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昭昭宵宵
林霄感激不已,正道谢,隔间的门就打开了,两人一先一后出来。
琥生见状,悄悄问林霄,“他们在里面待多久了?”
林霄想了想,“也没多久……大概半个时辰?”
琥生惊讶,“半个时辰不算久吗?”
江昼恰巧走到他身后,路过时手中卷轴敲了一下他脑袋,“不算。”
琥生脸霎时变得红扑扑的,下意识想跟在他身后走,被季云琅揪着领子拽了回来。
季云琅带琥生在桌前落座。
林霄一看见他就条件反射肚子疼,急忙跑到窗边,跟江昼站到一起。
江昼递给他一张纸:你爹最近有消息吗?
“没有,”林霄看向他手里的卷轴,“我爹先前说,让我拿到东西就在六伯家暂避,不过现在六伯家肯定是住不了了……胡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江昼点点手中的卷轴,“这个,我需要。”
言外之意,你看是你主动送给我合适,还是我跟你抢合适。
林霄本来就没指望能要回来,闻言点头:“好的,胡大哥。它是你的了。”
接着,他想到什么,凑过去:“大哥,你看啊,我爹这个东西这么神秘,六伯还专门买了个宅子存放,那是不是能证明,我爹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简单,狗腿子只是他的伪装,他这么多年一直在隐忍蛰伏,等身份揭晓的那天他就会摇身一变,带我们整个林家飞黄腾……”
江昼:“不会。”
林霄:“好的。”
江昼垂眸看手上的卷轴。
这是五大派当年暗中操纵八方域的罪证,只不过是个老名单,上面人全死光了,还活着的就只剩他跟风洵。
至于现在八方域的这群人,五大派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新名单。
江昼离开季云琅,舍弃跟徒弟在宅子里的安逸生活出来,要找的就是那个新名单。
他们一起住的五年里,季云琅频繁离家,回来时身上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这证明八方域躁动的人越来越多,马上要压不住了。
没有任何一个八方域人在去过仙洲后,还能心甘情愿待在蛮荒。
季云琅带他们见识过仙洲,又把他们关起来,无异于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任由他们滋生恨意。
迟早有一天这些恨意会反噬,把这个年轻的领主吞得骨头都不剩,他们侵袭仙洲的第一战,就是要拿季云琅的血祭旗。
其实江昼可以什么也不管,只等着季云琅撑不住的那天,通道大开,八方域的怒火烧尽仙洲,一切破而后立,大战之后就是和平,从此仙洲的灵气流遍八方域的每个角落,血月隐去,黑沙消散,世上再也没有蛮荒,处处都是仙洲。
可偏偏就是季云琅的存在,让他没办法什么也不管。
八方域人注定要闯进仙洲,在那之前,他得把季云琅摘出来。
思及此,他走到桌前,坐到季云琅身旁,再次将卷轴铺展开。
这次没有闪着金光的立体名字浮现,季云琅失望地拿手指绕江昼的名字打了个圈儿,最终停在那个“江”上,“所以呢?你故人姓江,我师尊也姓江,为什么?”
江昼的手指跟着点到“江”字上,蹭了蹭旁边季云琅的手指,说:“他的名字……”
他卡壳,季云琅把手指往旁边挪,不让他蹭。
江昼补充:“你娘取的,随你爹姓。”
季云琅指尖描摹着“江昼”二字,“所以我师尊认识我父母,甚至关系还不一般,连名字都是他们取的。我大胆猜测一下,我师尊难道还是他们养大的?”
“嗯。”
江昼指指“江昼”旁边的“风洵”,说:“他。”
又指指离他俩很远的、另一个角落里的“花珈”,说:“还有他。他们三个,都”
他卡壳,季云琅替他补上,“都是我父母取名养大的?”
江昼:“嗯。”
季云琅笑,问他:“那你呢?”
江昼神态自若,看着季云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爱慕你娘。”
旁边喝水的琥生一下子喷了出来。
季云琅思索片刻,问:“我跟我娘,长得很像吗?”
