，没有那种决断杀伐的勇气。
现在估计汪家人对喻言更加好奇了，到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潜入家里安置一些封印精神的仪器进来，汪云帆都不知道喻言的能力会不会受到制约。
“没关系，到时候好好表现就行了。”喻言脸上带笑，丝毫不在意，“好好休息一个月，这个月什么都不要想，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来说‘抱歉’。”
汪云帆听懂后差点就用头去撞墙了。
……
“家主，那个人……是突破半神的境界了么？”有人谨慎地问道。
汪墨守颓然坐在椅子上，他的断手已经被接回去了，科技发达倒还是有些许好处的：“是的。”
有人眼中升起了狂热，如果能掌握这种技术，汪家一家独大指日可待：“最近刚刚实验出了精神封印锁链，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精神系的基因异能者，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可不可以……用少主去制约他？”有人小声提议道。
汪墨守眼中闪烁过一丝仇恨，最后却还是憋屈地放弃了那种想法：“除非能确定能控制住他，否则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会死的，汪云帆也是喻言的底线，汪墨守在刚才的幻觉里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如果汪云帆点头了，喻言会毫不犹豫地斩杀自己，汪墨守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是儿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才给他的。
“可是，家主，您就这样让那个影子作威作福么！？”有人忿忿不平。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一切都是无力的。”
早就该变天了，只是自己一直被那个喻言蒙在鼓里啊。汪墨守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声音里也充满了倦怠：“今天这件事就这样吧，汪云帆是你们值得追随的领导者，我愿意把汪家交付于他手中。”
“……我们，也愿意追随少主，家主。”都是明白人，怎么还会需要更多的解释。
早就该变天了，在那一年神临的时候。
第六十三章 回家和散步
楚君靠着窗发呆。他记得自己和陈风初次见面的时候外面还在落叶，是十月份，而现在，飘落下来的已经是一片纯白了。
楚君不喜欢雪，虽然在这样冰雪覆盖的领域里，他的基因能力会得到增幅，但是他可以欣赏落叶的凋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雪花的唯美。
或许是因为雪花太洁白纯粹了，或多或少会让他觉得自己……肮脏吧。他记得和自己说过，基因异能者的存在就是罪孽，只有通过不断的赎罪行为，才能让自己得到“神”的宽恕。楚君也知道所说的“神”就是那个概念，和“神临”是一样的不相信神真的会降临，但是始终怀揣着那虔诚的信仰。
楚君很敬佩能有那样的信念，但是他不能相信，不是因为他缺失了大部分记忆，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实验体。
神并没有来拯救这些挣扎的信徒，所以，楚君也在那个时候失去了信仰。
他出生时就比一般的异能者还要肮脏，在特警署执行任务保护这个城市或许可以洗刷他的罪行，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他的血脉里剔除那些罪恶的因子。
所以……这种雪白的纯洁，在楚君看来就尤为刺眼。
“啊啊储君久等了啊！”陈风急冲冲地跑过来，今天几分钟，出来见楚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他还以为楚君生气了，立刻就慌张了。虽然楚君……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但是陈风大部分时间里还是不能把自己顺利代入那个身份。
“没事。”楚君转过身来，和他并肩往车库走去，途间有很长一段露天的路，楚君撑起了黑伞，陈风很自觉地往他那里靠了一点，“快要过年了，你回去吗？”
“啊？”陈风愣了一下，回家……是回楚君那边，还是说，陈家？
“陈家。”楚君知道陈风在猜测什么，先说了出来，“也在那里那么多年了，不回去么？”
就算在那里很多年了，但是……陈风沉默着走路，楚君是不知道自己在陈家有多不受待见，陈家巴不得没自己这样一个人……只是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告诉楚君，只能徒增楚君的烦恼罢了。“不想回去，我想和你一起过年。”过了好久，陈风闷闷地说道。
楚君也想不到陈风的回答会这样果断，还以为他要打电话回去问问什么的，谁知道他这么快就给了自己准确的回复。他看着伞外的落雪，还是太干净了，有点刺眼。
陈风见楚君不说话了，还以为是楚君想着和别人一起过年，只能昧着他心愿低声补充了一句话：“如果你已经和别人有约了，那我就回去。”
“一起过。”楚君低声说道，他早就去世了，而且家里的那些亲戚也不是很欢迎自己。楚君是不善言辞，但是他还是知道察言观色，第一次注意到那些人有了不快，后来他也没想着再去家了。这么多年来他也习惯了独自过年，现在有陈风陪着，应该也会很好。
就像两个孤独的游者，终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外一位孤独的伴侣。
“储君，你喜欢下雪吗？”得到了楚君的确定答案，陈风松了一口气，声音都欢快了一些。能和楚君一起过年，一起吃饺子包春卷什么的，想想都很愉快。
