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 第19章

作者:乌合之宴 标签: 年下 ABO 追爱火葬场 玄幻灵异

爱让人软弱,恨让人坚强。

周延死去的第一年零一个月,许小真第二次高考的成绩又被人顶替了。

他闹了,还是没有用,去年发生过的事情再次重现。

他想起云星学姐。

许小真在刚上高中的时候,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相反,他勤奋上进,学习好,活泼开朗,迅速和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打成一片,他们都是和许小真一样,怀揣着梦想,希望能凭借努力学习考出十八区。

云星学姐就是其中之一,她很照顾许小真,为人善良,性格温柔,许小真有什么烦恼也会和她倾诉,甚至他想过将来要是能找个像云星学姐这样温柔的妻子就好了。

后来她参加高考失利,据说是因为紧张发挥失常,只有平时三分之一的分数。

许小真鼓励她,复读一年再试一次。

云星第二年分数依旧不理想,拒绝再复读,说了一些丧气话,说她这辈子都考不上。

许小真大为恼怒,觉得学姐轻易背叛了理想,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他也不知道云星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两次分数被顶替后,许小真被推向云星曾经的位置上。

她说这辈子都考不上,不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而是知道了,无论考几次,考出多高的分数,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许小真找到当年云星的电话,不知道是否还能接通,拨过去,片刻之后,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喂?”

“学姐,”许小真轻轻唤她,说,“对不起。”

云星愣了愣,似乎想到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无法安慰,生在十八区,是每一个beta的悲哀:“小真,我们见一面吧。”

云星正在一家便利店做理货员,比三年前最后一面见的时候憔悴了许多。

但云星更吃惊许小真的变化,短短几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形容枯槁,心如木石,她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在河边,说了很多话,云星说:“小真,有时候要接受现实,没有办法的,人总要生活的,对不对?”

许小真答非所问:“学姐,我以前总在想,十八区那么多beta,没有一个能考上帝国大学吗?我们天生就比别的区的人笨吗?还是beta天生不如omega和alpha?永远要成为他们的踏脚石?”

他当过omega,现在是个beta,他并没有觉得做omega时哪里比beta更优秀。

云星沉默片刻:“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这场游戏的入场券。”

许小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周延死后的第三年零一个月,许小真又一次被顶替了成绩。

这次他没吵也没闹,安安静静的接受了,自己又找了所新的学校就读。这真是个不小的代价,每次复读都要五千块学费,够把他一年的积蓄都掏光,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或许哪天梦里见到周延,见到女儿,他醒来忽然就找把刀结束了自己索然无味的一生。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阴郁,没有存在感,像道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只有别人点到他的时候,他才会给一丁点儿简短的回应。

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截红绳,一块旧表。

红绳里编织着他女儿的胎发,旧表是丈夫的遗物。

当初周延用它换了药油的那块,他找遍十八区的药店才赎回来。

周延死后的第四年零一个月,熟悉的戏码又一次发生在他身上。

他再次平静接受,换了一所学校,熟稔的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心疼。

这所学校距离他的住所超过七公里,他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天黑透了才回家。

许小真没有心情打理头发,任由它肆意生长,到周延死去第五年零一个月的时候,已经长到肩膀,冷的时候散着,热的时候随手扎起来,他的头发又多又密,衬着雪白病态的小脸,从前面还是后面看,都像个漂亮女生。

不过几乎没有女生能长到他这么高。

他穿着周延的旧衣,卷上一截袖口。

迟迟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许小真已经学会提前联系学校了。

复读费交上去十天后,距离帝国大学开学只剩半个月,学校的电话打进来。

“哦!许小真!你知道吗?你太幸运了!你能去上学了!”

他等了五年,乍一听这种话,都觉得像恶作剧,愣了一会儿,对方再三重复,他才淡淡说了声:“好。”

然后平静地走去学校。

学校在门口新安装了一块电子屏幕,正循环播放新闻,今天的是:帝国元帅顾川之子,陆军少将顾延野近日于帝国军校毕业,破格接任陆军军械部部长,或为帝国最年轻一任部长。

许小真后退两步,觉得这是个重要新闻,顺便记下了。

进到办公室,老师兴奋地把通知书给他,喋喋不休祝贺:“你带身份证明了吧?你真幸运,那个学生不去了,他要去留学了。”

许小真低着头,没应声,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什么真幸运?

他接过通知书,解锁。

帝国大学的通知书比许小真目前见过的科技都要高端,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解锁,强行开锁会立刻自动销毁,打开后里面有动态验证码,在官网用动态验证码选择专业,确认学生信息。

但再高科技也防不住许小真在出考场的那一刻试卷就被调换了,五年来,他好像一只公用的羊,谁都能薅一把毛。

几个老师兴奋地围在他身边,指导他用办公室的电脑上选择专业。

“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一个学生考进帝国大学了,可得好好选专业。”

“是啊是啊,上个学生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专业没选好,进去没几个月就疯了。”

“医学,医学吧!当医生,多体面,听说现在beta医生很吃香呢,因为不受信息素困扰。”

“还是机械制造好,学一门技术走到哪儿都不怕,工厂里都是beta,好相处。”

“法学怎么样?帮人打官司。”

“不行不行,法院和律所据说都是些alpha和omega,beta肯定会受排挤的。”

许小真摸摸手腕上的表,录入动态验证码,在一群老师的尖叫中选择了政治系。

大家的喊叫比原纳纳当年看到许小真躺在血泊里还要尖锐,几乎顶破天花板。

“我的老天!怎么又是选了这个?上一个选这个的还是那个疯了的学生,这是宿命吗?”