江昼看向他的目光温柔,说:“嗯。”
心里说,一点也不像。
季云琅不论性格还是相貌,既不像爹也不像娘,他不善良,不温柔,没有耐心,不爱多管闲事,季云琅是个坏蛋,除了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没有继承他们的任何品质。
季云琅和谁最像呢?江昼想,季云琅是他的徒弟,被他一点点带大,季云琅和他最像。
他们才是一样的人。
听他这么说,季云琅无奈,叹了口气,“前辈用情至深,我很感动,但是你之前也说了,斯人已逝。你就别执着了。”
江昼说:“我忘不了她。”
“……所以你就把感情转移给我?”
江昼:“嗯。”
季云琅仿佛在瞬间理解了一切,把琥生往旁边挤,跟江昼隔开距离,“你这种单相思,不会有好结果。”
琥生在旁边反驳他,“你还说别人呢,你自己不也是吗?”
“我能一样吗?我又不是……”季云琅拿起琥生的水杯一闻,发现他悄悄给自己倒了酒,睨他一眼,“喝了多少?”
“……”
琥生从椅子上跳下去就跑,季云琅用灵光缠住他把他往回拽。
琥生捂着脑袋大喊,“没喝多少!没喝多少!”
他拼命在原地奔跑,还是被一点点拽了回来。
江昼默然看着面前突然闹腾起来的一大一小,两人举止间的亲密熟络,没有多年的相处培养不出来。
他和季云琅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不管徒弟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除了季云琅在八方域的那两年,他们都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可他和季云琅的关系一直很奇怪,他们之间就没有这份天然的熟络,为什么?
江昼想不通。
那边季云琅正按着琥生的脑袋逼他保证下次不再偷喝酒,他说:“你这么小,喝了长不高。”
“我知道了!”琥生努力去抓他的手,“你再这么按我头,我也会长不高的!”
江昼起身,抓着季云琅的手从琥生脑袋上挪开,琥生感动得眼泪汪汪,“谢谢大哥!”
季云琅莫名其妙,甩开被他抓住的手,“我管教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江昼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季云琅整个人一颤,一股怪异的熟悉感笼罩上他。
江昼见他没反应,顺着头发向下,指尖轻碰了一下他侧颈那个盖着咬痕的药贴。
季云琅:“你……”
江昼手指摸到药贴边缘,略一用力,撕了下来。
即便敷了药,那处的咬痕也不见好转,泛着红,下嘴重的地方略微有些肿。
他把撕下来的药贴扔地上,指腹轻蹭过那处痕迹,微微俯身,靠近季云琅耳边说:“不要遮。”
季云琅皱眉,去抓他的手,“凭什么?我就遮……”
脖颈另一边的软肉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江昼说:“你遮,我就咬这里。”
季云琅:“你在威胁我?”
江昼:“嗯。”
季云琅:“好吧,我不遮。”
江昼手松开,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季云琅坐在桌前不动,看起来乖,心里郁结。
最讨厌比他强的人。
他拿这个胡夜没辙,是长辈,有救命之恩,打不过,还喜欢骚扰人,下药也没用,人家能忍。
江昼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前辈,”他开口,“我师尊以前在八方域跟你相熟,那你肯定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仙洲定居。”
“嗯。”
江昼只“嗯”不答,季云琅又问:“那凭你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在仙洲哪里?”
江昼问:“你觉得呢?”
“他没别的地方能去,不在清霄门,就只能去蓬莱岛。”季云琅转着酒杯,“你说他是八方域人,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出身自蓬莱岛的云家……所以他最初是因为云家人,才从八方域来的仙洲?”
“嗯。”
“为什么?因为那个人对他很重要?他喜欢那个人?”
季云琅就差把“云晏”两个字焊酒杯上捏碎了,江昼从他手里拿过杯子,说:“你问我?”
季云琅没问他,季云琅只想当面问江昼。
江昼还想跟他说什么,忽然发现窗边的林霄不太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也不知道在干嘛。
走近一看,林霄手里抓着只大胖鸽子,正捏着鸽子的嘴让它别叫。
江昼把林霄带鸽子一起抓了进来。
他突然出现,林霄吓得大喊一声,“胡……胡大哥……”
江昼盯着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你爹,来信了?”
“不是,”生怕被误会,林霄急忙拽下那个小竹筒,放出里面的灵气给他看,“是我要跟我爹报平安,说东西拿到了,让他跟我娘藏好,别担心。”
江昼问:“你能传信?”
林霄:“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