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羽
青南微微皱眉。
歹徒对刀子架脖还不听话的青南很不满意,他说江皋族语十分吃力,拒绝再交流。
主屋里边传出巫暮虚弱的叫唤声:“月牙……带……快跑……”
“暮姐姐!”
月牙激烈挣扎,可惜她年幼力弱,无法从成年男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整座祠庙极可能已经落入歹徒手中,一时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从屋后又出来五个男子,其中一人的装束与其他歹徒不同,这人大概三十岁,相貌英俊,体格强健,他右手腕上佩戴一件联璜璧,腰间有一把材质古怪的环首短刀,衣物华贵,应该就是这伙歹徒的头目。
“皋勾,他是什么人?”头目注意到青南,问身旁的人。
“羽人族的巫祝。”皋勾回答。
“羽人族?”头目有些诧异,毕竟很少会遇到羽人族。
头目使用流利的江皋族语,看装束又绝对不是江皋族人。
一名歹徒从巫盈小屋的方向出来,不慌不忙走到头目身旁禀报事情,至此,露面的歹徒总计九人。
青南问头目:“你们杀了巫女?”
“只是将她们打晕,我可不想在地母面前杀她的巫女。我也不会伤害你,我们白湖人和羽人族没有任何仇怨。”
头目微微一笑,他朝青南行了个地中族的礼,并示意歹徒把匕首从青南脖子上移开。
“要请你在祠庙多待一会儿,我有件事要办,我不希望有人出去通报。”
头目说完这句话,没再理会青南,从容不迫的处理起自己的事。
头目问:“皋勾,我的人搜过了,这里只有三个孩子,你能认出是哪一个吗?”
皋勾回答:“难办,我就知道你的儿子被藏在祠庙里,要不把孩子们的衣服都脱了,看看哪一个是男孩。”
青南想起之前在飨宴上见过皋勾,他是江皋族人。
果真是里应外合。
“不用脱衣服。”
头目看向哭瘫在地的葵,她受到很大的惊吓,浑身瑟抖。
皋勾问:“白章,你要用什么办法辨认?”
头目慢慢走向三个女孩,他颇为自信:“是我的孩子,我肯定能认出来。”
这个人,竟然就是当年诱拐雾月的白湖勇士——白湖城主之孙白章!
青南已经弄明白今天发生的事,难怪玄旸让他这几天别去祠庙。
这群白湖人会挑时机,这时候青壮纷纷出城参加城郊的篝火会,而巡逻队的夜巡活动还没开始。
白章忽略抽抽搭搭的葵,来到月牙跟前,月牙怒视他,一点也不惧怕。这孩子非常凶悍,挟持她的歹徒手臂和脸都是伤,有抓的有咬的。
白章低头端详,询问:“小孩,你今年几岁?”
月牙不理他。
胆大,充满野性,但怎么看怎么瞧都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
白章转向小辰,他抬起小辰的脸蛋端详,眼神忽然变得惆怅,喃喃自语着什么,接着他蹲下身,轻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辰显得很不安,小拳头紧握。
“别怕。”
白章温声安慰,他抚摸孩子的脸庞,呢喃:“鼻子嘴巴似我,眼睛真像她……”
昔日爱人的模样浮现在眼前,白章张臂想拥抱自己的孩子,孩子本能地避开,转身就想跑。
白章不顾小辰挣扎,双臂紧紧抱住,他单膝屈地,声音深沉:“孩子,我是你父亲。”
“白章!”
高亢的女声忽然从院墙上面传来,与此同时,祠庙紧闭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涌进来七名江皋族战士,有男有女,领头的却不是江皋族人,而是玄旸。
“姨,我在这儿!”
小辰终于出声,是小男孩的声音。
阙月站在院墙上安慰:“小辰不要怕,姨这就把坏人统统抓起来!”
院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去两个江皋族女弓手,其中一个还是以本领高强闻名的阙月。
两名弓手的箭镞都对着白章,白章的手下也有两人张弓,箭镞对准院墙上的敌方弓手。
五溪城的战士堵住院门出口,个个手执兵器,气势汹汹,白章的手下反应极其迅速,纷纷围簇在他身边,也都亮出锋利的武器。
双方一触即发。
本该在太阳下山后才开始干活的夜巡队,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对于突发状况,白章丝毫不慌张。
白章没搭理阙月,跟玄旸打起招呼:“旸弟,多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去大岱城弄了一个武士身份?我前年去文邑,听你姐夫提起过你,说你人刚走。你四处旅行,怎么就不到白湖走走,我们兄弟俩好叙叙旧。”
“得有七八年没见了,想当年我和章兄在五溪城相识,亲如兄弟。还记得章兄教我设陷阱抓兔子,一起上山猎鹿,那真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我早年跟着我舅舅四处游荡,舅舅离世后,我便回岱夷生活,住在玄夷城。没想到今日在五溪城又遇到章兄,真巧。”
玄旸跟白章寒暄时,目光一度挪到青南身上,他留意到青南衣领上有血迹,脖颈上有一处割伤。
“日子过得真快,不想我再次来到五溪城,佳人不在,空留遗憾。”白章喟然,他默默将小辰搂到身前,又用身上的斗篷将孩子罩住。
第6章
“我后来才听说你跟雾月离开五溪城,一起去白湖……当年我还是个半大孩子,也能看出你们互相爱着对方,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分开?”
