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 第20章

作者:比卡比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HE 玄幻灵异

贺兰熹:“闭嘴吧你。”

难怪自从他进入狐狸肚子洞之后感觉不到任何的恶意,原来这里是藏玉仙君和狐妖双修的地方。

藏玉仙君和浮绪仙君一样,这两位太华宗曾经为人师表的创始人,对太华宗无意闯入自己地盘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会有恶意呢。

雾失园中狐狸雕像上的彼岸印定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那个人把他们引到藏玉仙君曾经的住处,到底想要干什么。

贺兰熹:“和藏玉仙君双修的是男狐妖还是女狐妖?”

祝如霜:“男狐妖。”

贺兰熹了然点头:“难怪合欢道院现在遍地是断袖。”敢情是祖传下来的。

长孙策大惊:“什么?合欢道院很多断袖?!过于可怕了,我以后得离合欢道的人远点。”

小狐狸的雕像在道路的尽头戛然而止,矗立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挂满轻纱帷幔的凉亭。

淡粉色的帷幔随风而动,梦幻的像一个旖旎轻柔的梦境。凉亭中的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毛绒绒,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小窝。

贺兰熹猜测,这个小窝应该是给懒得维持人形的狐妖睡的吧。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藏玉仙君教完学生回来,摇着摇椅闭目小憩。一只公狐狸轻盈地跳上他的双腿,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用鼻子亲昵地蹭蹭仙君的脸颊,惹得仙君发出了一声低笑。

只可惜,这位藏玉仙君和太善道院的浮绪仙君一样,在两千年前与鬼界的大战中,不幸身陨了。

贺兰熹有些胸闷难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九州史》从头到尾好好学一遍,他很想知道那只狐妖的结局。他有没有继续留在太华宗呢。

无情道的两个少年沉浸在藏玉仙君的往事中,不知道“多愁善感”四字怎么写的长孙策突然指着一根方柱道:“那是什么?”

贺兰熹这才注意到凉亭背面的方柱上有一圈一圈的帔帛,应该是有个东西被绑在上面。

三人绕到凉亭的背后,看清被绑在方柱上的“东西”之后,面色均是一变。

长孙策骇然不已:“这这这……这不是合欢道院的那个第一名吗!”

失踪了一日一夜的白观宁此刻被五花大绑在方柱上,身上异域风情的服饰早已破烂不堪,失去意识的脑袋和双手自然垂下,鲜血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落下,缓缓渗入泥土之中。

——白观宁被毁容了。他明媚艳丽的脸庞上充斥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痕,眉心的朱砂痣被一刀挖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合欢道院的弟子最在意的莫过于是容貌,这样的折辱比直接杀了白观宁更让他无法接受。

在合欢道院初任院长的双修之地,对他后来的弟子凌辱至此……

长孙策看得直皱眉:“他死了吗?”

祝如霜:“没有,但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贺兰熹喃喃道:“难道是他。”

祝如霜语气担忧:“时雨,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贺兰熹抬头看着祝如霜,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来了。”

“欢迎造访【神狐之居】,各位。”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凉亭中响起,“尤其是你,贺兰时雨,我等你很久了。”

晚风吹起遮挡在少年面前的轻纱,三人看清了他的脸。

祝如霜瞳仁一缩,极是诧异:“张悟言?”

“就是你这小子设计利用我?”长孙策上下打量着张悟言。他和合欢道的人不熟,只认识几个高手,他不认识张悟言就证明张悟言并非高手:“谁给你的胆子?”

张悟言没有理会两人,从他现身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贺兰熹脸上移开过:“你穿黑色很好看,贺兰时雨。”

贺兰熹只瞥了一眼张悟言,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白观宁身上。

张悟言根本不是白观宁的对手,白观宁怎么会落到他手中,还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是白观宁一时不察被张悟言暗算报复,还是张悟言借助了外力对付他?

祝如霜也想到这一点,更想到了当初在西洲的“林澹”:“你当真是张悟言,而不是……‘它’?”

这时,昏迷中的白观宁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张悟言发现后,手上遽然一扯,白观宁身上的帔帛迅速勒紧,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白观宁再度昏死过去。张悟言放下手,慢条斯理地问贺兰熹:“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贺兰时雨。”

贺兰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凉亭的左侧方有几只围成一圈的狐狸雕像,一个身穿绯红轻衣的俊美青年站在雕像的中间,低着头,眉眼弯弯地抚摸着一只小狐狸的脑袋。

——是藏玉仙君的神像!

这一刻,贺兰熹眼前陡然浮现出一个场景:沙海深处,空旷寂寥的神殿上,浮绪真君满身污垢,无数暗红粘稠的液体在他身上生长蠕动……

难道,“它”的目标,是太华宗每一位初任院长的雕像?

贺兰熹双眸骤然一暗,【载星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你想对藏玉仙君的神像做什么?”

“贺兰熹,我喜欢你啊,我很喜欢你。”张悟言答非所问,语气轻松得怪异:“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你喜欢我?”贺兰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谈何喜欢?”

张悟言牢牢盯着贺兰熹,忽然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贺兰熹,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得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第22章

太华宗的弟子每月有两日的休沐,由于休息的时间过短,大部分弟子会选择留在太华宗度过假期。

张悟言并非“大部分弟子”中的一员。他不似其他道友一般,有着没有后顾之忧的家境。每逢假日,他都会下山来到附近的城镇,接一些可以换取报酬的私人委托。

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午后,他路过热闹的市集,忽然被一道淡粉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合欢道院的弟子对美人一向敏感,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都能点亮他们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张悟言习惯性地朝那抹身影多看了一眼,脚步猛地一刹。

贺兰时雨?竟是无情道院的贺兰时雨?他怎会穿着一袭粉衣出现在喧哗吵闹的市集?

