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无稽怪谈罢了,”乌见浒的眼底沉下暗色,“若当真有便好了。”

醉了的容兆没有察觉,一遍一遍抚摸过他的狐尾,自根部往尾尖,感受掌心间的柔软。

“有没有别人看过摸过你的尾巴?”

他手里的东西消失,乌见浒俯身下来,呼吸不稳:“行了。”

尾巴本是狐妖最敏感之处,被容兆这么摸,柳下惠也难自持。

容兆的眼睫颤动,低声笑,有些可惜:“好吧。”

灼热的吻覆下,夜深阒寂,这一刻终于无人打搅。

扯开的衣袍被揉皱,他被揉进乌见浒身体里,无处可逃。

十指交扣,掌心相贴,热意不断攀升,随灵力流窜碰撞。

尝试过千百遍的滋味,还是不够,再过紧密的相拥,依旧觉得不够——

眼前人便是梦里人,心心念念。

春夜落了雨,潮湿黏腻,一如那些难以抑制的喘,溢出口却被撞得支离破碎。

最难耐时,容兆仰头,咬住乌见浒的喉结。

“轻点……”

嗓音也不成调。

乌见浒抬手,一下一下抚着他鬓发,如纵容,也如无言地安抚。视线锁着眸中人,描摹他此刻情态——氤氲的眼、洇湿的唇。再低头,吮去他额头沁下的汗,吮过他的眼和唇。

风动,珠帘晃荡,烛影幢幢。

容兆闭上眼,被欲彻底浇湿,全是水。

他在浑噩中仅凭本能地回应,一声一声念着身上人的名字,“乌见浒”这三个字头一次念得这般动听。

“叫我什么?”额头相抵,乌见浒轻声问。

容兆的呼吸滞住,喉间带出含糊声音:“夫君……”

这两个字,也愈显悦耳动听。

乌见浒将他翻过,咬着他后颈压上,耐着性子地磨,磨得他浑身发抖。

湿透的发搭在他后背,如瀑散下,被乌见浒撩开,在他战栗背脊上落下轻吻。

“卿卿……”

乌见浒呢喃着,蓦地停住,垂头深重一喘。

神识深处不期然地又冒出那个声音——

“杀了他。”

他闭了闭眼,心生烦躁,那道声音也随之消失,确如错觉。

容兆回头,不明所以地看来。

乌见浒盯着他亮色的眸,许久,心潮逐渐平复,贴过去,缠绵吻他。

第45章 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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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后。

浩瀚剑意带动山崩地裂,风驰电掣扫荡过整片山谷。

容兆一剑斩出,眉头一拧,遽然收剑。

乌见浒回身挑开这一击,飞身而至,落地他面前:“为何停下了?”

容兆看他一眼,转身先走:“算了。”

乌见浒跟上:“算了是何意?”

“不练了,”容兆说得直接,“放弃。”

乌见浒伸手将他拽回,注视他片刻:“容兆,你在发脾气?”

风寒霜冷,容兆的鼻尖被冻得略微发红,脸也是,那抹红晕至眼尾:“不放弃能如何?”

“只差最后一句剑诀就能突破了,”乌见浒道,“现在放弃不可惜?”

“你告诉我怎么突破?”容兆冷静问,“你知道的,这最后一句,我俩就算再练上三个月、三年,也没可能突破。”

乌见浒直视他的眼,容兆眼中有不甘、有怨愤,对他、也对自己。

上炁剑法第十层共一百句剑诀,他们耗时半年将前九十九句一一攻破,只剩最后这一句就能达成剑法大圆满,却不成。

整整三个月,一遍遍反复,始终摸不到最终那个点。

难免叫人泄气。

【一炁天合】

唯这四个字,合的不仅是元炁、剑道和修为,还有人心。

偏人心之合最是不易,尤其他们——做不到真正心意相通、坦诚以待,便无可能悟透这最后四个字剑诀。

彼此心知肚明,所以心生焦躁、怨怼,又无计可施。

“明知没可能,何必再浪费精力?”容兆的嗓音里也似浸着风霜。

乌见浒被问住,沉默须臾,开口:“那算了,回去吧。”

