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果
顾见承只打了那两行字，但詹言已经生气了。
他已经看过了精神手术刀是个什么样的能力。怪物医生……
詹言磨牙。迟早把他碎成十八片！
他把怪物医生的详细资料又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继续查。
还是一大堆【加载中……】。怪物医生真是他查过最不顺利的人。
不过他的吃瓜系统现在也升级了很多，翻瓜条没有办法突破【加载中……】的话，其它功能里有没有能挖到消息的？
詹言开始挨个翻吃瓜系统的新功能。
物品介绍，没用，过。网络隐匿，过……
翻到信息盘界面，詹言刚想过，突然注意到了角落有一颗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的暗星星。
这颗星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詹言碰了碰。
啊，怎么是怪物医生的星星？怪物医生不是变成异常了吗？
所有生灵在信息星盘里都会有一颗星星，但是异常没有。怪物医生会有一颗星星，是因为他原本是一个生灵，后来才变成异常的吗？
但是为什么以前没出现？是因为小顾刚刚发给他的那堆信息里，有关于怪物医生的重要信息吗？还是说怪物医生那边产生了某种变故？
吃瓜瓜条翻不到的话……也许可以用这颗星星得到怪物医生的相关信息。
詹言看了看烛龙的祝福，现在只剩下一节小小的蜡烛头了。大概是够的吧……
说干就干。实在不行找爸爸帮忙，看能不能从烛龙那里再要一个祝福。
詹言带着小蜡烛触碰怪物医生的星星。
小蜡烛缓缓燃烧，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堆光怪陆离的画面，看着有点儿恶心。詹言想闭上眼睛，但他现在是在用意识摄取信息，只有“知道”和“不知道”，没法不看。
好在没过多久，周围就逐渐暗了下去，变成一片朦朦胧胧的黑。眼前逐渐亮起一点柔和的暖光，詹言下意识向着暖光靠近。暖光越来越大，逐渐充斥了整个视野。
“……顾见承……”
朦胧的白光逐渐清晰，分成方格，四周暗下去，透出鲜明的色彩。
是一间厨房。
落日温暖的光从方格窗照进来，印花瓷砖样式老旧，浅绿色的冰箱、挂在墙上的案板和锅铲、有点摇晃的水龙头……
詹言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看见了顾见承。个子比现在矮不少，身材也显得单薄，面部线条还没那么凌厉，被由带婴儿肥的脸颊柔和了许多，只一双眉高高扬着，眼睛明亮。
“顾见承，下来踢球啊？”
顾见承正在洗苹果，听见声音后甩了甩水珠，打开窗，对下面大喊。
“再过半个小时天就黑了，踢毛啊，不踢！”
他关上窗，不理下面失望的喊话，拿起搭在把手上的布巾，把台面上的水珠擦了擦。
詹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少年时的顾见承，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张扬肆意。
顾见承喀嚓啃了一口苹果，转身准备回房间。
詹言忽然和他对上了视线。
顾见承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俊脸突然靠近，充满了他整个视野。
“哪来的蛾子？”一根柱子一样的手指出现在詹言面前。
詹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视野不太对劲儿。
啊……他怎么变成了一只蛾子？
“来，过来，我把你放出去。”
詹言慌慌张张，忙着确认情况。那根柱子一样的手指停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又抽走了。
过了一会儿，顾见承带着纸巾过来了。他比划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蛾子的翅膀平铺在背后，还是半透明的，翅膀骨架是白色的，边缘带一点点绿，朦胧梦幻，像一个易碎的梦。
顾见承怎么比划着都不敢下手，总觉着一不小心就会捏碎它漂亮的翅膀。
过了一会儿，他抓了抓头，放弃了。
柱子一样的手指继续伸到詹言面前。
“来，上来。我不伤害你。”
少年的俊脸苦恼地皱着，指望一只听不懂他话的飞蛾能够配合地爬到他的手上。
詹言抖抖翅膀，爬到这根巨大的手指头上。
少年苦恼的脸转瞬变成的惊喜。
