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骄狂 第66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强强 正剧 欢喜冤家 年下 美强惨 玄幻灵异

两个人扭打厮杀,显出原始的兽性,楚狂一受濒死的重伤,便自袋里摸出一枚肉片吃下。一片接一片,耳旁的窃语渐而明晰,眼前的黑影也愈来愈多。先前他听不懂那窃语的意思,而今却渐而明晓了。有人对他私语,是师父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刹那间,天地扭曲融化,再无边界轮廓,在楚狂眼里,万事万物皆似熔浆一般汇作一起,滚热炽烫。师父与他说过,只有化作无拘无束的野兽才能杀得了玉鸡卫,于是此刻他也再无保留,将心底锢锁多年的狂劲倾泻而出!

雷泽营军士、司晨和方惊愚目瞪口哆。他们看见一幅极残忍的图景:两人身上着火,厮打作一块,血肉横飞,不分你我。玉鸡卫身缠烈火,焦黑皮肉一触即破,不得已翻出那小瓶再吃一口“仙馔”,可还未等其起效,楚狂便一剑劈来,斩他头脸。玉鸡卫伸拳一打,楚狂身子几乎断作两截,五焦六府飞散,然而楚狂一面下咽肉片,一面口齿如钉,紧咬着他,剑如骤雨,落在玉鸡卫身上。后来含光剑被打落,楚狂没有剑便用手,手折了便用利齿咬啮,哪怕是被开膛剖肚,也要拿肠子绞杀玉鸡卫。

众人被这股可怖的拼劲震慑住了。楚狂便似一只野兽,爪牙不断被折挠,却永不罢休。方惊愚看他接连不断地吃下肉片,心里也似被刀尖捅作筛子,痛楚难当,当即狂喝道:

“去帮‘阎摩罗王’!”

军士们暴喝一声,抄兵戈而上。眼见楚狂这破釜沉舟的气魄,还有谁会怜惜自己性命?此地龙焰烧天,黑烟滚滚,本就似地狱,生和死并不分明。于是众人端手炮、舞木棹、放火箭,闹哄哄地向玉鸡卫围杀。玉鸡卫在火中打滚,长嚎不已。

方惊愚观察一番,发觉了玉鸡卫的弱处。

那便是——火!

火是世间万事之精。纵使仙山卫因服食“仙馔”而淬炼得一副铜头铁臂,还是会畏惧火,尤其是连延不绝、至死不歇的火。

方惊愚当机立断,喝道:“用火攻!”

军士们得令,一个个将猛火油桶向玉鸡卫掷去,数百支火箭搭弦,对准老者。有人点燃木牌,向玉鸡卫奋力冲锋。被火灼身,雨浇不熄,水淹不灭,玉鸡卫痛楚难当,狼嚎鬼叫。

老人拼力挣扎,许多兵丁按他不住,被他挥拳打断手脚身躯,残肢断臂横飞,然而这一次没有一人退却。被打死一人,又有两人顶上,源源不断。方惊愚抄起毗婆尸佛刀、承影剑,司晨拖着重伤之体,挥舞玉笋芽,一跃而上,将他狠钉在地上。小椒用珠链缚住他手脚,时不时自远处发来一支金仆姑,射穿老者身躯。玉鸡卫如被蚁群包围,无处脱身。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冲天的号子声,方惊愚愕然地转头,只见一群舆隶竟扛着数道巨大铁链而来,这是平日里用以系浮船的链子,极是结实粗壮,此时“走肉”们合力将链圈抛出,锁住玉鸡卫。

“司姑娘!”有舆隶向司晨叫道,“是要这老骟驴动弹不得么?咱们也来帮把手!”