一路无话,不是第一回。

走上那条山间栈道时,忽然飘起雪,栈外水雾蒙蒙,与粉雪融为一片。

暮色四合,再有片刻,便要入夜。

“幻境结界快要开了,”容兆忽然道,“今夜或许就是最后一夜,再有一两日,外头秘境也将开启。”

乌见浒回头看他,容兆望着前方,霜雪在他眼中,沉不见底。

心念百转,想说的话凝在舌尖,始终没有出口,乌见浒道:“回去吧。”

才回小院天色便已彻底暗下,进屋乌见浒顺手解下容兆身上氅衣,抖去上头雪子:“我去煮酒。”

他在屋中火炉上支起架子,搁上壶倒入酒,不消片刻,便有酒香漫出。

自入这里,他二人一直辟谷,酒却没少喝,两坛桃露省着喝到现在也见了底。既是最后一夜,乌见浒索性全倒出来,煮过再喝,也别有一番风味。

容兆侧身倚在窗边,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这样的冷雪夜里也能看到天际那轮寒月,是妄非真。

他的目光落向忙碌中的乌见浒——那人正搅动着壶中酒,神情专注,少见的连眼底神色都格外认真。

容兆静静看着他,略微失神。

重入幻境这大半年,一直有莫名烦闷萦绕在他心头,到今日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些情绪究竟是属于幻境中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能感觉到乌见浒也一样,时不时地心绪不宁,是被这幻境影响了。

每每练剑,竭力才能屏除那些纷乱杂念,以自身意志相抵挡,很不容易。

只是这样,也注定了他们最终无法在这里突破。

他没有细问过乌见浒,乌见浒也没问过他,都不想说,或许也说不出口。

乌见浒抬眼看到他,问:“你在发呆?”

容兆敛回心神,上前去,在他身旁坐下:“煮好了?”

乌见浒拉过他一只手,夹在自己两手间:“快了。”

之后又是无言。

炉中火苗噼啪炸响,能听到的,还有窗外雪落下的声音。

积雪压在枝头,风过,簌簌而下。

容兆侧头,靠在身边人肩上,在这些窸窣响动与炉火暖光里,安静耷下眼。

乌见浒握着他掌心慢慢摩挲半晌,提醒:“酒煮好了。”

“嗯。”容兆轻声应。

乌见浒将酒倒进杯中,递给他。

容兆捏着酒杯,垂眼看去,酒水里映出一点火的颜色。

他有片刻怔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与父母三人也是这般,在雪夜围炉煮酒。那时他睡在母亲怀里,半梦半醒间听她与父亲说笑,便觉得,哪怕窗外的雪永无停下时也无妨,只要那一刻长久。

似昨年,非昨年。

真真假假,终皆成空。

“不想喝?”

被乌见浒的声音拉回神思,容兆将杯中酒倒入口,酒水入腹,甘甜过后无端涌上的却是涩意。

他眨了眨眼,靠在乌见浒肩上偏过头,近距离地看他的眼睛。

乌见浒便也侧头,与他对视:“看着我做什么?”

“乌见浒,”容兆的声音自喉间带出,模糊一片,“如果我们永远被困在这幻境里了怎办?”

“怎会?”

容兆道:“我说如果。”

乌见浒想了想,答:“没有如果,容兆,你乐意一直困在这里?”

容兆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子——一杯酒不足以让自己喝醉,倒不如醉了的好。那两个字在心底碾过,出口时变成了:“不愿意。”

并非自欺欺人,他确实不愿意,若是愿意,他也不是今日的他。

“为何说这个?”乌见浒问他。

容兆笑起来:“乌见浒,你这人,连句违心的话也不愿说,真是无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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