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果
第197章
异常事务管理局，中央控制室。
宁晰已经拿到了衡天仪的数据报告，他推算出几个末世最可能接近的地点和层面。
他盯着数据皱眉看了很久，说道：“准备好，一个小时后随时可能需要激活阵法。”
阵法中央，纪月明身披天师袍，头戴雷纹面具。她仰头看着天空，只有超凡者能看到的视野中，灰蓝色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像布料上一块洇湿了的水斑，并且随时会滴落。
“中央节点收到。”她垂下头，指尖雷纹闪烁。
指令沿着信号传播，
四方阵法节点上，一声声回应传递。
“1号节点收到。”
“2号节点收到。”
“3号节点收到。”
……
控制室里，局长颜楚一直等到所有节点都报回完毕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对宁晰问道：“你确定吗？”
颜楚是个修士里的异类，她正经修行没修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沉迷于赚钱和往上爬，她也确实擅长这个，所以一路做到了局长的位置。只不过她平时都在四处协调关系和扯皮，也算是一种另类后勤。
对于她不擅长的超凡这方面的事务，颜楚从来都是全权丢给宁晰处理。但末世接壤这件事太大了，所以她现在也坐在了这里。
异常事务管理局筹备了这么久的阵法只有一个作用：隔绝。
这个阵法和万妖盟合作完成，依托于本世界的世界壁垒。启用这个阵法可以完全隔绝末世与本世界的接触。
这是一个用来保证最终安全的手段，也是对那一小片遗落在别人手里的世界碎片的弥补。如果末世的接壤将会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那就启用这个阵法彻底阻断任何一丝可能。
但现在末世还没到呢，他们还有一堆手段和计划呢，什么都没开始，就要用最终手段了？有点急了吧哥？
颜楚其实挺期待末世与本世界接壤的。那个世界没有任何生灵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那是一大片无主的资源地啊！
资源，就意味着钱啊！
但现在她期待了很久的小钱钱们还连个影都没见到，就要没了。颜楚开始心疼。
宁晰知道她这个老毛病，瞥了她一眼，开始解释：“我推算了末世可能接壤之处……”
“等一下，”颜楚小心翼翼看着他，“你推算？”
宁晰：“我是修为废了，又不是脑子废了。根据已知情况推导一下可能性有什么难的？”
是不难。其他卦师听这话都要自杀了。
“我用之前的衡天仪数据推算了一些可能，但没有一个和现在的结果吻合。”宁晰继续说道。
虽然失去了修为，他无法像以前那样获得天地启示，算到未来，但根据已知条件推导未来的可能性又不是非要修为才能做的，普通人都会看云预测第二天的天气呢。
末世距离本世界已经很近，衡天仪的数据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检测出来的，几乎可以推定结果了，就算有误差也不会很大。
但宁晰刚刚根据衡天仪的检测重新推定的结果倒推了一下。这不是个正常的接壤方式。
“我不知道无限做了什么手脚，但我不能赌。”宁晰说道。
他们对无限的了解仍然不足，这次突然拉近末世的手段就是他们所不能预料的。
宁晰把根据衡天仪数据重新推算出来的结果发下去。既然决定要开启阵法，那无论末世会在哪里接壤都无所谓了。但戎岁大概率会出现在那里，无限潜藏的力量也是。
他在黑市安排的人手报告他工匠很可能已经离开了黑市。
“联系万妖盟吧。”宁晰喃喃。
他们做了两头准备，除了隔绝，还有迎接，同样，也是通过世界壁垒。关于如何接纳末世的安排由万妖盟负责，但如果迎接变成了隔绝，万妖盟将负责在末世被隔绝的时候将它推离，使两个世界擦肩而过。
这样的阵法起效时间有限。他需要抓住最好的时机，才能有足够的时间供给万妖盟使末世偏离方向。再之后，末世将顺着它的惯性继续向前。现在的无限能够利用手段顺应末世的惯性将它拉进，却没能力逆着一个世界的惯性把它拉回来。
吃瓜系统上，末世接壤时间的倒计时面板飞速缩短着。然而唯一能看见它的人仍沉在梦中。
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视野中，天顶灰蓝色的阴影越来越大。
最先感知到新变化的是冥河鬼王。