要知道,无情道院数千年的历史,可从来没有哪位弟子穿过纯白以外的颜色啊。

张悟言一下子把委托的正事抛之脑后,受到蛊惑一般地,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贺兰时雨身后。

若问合欢道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样的美人,那无疑是无情道院的高冷美人。

高岭之花总是能激起合欢道弟子的征服欲。试问,如果连强大又美丽的无情道弟子都能为他们动心,三界之中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合欢道弟子对无情道三美一向“垂涎已久”。贺兰时雨有着春光一般耀眼璀璨的美貌,修的却是无情道,这样的反差感让“垂涎”他的合欢道弟子甚多,甚至有不少人采取了实际的行动。

张悟言看着贺兰时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姿轻盈灵动,好似一朵在晨曦时分染上了淡淡熹光的朝云。他忍不住想,如果他那些迷恋贺兰时雨的同院道友看到了这一幕,恐怕要激动得走火入魔了。

他猜测,贺兰时雨或许是有需要隐藏身份的要务在身,故而不得不如此穿着。他跟在贺兰时雨身后,看到对方走进了一家专门卖糕点的铺子,和铺子的老板攀谈起来。

张悟言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能看到贺兰时雨双唇一张一合,根本停不下来一样。

张悟言惊讶不已。

他在太华宗和贺兰时雨已有数面之缘,却从来没听过贺兰时雨的声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悟言略施术法,贺兰时雨和铺子老板的对话便轻易地入了耳——

“老板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适合姑苏人口味的点心?我要最贵的,最好的。”

“老板老板,你能不能给我拿最好看的食盒把点心装起来呀。我同窗快过生辰了,这是我送他的生辰礼物。”

“老板老板,我发现你话好像不多啊。你可不可以多和我聊两句?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和人面对面好好聊过天了。”

“嗯嗯?你说不知道聊什么?那怎么行呢老板,开门做生意,嘴上的功夫是万万少不了的。我今日难得休假,要不我陪你练上一练?”

“可恶,居然一开口就问我学业吗,那你算问到点子上了。上回全宗范围内的炼药大赛,小生不才,小小地拿了一个头名。”

“头名当然有奖励啊!奖励是一块质地上佳的玉佩。不过,我们道院的人从来不戴玉佩香囊之类的东西,奖励我没要,但愿能给用得上的人。”

“点心包好了吗?谢谢老板,若我同窗喜欢吃,下回我再来光顾你的生意。”

……

张悟言听着少年喋喋不休的话语,低头看向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在如鼓的心跳声中,他的耳朵也渐渐红了。

一过经年,糕点铺子的老板没有等到粉衣少年的再度光临,他却在合欢道院的神狐之居等来了贺兰熹。

贺兰时雨说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谈何喜欢,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他才始终……放不下啊。

其他合欢道弟子被贺兰时雨拒绝,无非是伤心那么一两日,转眼之间便可移情别恋。他们所谓的喜欢,不过只是一场追逐美貌的游戏。即便目标不是贺兰时雨,也会是宋玄机或者祝如霜,又或者是其他道院的美人。

只有他,只有他对贺兰时雨是认真的。

从那之后,他的视线再也无法从贺兰时雨身上移开。

他能看到绯月真君要无情道三人学双修之法时,贺兰时雨藏在平静面具下的震惊;

他也看到贺兰时雨路过后花园时,随手对受惩弟子的小小帮助。

可贺兰时雨看不见他。那个少年能为了宋玄机的生辰牺牲掉自己一整个难得的假期,却不愿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求而不得的痛苦快要把他逼疯了。他费尽心机,手段用尽,甚至不惜设下下作的陷阱,依旧无法自拔。

直到“它”的降临。

“它”告诉他,只需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它”就能满足他所有的心愿。

张悟言身为合欢道的弟子,哪怕为情乱智,也不至于蠢到听信一个来路不明连实体都没有的鬼神之言。他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对鬼神说出了一个让他憎恨厌恶的名字:白帷,白观宁。

于是,白观宁毁容了,他将当日在古藏书阁遭受的凌辱百倍奉还,代价不过是一枚烙在手臂上的彼岸花印。

然后,他对鬼神说出了第二个名字:贺兰熹,贺兰时雨。

现在,贺兰时雨站在了他面前,手持一把载星月,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

“你终于要变成我的了,贺兰熹。”张悟言在飘扬的帷幔中轻声呢喃,“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的一直是真正的你。”

长孙策:“什么叫‘真正的你’?现在的贺兰熹是假的吗?”

祝如霜:“。”

贺兰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是吗。”张悟言发出一声无比惋惜的喟叹,“那我只能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了。唯有如此,你才不会嫌弃我。”

长孙策听完男人对男人的告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不知道啊?我有一个万兽道院的兄弟,想和自己的灵兽双修很久了。事先说明,他没那么变态,他的灵兽已经成功化形了。他一片痴心,他的灵兽却死活不愿,坚称人妖有别。凭他的本事,他完全可以把灵兽关起来好好疼爱,但他有这么做吗?他没有,他只是默默守在灵兽身边,一日四顿,把灵兽喂得圆圆滚滚。”

贺兰熹冷漠点头:“对,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听完长孙策的长篇大论,张悟言不为所动:“他一个混天道懂什么。”

长孙策:“。”好好好,这种时候还搞道院歧视是吧。

张悟言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贺兰熹左手,【流绪微梦】静静地戴在少年指尖,没有流动的思绪,也没有细微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