司晨感激地向他们递个眼神,于是众人齐心合力,向四面八方齐拉铁索,将玉鸡卫牢牢锁在中央。一桶又一桶猛火油浇下,老者被困于火中,遭刀攒箭刺,一通神号鬼哭。

这时玉鸡卫拼力挣动,铁索格格作响,仿佛行将拽断。但方惊愚却喝道:“拉紧!”在千百人合力之下,纵使是力抵刑天的玉鸡卫也无计可施。老人一面嘶吼,一面想道:只消让他再吃一口“仙馔”,他便可脱此困境,将这些虫蚁杀个片甲不留!

烈火焚烧他的身躯,肌肤好似被钳子一片片钳去一般,剧痛难当。他也果真悄悄在身上摸索起来,在怀里寻到了那装“仙馔”的矾红小瓶,其中水液还剩小半。于是他艰难地抬手,将那小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嘴里塞去。

方惊愚虽察他举动,将承影剑猛然刺出,削他手腕,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玉鸡卫将小瓶一抛,在口里猛然咬碎,漆黑的水液溢出,他大口咽下,嗬嗬笑道:

“晚了,晚了,白帝家的小子,你终究还是奈何不得老夫!”

众人脸色顿时惨白,他们感到一阵极可怖的震颤自铁链子上流来,落进他们掌心里。吃下“仙馔”后,一股热流走遍玉鸡卫身躯,他一面磔磔狂笑,一面负隅顽抗。铁链发出铮铮声响,仿佛将要折断。

可正在此时,一种剧痛贯通四肢百体。玉鸡卫忽觉自己似一只漏毛毬儿,手脚病病歪歪的,使不上力。他猛然垂头一看,只见大片黑斑染上身体,这是不同于烧伤的瘢痕,闪着不祥的漆黑。

“这是怎的一回事?”老人大叫道。

这时一个人影走到他面前,玉鸡卫猛一抬头,却见是楚狂。这时楚狂身上的大半伤已痊愈,只是脸巴子苍白着,像一个幽魂,静静地凝视着他。

楚狂微笑道:

“大人,您吃‘仙馔’吃得太多啦!身子怕是已受不住了。”

这时玉鸡卫方才觉察楚狂的奸计。原来方才他发狂地攻击自己,不惜吃下大量肉片,便是要诱使自己也不停地吃下“仙馔”。自己经年累月服食“仙馔”,本就到达极点,不可再多用,今日一气吃下许多,更教身子骨败坏。楚狂晓得银面人当年因此而死,也想教玉鸡卫尝尝这死法的苦痛。

“你这浑小子,竟打这鬼心思,看老夫不将你捏作两半!”玉鸡卫歇斯底里地大吼。

楚狂说:“只怕大人没那气力。”

玉鸡卫挣扎片晌,确觉自己手脚失力,皮肉簌簌掉落,不一时便露出白骨,身上铁链又缚得极紧。在紧缚之下,他的性命正被“仙馔”侵吞,即将就木。他狂吼怒骂,却始终脱不出这网罗,于是红着眼詈骂道:“小役夫!你以为你便能逃过一劫么?老夫瞧你也吃了不少肉片,那毒性较‘仙馔’更大,还指不定是谁先身故呢!”

楚狂当作没听见,说:“大人还有甚遗言么?”

玉鸡卫凝视他片晌,忽而一咧口,疯疯魔魔地笑。

“呵呵,小贼骨头,你的明日便是老夫的今日,且要比老夫凄惨百倍……”

楚狂道:“大人高看我了,我是我,您是您。我的明日也不会是您的今日。”他忽将两指放在嘴里,打一声唿哨,叫道:

“灭灯!”

