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狸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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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回,他实在是太渴了,问院子里喂鸡的姑娘要了碗水,喝完了还想再要一碗的时候,被屋里赶出来的男人用铁锹打了出去。
连累那姑娘也挨了一巴掌。
男人粗声粗气地在院子里叫骂:“再要一碗?再要?他要你就给?!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你还把霉运往家里招??”
姑娘无声地抹着眼泪。
“不会的。”容昭生疏地说话,“我走。”
当天他就离开了那个村子,带着所有的坏运气,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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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上仙做的糯米糕很小,只能充当午后的点心,两碟根本吃不饱。
容昭盯着碟子里糯米糕的残渣,须臾,摇了摇头。
“不想吃糯米糕了?”明尘又取出桂花糕、绿豆糕、雪花酥,“那这些呢?喜欢吗?”
容昭微微张开嘴,陷入呆滞。
过了一会儿,看看他,又看看点心,再看看他。
这个人……好像神仙。
最后容昭把所有的点心都吃了个干净,差点撑破肚子。
明尘伸手过来的时候,他跑不动了,也懒得再动,只想做个饱死鬼。
然后被温柔地拍了拍脑袋。
“好好歇息。”那人的声音像天籁,“晚上还有一顿吃。我让人熬些鸡汤给你。”
容昭胡乱点了点头,把脸埋进暖和柔软的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那个白乎乎的好看人影就坐在桌旁,晕开的烛光模糊了轮廓,整个画面都显得十分温柔。
容昭张望了一下。
没有鸡汤。
骗子。
他想溜走,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却低估了地上的冷,又被冻得一下缩了回去。
听见动静,明尘银白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他朝容昭看了一眼,起身道:“醒了?你等会儿,我去端晚饭过来。”
容昭就坐在床上等。
晚饭是生姜炖鸡汤,喝下去整个胃都热辣辣地暖起来。
容昭吃了半只鸡加三大碗米饭,连着想溜的念头一块儿下了肚,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明尘又摸了摸他的头。
容昭知道吃饭要给钱。
但明尘好像不要钱,只要摸自己的头。
他想了想,诚实道:“我没有钱。你多摸两下。”
于是明尘又揉了他一下。
结清饭钱,容昭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他很虚弱,大半个冬天一直都在挨饿挨冻,气血亏虚,十分需要休养生息。难得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要抓紧时间多睡会儿。
“容昭。”明尘收拾好碗筷,到床边唤他。
容昭困倦地从被子里探出头:“?”
“明天一早,我就带你离开这个村子。”明尘道,“此地不宜久留。”
“……”容昭没说话,看起来有些不安。
“跟我走,你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点心和白米饭,也不会再被人撵来撵去,还会有新的衣服穿。”
容昭的眼睛亮了亮。
他含糊地嘟哝了一声,大概是想表达自己愿意,但最终还是没抵住困意,头一歪,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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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上仙一宿没合眼。
他用乾坤袖里的宝贝和主人家换了一套冬衣冬鞋,在灯下一针一线改成容昭能穿的尺寸,还夹缝了不少绒毛进去。
虽然只是幻境,但自家道侣什么都值得最好的。
天刚蒙蒙亮,容昭就醒了。
吃过早饭,他发现床上多了套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新衣服,袖口领口都毛茸茸的,还有一件厚实的披风。
虽然颜色不怎么样,质朴又花哨。
“……我的?”
“你的。”明尘俯身,一件件替他穿上,系紧衣扣,“等到了镇上,再给你买好看的。”
容昭被裹成了个球,还是个花花绿绿的球。
他不习惯这么重的衣服,蹒跚着跨过门槛,不小心没站稳,一头栽进了明尘的怀里,把人撞了个趔趄。
容昭吓了一跳,扭头就跑,被明尘眼疾手快拎住了后领,搂回怀里。
“我没事。”明尘屈起食指,刮了一下他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尖,“撞疼了吗?”
容昭茫然,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
明尘不由失笑,牵起他的手,朝着通往村外的路走去。
风雪依然在,却吹不到两人身上。
直到离开村子,容昭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捏了捏明尘的手。
修长的手指干燥又温暖,还散发一股好闻的淡香。
像在做梦。
容昭这么想着,又捏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
他抬起头。
这人似乎不会生气,要么在笑,要么弯起眼睛看着自己,眸光温柔似水波。
风雪好像大起来。寒风夹杂着雪花,噼里啪啦地打在三尺开外看不见的罩子上。
容昭忍不住朝明尘身边靠了靠,紧紧挨住,又因为怕冷把身子微微缩了起来。
远远看去,像个挂在手腕上的花里胡哨的包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容昭浑身一哆嗦,几乎当场炸起来。
“别怕,容昭,别怕。”明尘赶在他蹿出去之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回头瞥了一眼,继续安慰道,“雪崩而已。”
这两天的雪实在是太大了。
山势陡峭,终于积不住雪,轰然崩落。
洁白的浪花自山上汹涌而下,吞没了富足的村庄,激起一片蒙蒙的雾。
几番轰鸣之后,山间又归回平静,天地白茫茫一片洁净,丝毫瞧不出人烟的痕迹。
没过多久,有不少修士御剑降落下来,似是赶了许久的路,狼狈非常。为首之人急急地迎上前询问道:“道友可是从前边的村子来的?”
“是。”明尘觉得这人穿的宗门服饰有些眼熟,便多打量了几眼,“你们来晚了。”
那个村子这么多年平安无事,是因为庇护此地的宗派年年都会派弟子来清理山上的积雪。
不知为何,今年来得如此晚。
那人满脸懊恼,像是不甘心,又招呼众人去村子看看有没有幸存者,一并带回宗门去。
然后众修士一阵风似的“咻”地消失了。
明尘带着容昭继续朝前走。
容昭似有所感,却又不知何故,只是频频地回头张望。
“怎么了?”明尘温声询问。
“我……”容昭迷惑地喃喃道,“我没有和他们走……”
他觉得自己这话没头没尾的,便又闭嘴,生怕惹得明尘不快。
明尘却想起来了。
那身宗门服饰,是出云派的。
若是没有自己,出云派应当会在第二天雪崩不久后出现,将被赶出来的容昭当做幸存的村民带回去交差。
这么冷的冬夜,也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容昭还是屠了出云派。
看样子过得也很不好。
“不和他们走是好事。”明尘跨过一丛倒在雪地里的枯枝,淡淡地对他道,“仙缘而已,我也给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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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在附近的镇上买下一座宅邸,带着容昭住了进去。
起初,容昭十分小心翼翼,摔了个碗就掖进角落里不敢吱声。有一次闯了不小的祸,害怕得连夜离家出走逃跑。
得亏明尘上仙及时发现,披星戴月地把人找了回来。
后来他胆子就大了许多。
等到春暖花开,容昭的头发已经长到能扎起蝎尾辫了。
桌案上的瓷瓶里插着一支艳粉的桃花,暖风吹起字帖,墨香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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