“快快快!快打电话给帝国大学教务办能不能更改专业。”

“学政治就完了!”

帝国大学是帝国最顶尖学府,政治系每年录取分数都高居榜首,从这里的学生,最低也会被分配到地方做公职人员,听起来真是荣耀,一跃从被剥削者变成剥削者,可谓是咸鱼翻身,祖宗十八代都以你为荣耀。

但帝国公职人员的构成是百分之六十的alpha,百分之三十五的omega和百分之五的beta。

一百个公职人员里,只有五个才是beta,他们的父母必定是等级非常高的alpha和omega。

像十八区这种鬼地方,除了区长等高级官员,没有公职人员愿意留任,大多都是外聘的。

许小真想要插一脚进去,分一杯羹,简直做梦,等待他的只有被排挤。

这还是往轻里说,否则上一个考进去的beta为什么轻易就疯了。

许小真知道,许小真不怕,他早就想死了。

他刻意为自己找了一条轰轰烈烈的毁灭之路,令自己走下去。

从他报名这个专业开始,生命就已经像点燃的蜡烛一样开始倒计时了。

他鼓着一股劲,倒要看看那些高级的人高级在了哪儿。

原纳纳的妹妹今年也考试,她的成绩不会高到离谱,也不会低到考不出去,虽然不能和许小真一所大学,但也在一座城市,两个人算是同乡,还能互相照顾。

原索索见到许小真的惨剧,又被哥哥耳提面命,还没出发,就开始处处谨小慎微。

两个人乘坐同一辆大巴,上了火车,横跨九个区,历经七十二个小时,终于到达一区。

火车站据说在郊区,他们一下火车,就被震撼到合不拢嘴,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建筑,都比十八区市中心高耸的大厦要华丽。

天空上也架着轨道,甚至都不用一个支点,就能蜿蜒曲折地前行,上面呼啸过一辆列车,载满乘客。

两个土包子第一次进城,意识到这个世界发展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帝国大学迎新在每年的九月十三日到九月十五日,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按照寻找自己的学院报道。

比起艺术系和文学系的人流如织,政治系显得过于冷清,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负责迎新的学长撑着下巴差点睡着,面前突然多了道人影,把光遮得严严实实。

对方纤细的手指推过来一纸录取通知书,然后就是沉默。

罗灿抬眼打量这个新来报道的学生,一时分不清是学弟还是学妹。

身量不高不矮,一米七八七九的样子,纤瘦,肤色白皙,五官秀美,柔和,用他话说,鼻子是鼻子,嘴边是嘴巴的,脾气也看着很好,让他想起了他妈。

眼睛很圆,里面没有丝毫情绪,但他打赌,笑起来肯定很好看。一头棕栗色的头发垂在肩头,很蓬松,好像是特别流行的那种鲻鱼头,理发师技术还挺好,剪得十分有层次。

他翻开通知书,性别,男,然后就问了:“学弟,你头发哪儿剪啊?能推个联系方式吗?”

许小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问自己哪儿剪的头发,他刚把手指指向自己,对方就发出一声“卧槽”。

“许小真?学弟就你叫许小真啊?”

许小真把指着自己的手放下了,猜测他应该不会有兴趣继续和自己搭话,于是冷冷点头。

罗灿把通知书对着太阳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遍,没错,是十八区来的那个。

系里都传开了,十八区有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beta敢报政治系。

这个倒霉蛋注定就是被霸凌排挤的命运。

罗灿不敢和他多搭话,怕连累了自己,也没再追问他的头发哪儿剪的了,抬手向后指了个方向:“绕过这栋教学楼,就是教务处楼,504取钥匙,给你分寝室。”

“谢谢。”许小真道了声谢,取回自己盖好章的录取通知书。

正常每个新生报到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学长学姐负责带路参观学校,但许小真身份特殊,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接受良好,慢吞吞带着行李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许小真本来就没什么家当,可带的更少,刚刚装满一个十三寸的包,挂在肩上正好。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显得沉重了些,他的身体比起前几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之前还能和人打架不落下风,现在走几步都气喘吁吁要歇一会儿。

不知道是切掉腺体的后遗症,还是怀孕难产损伤了身体。

主教学楼高二十层,用了几十根庞大的罗马柱,校徽悬挂在上面,显得气派非凡,楼顶修的塔尖儿直戳云霄,更带来几分压迫感,这也是迎新选择在这栋楼前面的原因,威武。

楼里不少教师向外眺望,欣赏着一年一度新入学的孩子。

“哥,我说你好歹去走个过场吧?这都要订婚了,你再不满意也得做做样子,人家今天生日啊,你不能利用完人家就甩开对不对?”周京烁趴在环廊的栏杆上,冲顾延野使劲儿眨眼,“而且人家那么宽容大度,都不在意你婚后养几个情人了,连私生子都说能大度接受,你得给人家个面子。”

“行了,你快别烦你哥了,你越说他肯定越不想去。”另一个人闲坐在椅子上笑道。

“我们今天来是听顾少将讲座来的,不是听你说家长里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