哎，还是这样好看。
詹言看着他端着手指走到窗边，打开窗。
外面世界的嘈杂突然充满了房间，还有其他人惊喜的声音：“哎，顾见承，你打算……”
少年手一扬，把飞蛾抛到了窗外。
“飞吧。”
他重新关上窗。
叫顾见承一起打球的同学：……
詹言：……
他趴在窗户上挠玻璃。
让我进去！
顾见承也在做梦。
他已经很久都没想过他得到技能的那个副本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和走近科学交流的时候提到了，他晚上竟然又梦到了那个副本。
那是一个嵌套副本。
最开始，是根据他还没进入无限时的记忆生成的。进入副本的玩家会失去记忆，以为自己就是生活在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
虽然说顾见承已经知道了那是假的，但因为它和过去那段真实的生活太像，他还是会将它们联想到一起。
后来怪物医生用精神手术刀找到了顾见承有关这个副本的经历，把自己嵌了进去。他好端端的副本记忆硬生生变成了两份，其中一份里多出了一个根本没出现过的怪物医生。
结果就是他每次想起这段美好的记忆，都会联想起怪物医生，所有温暖美好的感情，都会同样覆盖在怪物医生身上。
这死变态想让他信任他喜欢他。顾见承恨得咬牙，后来就宁可不去想这段记忆。
但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叫他打球的同学没有变成怪物医生那张可憎的脸，他的梦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飞蛾。
第一天，他把飞蛾放出去了。
第二天，飞蛾不知道怎么又出现在了厨房里。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顾见承把作业搬到厨房里写，飞蛾停在他的笔杆上。
“哎，你怎么一直不走啊？你吃什么啊？我该怎么养你啊？”
飞蛾扇了扇翅膀。
这就是小顾的十六岁吗？还没有进入过无限的小顾，又帅又可爱。
好想疼疼这样的小顾啊，可是他现在只是一只飞蛾，飞蛾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是飞蛾呢？
还有，他明明是在看怪物医生的信息，为什么会看见十六岁的小顾？而且……只有厨房。
詹言试着往其他地方飞过，但是怎么飞都飞离不了厨房，就好像这里是一个只建模了厨房场景的游戏。唔……还有点像他在网络世界里看到的那些小休息室。他能看到被搭建起来的信息，就像被搭建起来的数据。
不过这个建模好像有点受损，他时不时能在里面看到一些不太和谐的东西。就像他第一天看到的那个打球的同学，他脸上灰朴朴的，像是有错乱的数据。
好在这些都很好解决，詹言过去飞一圈，就把那些错乱的信息抹掉了。
梦里十六岁的顾见承养了一只飞蛾做宠物，讨人厌的怪物医生完全从梦里消失了。他养着这只飞蛾一直到十七岁——顾见承进入无限的那一天。
顾见承知道这个梦迟早会碎掉。
他好像一半在飘着，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另一半沉在梦里少年的顾见承身上，专心体验着这段没有怪物医生干扰的记忆。
副本里的一天，是记忆里的一年。这个副本从他六岁时开始，一直构造到他进入无限前的十七岁，之后又虚构了他本来没经历过的十七岁到十九岁人生，一共十三年。
在这个嵌套副本里，这段最初的美好记忆，只是一个茧。
顾见承在第十三天的时候打破了茧。
从最渴望的美梦里挣脱出来，破茧成蛹，蛹发现自己还在厨房里。
这个副本就是一个厨房。如果不能在被烹饪之前破蛹化蛾，就会被吃掉。
顾见承是在这个副本里得到了阴影之海能力，也是从这个副本开始怀疑无限技能的真相。
无限给出的那些技能，只有一部分是完整的，剩下所谓的“隐藏技能”、“成长技能”，实际上只是一个个异能种子。
它们是无限在掠夺其他世界时，获得的无法消化的规则。
它把它们交给它从其他世界掠夺来的灵魂，让他们滋养、分解这些规则，再把它们化为己有。
玩家们是无限的工具，也是无限的厨房。
无限的“污染”是一种消化。等到玩家在污染中死去，他的技能也就被无限消化成了自己规则的一部分。
顾见承神情忽然凝滞。
对，被污染完全代表着被消化。怪物医生已经和黑巢融为一体，正常来说，他应该完全成为无限的一部分。他的意识是无限故意保留下来的。
为什么？无限留着他是想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