于是玉鸡卫惊奇地望见,除却身上烧的烈火外,瀛洲的万余条蓬船竟在接二连三地灭掉风灯,灯火一圈圈暗下去。楚狂的声音并传不到这样远,可舆隶们一见旁人灭灯,也随着照做。

顷刻间,瀛洲陷入一片黑暗。

这时方惊愚想起先前在蓬船上遇到的那一伙强人说过,这段时日天光不好,楚狂挨船挨户地向舆隶们打过招呼,要他一发号令,便将风灯灭去。转瞬间,天海黑茫茫一片,像被一张大黑布罩住,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海风不息地吹,呜呜噎噎。

这是怎么一回事?玉鸡卫迷惑不解,这时楚狂的身影也在他眼前暗下去。只依稀能看见他行了一礼,笑道:

“大人做过噩梦么?我被大人在瀛洲折辱的数年里,夜夜寝不安席,被恐怖魇魔所困。现今当轮到您了,在您受‘仙馔’所蚀而死前,我也想教您尝尝怵惕滋味。”

青年的影子融进黑夜里,便似一滴墨坠进砚池。这时阴风大起,冷雨绵绵,周遭的一切静无声息,仿佛所有生气已然远去。唯有他的笑声狰狞可怖,清晰入耳。

“大人安心睡下罢,天已擦黑了。”

楚狂轻声道。

“这是您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而我便是您的缠身恶魇。”

第78章 魇梦噬魂

四周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黑暗。

海风呼啸,阴云盖顶,四下里阒无人声。雷泽营和青玉膏宫的军士、方惊愚、楚狂等一干人尽皆消失,仿佛已融化进这片暗色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楚狂说的“梦魇”又是何意?玉鸡卫满心疑问,但当务之急是要自此地脱身。

堂堂玉鸡卫竟要自一群庸人手里脱逃,这听来是一件可笑事。然而他此时因服食太多“仙馔”而身躯糜烂,一阵清风都能教他行将倒坠。他听到自己血肉簌簌掉落的声音,不一时两只胳膊便露出森森骨节。虽然疼痛,这却倒给了他可趁之机。乘皮肉脱落,身上铁链略松,他悄声挣脱桎梏,先前紧擎住链子的舆隶也似云消雾散了一般,仿佛无人发现他的蹿逃行径。

玉鸡卫跌跌撞撞,欲向青玉膏宫逃去,但巨大的突冒船挡住去路。他想像以往一般伸手将其搬开,可一抬手,只见到两条白厉厉的骨头。

玉鸡卫心中涌上一阵惊怖,他要去寻药包扎,要回到金碧辉映的青玉膏宫里!一日前,他身边尚是佳人环绕,软玉温香,可过往唾手可得之物在此时仿佛遥不可及。再走几步,他便促喘不已——此时的他已俨然是位病骨支离的老者了。

突然间,一道劲风袭来。

玉鸡卫忽而感到自己的身上被咬了一口,剧痛无比。他大叫道:“什么人!”

他伸手一摸,腿上湿淋淋的。将蘸湿的手指放到鼻下一嗅,全是血的味道,原来他被咬去了一块肉。

玉鸡卫大惊。在黑夜里,他看不清袭击者的身形。是人,还是兽,抑或是无形的怨魂?他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切皆是他的敌人!

于是他始知为何人如此惧怕长夜,黑暗里会潜藏着无数教他始料未及的危险。这时身上又是一痛,仿佛有恶兽又向他狂啮一口。玉鸡卫惨叫一声,只觉四野八荒好像有一群饿狼扑来,将他当作猎物觊觎,不停在他身上咬啮伤口,要他血流至死。

逃!他而今只能慌不择路地逃!

他四下挥打,却总打不着那鬼魅似的狼群。可撒开腿,又深觉自己的老迈,才跑短短一段路,便气喘如牛。他在步矴上几次滑落,在驰道上踉跄奔行。可不论在何处,他皆会被狼群追咬。玉鸡卫往时满心厌恶黑夜,因夜色会教他想到银面人的那袭皂衣。现今他置身昏黯里,不由得觉得自己好似时时被银面人注视着,被其步步紧逼。想到此处,他愈发战战兢兢。

这时他望见前头的黑暗萧疏了些,遥远处有只红灯笼,赤亮亮的一点,是黑夜里唯一的光。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处奔去,途中不知又被恶兽咬了许多口。待走到那光前,无形的恶兽却退去了。玉鸡卫低头一望,只见自己已身披数创,然而那并非野兽咬啮的伤口,显是刀刺斧砍所致。于是他哈哈大笑:

“一群含鸟猢狲,装神弄鬼!分明是有一伙人藏在暗处,偷袭老夫。若再有敢对老夫舞弄刀枪的人,看老夫不将他撕个稀巴烂!”