她倚在文玉树下，半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抬头看向远方：“死气……但……”
她将素白的手探入冥河，把她的消息送出去。
寻木妖王的每一根枝条和叶片都开始抖动：“烛龙之力？为什么会那么多？”
顾见承闭上眼，阴影之海在他的意识里铺展，每一个曾经留下阴影印记的地方都在他的意识里浮现。
一个地方、两个地方、三个地方……
七月艳阳，行人匆匆，蝉鸣浮躁，连树荫都烫得让人不想停留。
灼热的空气忽然出现了电视信号错乱般的噪点。细碎的时尘凝固，渐渐浮现出狰狞的怪物身影——来自末世世界的怪物。
“原来如此。”顾见承低喃。
无限收集了烛龙的力量，借助末世靠近本身带来的影响，将过去的幻影投射到现在。
“啧。”他对着手机报出一连串地址，“这些地方归你们了。你们能联系上异常事务管理局吧？或者万妖盟也行。让他们处理其它地方，别来我的地方干扰。”
卓逊在电话另一头对他喊：“等等！别挂！大佬，‘你的地方’是指那些地方啊？”
顾见承：“横煅山脉以东。”
他挂了电话，倏然融入阴影。
卓逊在电话另一头目瞪口呆。
宗晓平戳了戳他：“卓哥，横煅山脉以东……那得多大啊，这么大片儿地方，异常事务管理局不可能不管吧？”
卓逊硬憋了半天：“牛逼。”
……
詹岁如单手撑着摩托，旧日影像在她身边浮现又消失。它们总是很快出现一个场景，然后在来不及让人看清的情况下突然破碎，又变成另外一个场景。但它们都很熟悉，熟悉到让詹岁如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都能认出它们来自何处、何时。
“不好意思，过去投影的降临是随机的，你的存在干扰了它们。我并非有意要让这里出现你记忆的投影。”“龙舌兰”耸肩说道。
投影是他搞的，但投射出什么内容与他无关。这片来自过去的空间在烛龙之力的加持下具有了烛龙残影的性质，它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能够阻止那些找过来打扰他们的人。
詹岁如身边的投影越来越真实。
希望基地的画面一闪，转眼又化作了废墟，一次又一次闪烁。
生机勃勃的基地，残破死寂的废墟。
基地，废墟。基地，废墟。
每一次的基地都不一样，每一次的废墟也都不一样。
时间打了一个又一个结，尘埃积聚如大雪。
詹言看到了最后一个结。
那是在二十六年前。
戎岁曾经挣脱出无限的轮回，她将这个世界的命运延续了下去。
对于无限来说，这是一个不稳定的副本。所以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它决定彻底榨取尽这个世界的能量。
污染开始了。
首先是幸存的普通动植物，接着是普通人，从精神力弱小的人开始，然后是异能者，就连原本可以用精神屏障保护其他人的精神系异能者也开始被污染。领主的精神领域无法再庇护他们。
他们每个人都曾经在过去的轮回中被污染过。他们的灵魂里留下了被污染的痕迹。今日的庇护无法穿过时间，拯救不了来自过去的污染。
但戎岁从没有被污染过。她总是在被污染前死去。
于是她只能看着。
阳染是最后一个。
“岁岁姐。”他站在空荡死寂的基地里，吃力地拖着一条腿。他没有受伤，但那条腿正在变成一棵树。
他捉住戎岁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血肉之下，埋着他的异能核心。
他抓着她的手用力，低声说道：“我快要被污染了……”
戎岁没有闭眼。
她被阳染握紧的手缓缓用力，陷进他的血肉。在他颤抖的微笑中，从他的血肉中抓住了那枚布满裂痕的核心。
“如果你的异能让你痛苦，就用我的吧。”
他们的手交握在他的胸腔。
“你不会被污染。”戎岁嗓音沙哑。
她的双目一片银白，没有眼泪。溢出的血滴到他的胸腔，滴到他们的手上。
“我给所有人一个结局。”
雪白的光越来越亮，像曾经庇护希望基地那样涌出。历经无数轮回积累打磨的精神力风暴笼罩了整个世界。
她的异能核心在体内碎裂。
刺目的白清洗污秽，冲破污染、冲破锈痕污泥，冲破这个被淹没的世界。
无声爆炸。
……
末世的阴影已经在天顶形成了清晰地图景。
荒芜的，残破的，死寂的，和詹岁如身边的幻影相似得如同倒影。
一点荧光在废墟里闪烁。
“龙舌兰”低头从废墟里挑出一个闪光的圆环：“钥匙环。”
挂在上面的Q版玩偶已经断裂，只剩下这么浸透了死气、伤痕斑驳的钥匙环。
“这里面有个秘密，你知道吗？”
另一枚真实的钥匙环在詹岁如掌中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