“一般。”楚君淡漠地说道。以前他倒是无所谓让雪落在自己头上，但是旁边还有一个陈风……这种雪水太凉，陈风身子比较瘦弱，如果他因为落雪而感冒生病了，楚君会更加讨厌雪。
“我很喜欢雪哦！”陈风突然说道，他抬起眼看向楚君，楚君注意到他的眼睛里绽放的是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闪亮光芒，“能保持那种纯净，我觉得是很难得的啊。”
“太纯净不好，容易被污染。”楚君有点冷淡地说道。
陈风只觉得楚君说的话有点悲观，认真地看着楚君的双眼，陈风发现楚君的眼底仿佛也有雪花在飘起。他会这样想，或许……和楚君的过去有关吧。陈风记得秦音告诉过自己，楚君是没有过去的人。不管是谁，记忆里有这样大段大段的空白，看见同样的代表空白的白色，大概就会有点……嗯，害怕吧。
“怎么。”见陈风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楚君问道，声音低沉。
“所以储君你……”本来想安慰楚君几句话的，结果话出了口就完全变了意思，陈风只觉得自己这些天偷偷摸摸地看那些《如何与人沟通交流》《说话的1000种魅力》等厚重书本都是没用的，做了再认真的笔记实践起来都是虚无，“是因为下雪天才要撑伞的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感冒了就不好了。”楚君平静地说道。寒冰一系异能的他从来不知道“感冒发烧”是什么感觉，但是陈风不一样。在异能属性的专业里，冰与风是相生相克的，有时候双方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但是更有可能起到很严重的属性压制效果。不管怎么样，楚君都不能让陈风去冒那样的风险，总归是妥帖稳重点的好。
“这样啊……”陈风轻轻点了点头。
车上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君目光平视前方，他注意到了陈风情绪的变化，但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每个人都会有喜好，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欣赏落雪”陈风就沉默，那么楚君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
无言地停好了车，楚君刚想撑开伞，陈风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楚君诧异地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陈风，那副倔强的模样居然很是可爱。
“跟我一起去转一圈好吗，就一会会儿时间……”陈风小声说道，“不撑伞，就随便走走。”
楚君的房屋内部装修一开始是很简陋，但是经过一轮改头换面，现在已经很是华丽。而陈风走出了那间屋子才知道楚君是有钱人，他所在的地方，是本市地价最贵的小区。先抛开这里的安保有多好不说，这里的环境绿化也曾是让初次闲逛的陈风咋舌。
“那把帽子戴上。”楚君不知道陈风在想什么，但是想起陈风之前的炽热目光，他也只能微微退步，打开后备箱里的一个盒子，里面各式的衣服让陈风看得瞠目结舌。
这是……在犯了事之后跑路用的伪装吗？可是为什么楚君要准备这么多衣服？？盯着男人翻找衣服的背影，陈风总感觉自己进错了什么片场����为什么会这样啊？
“这顶好了。”翻了好久，楚君最后选择了一顶橙黄色还带着猫耳朵的毛线帽，在陈风疯狂吐槽楚君审美的时候，那顶帽子已经扣到了陈风的头上。这顶帽子除去美观度不说，保暖倒是够了，左右两边微微加长的帽子很贴心地把陈风的耳朵也包住，只是还有两个垂到肩膀的球球……
说起来为什么楚君事先准备好的这堆衣服里会有这样的帽子？？看着关上后备箱依旧一本正经严肃禁欲的楚君，再想象着戴上这顶帽子最好再穿上猫爪手套的楚君，陈风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了。
“你在想什么？”楚君见陈风一脸憋笑憋出内伤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陈风继续憋着笑，还要端正起自己的态度和楚君用正常的语气说话，真的很不容易，“这下你就放心了吧，我们走走吧。”
“……嗯。”楚君伸出手捏了捏陈风的猫耳朵，顺手又把陈风搂入怀里，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雪有点冷，陈风搓着手呵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手恢复了温度。楚君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握住了陈风的手：“这么冷？”
“还……还好啦。”陈风有些慌乱地说道。楚君手掌的温度也有些凉，他好像也很冷，但也有可能是他自身基因的问题让他的身体无法温热起来。
陈风突然有些心疼，如果楚君的世界一直是这样的冰凉，那么他自己呢？他的心灵是否也会是一片风雪覆盖？
陈风不安地扭开目光，楚君无言中把他的手握紧。
第六十四章 雪人和冰雕
两个人沉默着走着，雪却慢慢下大了。楚君抬起头，看着天，雪现在虽是有变强烈的趋势，但是下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停。眼前只是刺眼的雪白，如果不是垂眼就可以看见那抹鲜明的橙黄色，楚君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在战斗之外的时间里站在雪地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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