他向四周狂吼,然而黑暗里却丝毫不起波澜。玉鸡卫得意地想,这一群懦夫到光亮处便不敢对自己动手了。他索性在此踞守,看看胆敢暗害自己的究竟是哪一伙人。

可不知等了许久,漆暗里皆没一点声息。玉鸡卫血流不止,头目森森,知晓自己不可在此地久留,却又不敢踏进黑暗。灯笼摇曳,洒下一片如血红光,凄风环绕,世界里仿佛唯有他一人。

他忽听见一阵蚊蝇声,扭头一望,却见灯笼下的浮桥上摆着一物。

玉鸡卫眉头子蹙作一个结,他慢慢走过去。覆在那物上的蝇虫轰一声飞散了,露出其下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孔。那脸孔鸡皮鹤发,紧阖双目,却是自己的头颅!

一时间,玉鸡卫如遭五雷轰顶。

为何此处会有自己的颅脑?他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好好长在脖颈上,只是其上伤创甚多。不,说到底他现今仍活着么?他莫非早在方才毙命,现今见到的一切都是阴府中的惨景?

所以他奔走许久,皆不见一个活人!他被泥犁鬼卒一路追砍,任他怎样撵也撵不去!一时间,所有古怪异状皆有了解答,玉鸡卫惊恐万状,大声疾呼。

这时四面漆黑,除却这一点红光外什么也望不清。玉鸡卫忽想起渔民们曾在海边捕起一种琵琶鱼,这鱼多在深海里游动,灯笼样地发光,引来小鱼,再一口吞食掉。

现今的自己便似被琵琶鱼的光亮引来的小鱼,来到这里便是自坠机阱。

这时他听得前方的浮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笃笃地响。他怔住了,一时忘了逃,死盯着声音来处。

一个影子自黑暗里浮出,浸在了赤红的光里,一身皂衣,清癯身形,脸上似笑非笑,竟是楚狂。

见了楚狂,玉鸡卫反松一口气。“小贼咬虫,果真是你在捣鬼,故弄玄虚!”

楚狂笑吟吟道:“大人在说什么话,我何必故弄玄虚?”

“你布置成这番模样,不就是为了吓唬老夫么?想必这人头也是用油彩装饰而成的罢?”玉鸡卫踢了一脚地上的头颅。

“大人说笑了,您胆比天大,小的不会费心去吓您。”楚狂说,“这里分明就是阴府,您怎样蹿逃,都回不到人世的。”

忽然间,阴风大号,红灯笼狂颠乱颤,红光骤舞。玉鸡卫一眼望去,惊见四下里渐渐冒出人影来,可千千百百个人,形色各异,有的着绿,有的抹红,有的老,有的小,脸孔却皆是楚狂的模样!玉鸡卫不由自主地道:“你们别过来。”

然而楚狂们非但不停步,反而一个个向他聚过来,他们手里拿的是鱼叉、钩网、石菜刀,脸上都挂着狞笑。无数刀叉如雨般落在他身上,这时玉鸡卫才明白那在黑暗里吃人的恶兽的真面貌。在自己穿过夜幕时,无数忿怒的楚狂挥舞着兵器,对他千刀万剐。

他终于发狂似的大叫一声,转身自那汹涌的人潮前逃去。不知在黑暗里逃了许久,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女僮,拈弓搭箭,金仆姑在弦上闪闪发光。她微笑着看他。

他惊恐地避开,向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逃去,那里却站着一个着皂袍、戴银面的人影,手执承影剑,好似要出红差的刽子手。

