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菁筝
说实在的布锐斯此时此刻就有些理解不了了。
他原以为Dusa跟自己应该是一类人,拖着一个累赘般的妹妹,碍于血缘关系无法动手,但能够提醒别人代劳。
Dusa不是说过了吗,叫他“帮帮他”。
但事情好像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世界上,是可以有令人失忆的非法药剂的。
……这个药剂怎么说呢。
他可以做得出来,他可以重新开始。
有感情,才好掌控。
不过轨道好像从上一次师恩死去后,就开始偏离到了一个覆水难收的地步。
纵使失忆,Dusa骨子里对他的厌恶,却与日俱增。
布锐斯不知何时,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死去已久的老女人死前留下的那个木盒子。
“……”
他从女人手中接过时,那粗糙的手感跟尚未散去的余温残留在他的手掌心。
恶心啊。
非常恶心。
……恶心到犹如跗骨之蛆,随着皮肤钻进毛孔,让人毛骨悚然。
为了摆脱这种恐怖的回忆,布锐斯于是开始着重于异能研究。
……为了全人类,异能移植、异能进化,这些都是作为“大义”而诞生于世的,无人能够指摘他,也无人能够再次说出他,才是真正的“恶魔之子”。
当每一次见到江馁,他就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他这么做,是因为……是因为江馁跟他有世仇。
虽然这个世仇对于他来说,狗屁都不是。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能够掩盖情绪的工具。
布锐斯抓着那个木盒子,一留留了二十多年。
但现在,这张已经破损纸张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从密封的潘多拉魔盒中解开了锁。
布锐斯不明白这种执着的原因在哪里,但他就是想知道,偏执,急切地想知道,临死都在故作玄虚的女人,能给他留下什么话。
他冷冷地想着,
如果是预告他的死亡,那也太无趣了。
留给他的未来只有两种,生或死。
不过难道她看不出来他的胜算更大一点吗?
难道聪明一世的想不到江馁会困在他的掌心一辈子吗?
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
江馁他……最终会跟他走到一起的。
……啊。
或许……如果没有段裴景的话,一切或许会是这么个发展流程。
布锐斯就这样,按捺住内心奔腾的情绪,嘴角都在忍不住抽搐着,剥开了这张几乎破碎的纸。
英文笔记,上面清晰地写着:
congratulations.
……
他五指攥紧,青白可见。
……恭喜?
布锐斯表情一瞬间变得扭曲,青筋从额间暴起……
二十多年了,那样神秘兮兮保存至今的,居然只是这么两个字?
……好。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对她来讲或许根本就不重要,那个女人留下这张纸的真实目的也不重要。
……她只是想借这个东西来嘲讽一下他而已。
“哈哈……”
他笑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只言片语,却没办法汇聚成一句完整的话。
“……”布锐斯眉眼陡然变得阴狠。
他想着,她输了。
就算他今天死在这里,输的人也会是她。
对。
不是江馁,也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贱女人。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布锐斯就这么捏着那张纸,浑浑噩噩地踉踉跄跄,余光却忽然扫到某个事物,犹如死寂般顿住了。
目光被极寒的冰冻住,刺骨的寒冷凝结了血管里原本滚热沸腾的鲜血,和他的神经。
那张纸的末端,摁下了一个极小的指印。
这就说明,那个女人……去找过江馁。
江馁知道……?
他知道……什么,那个女人会跟他说什么。
说那可笑的世仇,还是说他们之间必存的恩怨。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如坠深渊,手脚冰寒。
所以江馁当初,才会在他的手心按手印,他求和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
或许都有,只是江馁只是没能预料到,他会杀了师恩。
……
……
*
他们都在……都在耍我。
布锐斯脸上青白交错,滑稽得很。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妇人面容披散,眼下乌青,再无生前那股贵妇人的气派模样。
她伏在床头,面色惨白,看布锐斯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商品。
妇人略带讽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个孩子的父母与我的恩怨吗?”
布锐斯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生母,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烦。
事到如今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让他给自己复仇?还是希望自己的血脉铭刻血恨,亦或者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自己的仇人之子活得太过痛快。
这些对于布锐斯而言,都无聊至极。
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但妇人却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居然咧开嘴,这么断断续续地笑了一会儿,最后在布锐斯缓缓收缩的瞳孔之下,轻声说:
“因为你的血脉里留着暴戾残忍的血,却跟你的父亲一样,学会了冠冕堂皇,自欺欺人。”
“你需要一个能借此掩盖自己罪行的理由,就算哪天我没阻止你,你还是会这么做的,只不过,你会死得更快一些。至于理由,至于借口……即便我不给你,你也会去找。”妇人冷冷笑了,“未来不可改变,你才是真正的‘恶……”
话音戛然而止,布锐斯面无表情地将枪抵在了女人的额头,“嘭——”一声,血肉飞溅。
她那让人厌烦的诅咒,彻底没办法再响起。
……
……
*
当段裴景走到奄奄一息的布锐斯面前时,布锐斯还死死抓着那张破碎的纸。
他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宽恕跟认可,也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人在犯错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从潜意识里深挖出能够为自己狡辩翻案的歪理,布锐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他会是那个例外。
他厌恶自己的母亲,厌恶她从生到死,从头至尾都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东西。
“哈……”
几不可闻的笑声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五指缝隙里满是血渍,绿眸在黑暗中闪着阴森寒冷的光,执着而暴戾,像极了一只在穷途末路还要狠狠咬人一口的恶兽。
……什么恶魔,什么理由。
布锐斯面无表情地想,难道这不是那个女人的强行安插在他的身上为了将一切污点合理化的理由么。
……只不过是个虽能预知未来却无法改变的废物,凭什么……敢这么对他。
他嘴角微微勾起,撕裂的伤口里渗出刺眼而鲜红的血。
随着石子翻飞,随着风声四起,崩断了最后一根弦——
“咔哒。”
极轻的一声响,微不可查,段裴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视线往那边移过去,但为时已晚——
硝磺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冲天而起的巨浪腾升着火舌呈燎原之势呼啸而来,掀翻了薄如鸡蛋壳的地面!
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地面的缝隙炸开数十丈高,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足以吞天的恶兽,清晰地倒映在段裴景瞳孔紧缩的双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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