玉鸡卫连连道:“别杀我,别杀我。”但他转眼一想,见到这些人,兴许自己早当死了。他转身又逃,身上又不知挨了几十刀。后来他才察觉这里当是刑架,他被绑缚其上,在受着凌迟的酷刑。

转了一道浮桥,逃到一处,他又见一个着竹纹绣衣的青年拦在眼前,目光冰冷,是方惊愚。玉鸡卫浑身绷紧,方惊愚掂着手里的毗婆尸佛,忽斜了一斜身子,让他自浮桥上走过,说:“走罢,我不是你最大的仇人。”

到了此时,玉鸡卫已然精疲力竭,仿佛落入一个迷宫,不晓得出口在何处了。他太累、太倦,感觉这梦魇似无尽头。这时他抬眼望见前头有光,拖着如铅的身子奔过去,却见那光摇摇曳曳,赤红如血,还是原来的那只红灯笼,灯下也依旧站着原来的那位楚狂。

楚狂微笑:“大人怎又回来了?看来是做好谒见五殿天子的打算了。”

玉鸡卫惨叫一声,扭头便逃。然而不论他怎样狂奔,皆寻不到出路。兜兜转转,总会回到那红灯笼下,望见在那处背手而立的楚狂。而他每绕一圈,身上便会又添新创。

他终于是走不动了,低头一望,身上皮开肉绽,被活剐剥皮了一般。他最后一次来到那片红光下,此时已腿不能行,只得难堪地爬了。这时楚狂却不在,惟那鲜血一般的红光闪闪烁烁,像一只凝视着他的眼睛。

“出来!出来啊!”

老人终于抑止不住地大吼。

“贼骨头,有本事便一刀杀了老夫!老夫是仙山卫里的魁首,是玉鸡卫!堂堂正正地走出来,看老夫不将你大卸八块!”

不知喊了许久,却无人来顾他。他血流不止,如钉在地上的一只凄零飞蛾,徒劳扑翅。堂堂玉鸡卫最后只得在此地风吹雨浇,身怀无限恐怖,血流至死。他惝恍伏地,眼前云遮雾罩,啮人的恶兽仿佛再度自四周出现,刀枪斧钺源源不断地落于他身上,教他一阵哭天嚎地。

这时他望见阴影的尽头站着一个青年,皂衣白脸,冷眼看着一切,仿佛一个鬼差。他对青年声嘶力竭道:“大仇得报,你满意了罢!”

青年说:“独我一个满意有何用?你仇家甚多,得教他们一个个皆趁心才行。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今日落到这境地,的确是这个道理。”

“‘阎摩罗王’……‘阎摩罗王’!老夫不会放过你!”

青年神色不变,道:“自九年前被你带走后,我便早做了恶鬼了。你如今下地府,还该是我晚辈。放心去罢,油锅剑树等着你呢,不过在你死前,我还有一事想问你。”他环顾四周,“你草菅人命,现在站在你身畔的皆是你曾祸害过的人,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姓么?”

老者举头一望,果真有许多张脸簇拥在自己身边,然而一张张脸盘皆生得同模同样,苍白底儿,带着戾气的一对眼,其中一只是猩红的重瞳。他大笑:“哪里有许多人?分明都是你!你,你,厉鬼一样的你!”

老人仰天大笑,眼珠乱颤,显已陷入疯狂。青年长叹,低下身来,揪起他发丝。“既然如此,那便只记我的名姓罢了。”

“你是……谁?”由于仙馔之故,这时老人脑袋里如糨子一般,连自己是谁也记不清了,却记得对这青年的深深的恐惧。青年不答话,只是安静地看他。突然间,老人口里爆发出一通高亢笑声。“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阎摩罗王’!”

青年默然不响。老人迟疑片晌,下苦动作脑筋的模样,一壁咯血,一壁道:“你、你是……你有个……后来取的名姓,是叫楚……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