玄旸继续寒暄,他边陈述边打量白章腰间样式新颖,材质特殊的环首匕首,也留意到白章的左臂将小辰紧紧束缚,小孩一直在挣扎。
“玄旸!你跟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许用地中语!”
阙月在院墙上大声囔囔,她很生气。
玄旸回:“没什么,我问他雾月的事,我已经听过五溪城的说法,也想听听白湖的。”
阙月将箭头转向玄旸,冷言冷语:“就知道你们都一个样,你要敢帮白章,我第一箭先射穿你!”
白章这边的弓手早就将箭镞瞄准阙月,把弓拉圆,只待一声令下。
玄旸劝话:“白章,让孩子们先出去吧,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事。”
白章轻抚小辰的背,虽然小孩不怎么配合,他对玄旸说:“我放那两个孩子出去,这些五溪城战士立即就会攻上来,我不在乎丢掉性命,只恨将带不走我的儿子。旸弟,你还不了解她们母女俩吗?她们可是恨不得生撕了我。”
小辰从斗篷里钻出一颗小脑袋,朝阙月哭喊:“姨!我不要跟他们走!”
阙月安慰:“把眼泪擦擦,姨不许,谁也带不走你。”
“那把羽人族巫祝放了,他是南方部族,和整件事没有关系。章兄,我们岱夷有句俗语:傻子才去招惹巫覡。”
玄旸看向青南。
一开始就被劫持,使青南的站位靠近白章的人,受对方的人盯梢。
白章问:“他是你朋友?”
玄旸回:“是我的老相识。”
“你不是想听我跟雾月的事吗?我用江皋语讲述给你听,这样阙月也能听懂,我没有谎言,也不会为自己辩解。”
白章开始讲述往事,讲述过程中,小辰在他手臂里挣扎,甚至抓咬,他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头,劝孩子安静。
白章的讲述饱含深情,讲到伤心处眼眶泛红,阙月给他讲述的机会,没有出声反驳或怒骂。
白章讲述完毕,阙月才出声。
“对,事情就是这样,他已经娶了我姐姐,已经有妻子,还要再娶一个,呵,真令人恶心。”
阙月越说越激动:“白章,我姐姐为了你,离开家人朋友,生活的土地,几乎失去所有。她是那么信任你,孤零零一人跟你到完全陌生,甚至连话都听不明白的白湖,你就这么对她!”
“你们不停逼迫她,逼她同意你再娶,要她交出象征配偶身份的鸾佩,好做为你迎娶新妻子的聘礼!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居然瞒着她把婚事定下来。别人骗她,连你也骗她,你可真是牲畜不如。”
阙月咬牙切齿:“互换腰带前,不是要在神明面前发誓吗?发誓真心相爱,绝不辜负,否则不得好死!誓言在你这种人看来,就像雪花落在手背上,可以轻易抹去。”
白章摇了摇头,表情痛苦地说:“我不只是雾月的丈夫,也是白湖君的长孙,我两者皆是。迎娶隼城城主的女儿,不是我说不情愿,就能不娶。我只爱雾月,就在这里,我愿意再次向地母发誓,我只爱雾月一人,从未变心,如果我有谎言,就让我死在野兽之口,破肚烂肠。”
阙月讥讽:“这么不情愿,还能生好几个孩子呢。满嘴都是谎话,你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啊啊……”
一名男人发出惊恐的叫声,他发疯般抓挠脖子,双目圆瞪,连连倒退,不是别人,正是盯梢青南的那名歹徒。
青南冷语:“我没兴趣听,也失去耐心。”
白章的一名手下暴怒,拔出匕首冲向青南,青南左手举起,只听见有什么东西自掌心崩裂,如雾般的粉尘洒向男子的脸,男子捂住眼睛,发出惨叫声。
“还等什么!”
阙月大吼,当机立断一箭射向挟持月牙的歹徒。
另一名江皋族弓手紧随,射向挟持葵的歹徒,配合很完美。
她们在院墙上早就商议好伺机动手,才能心有灵犀。
劫持月牙和葵的歹徒都站在外围,不像被歹徒围簇在内的白章那么难瞄准。
歹徒背部中箭,疼痛使他松开手臂,月牙挣脱对方的束缚,拔腿就跑,她不只是顾着自己逃跑,还不忘去拉葵,拽着她一并朝自己人的方向奔去。
白章的弓手回过神来,立即进行反击,院墙上的弓手被射落一人,重重摔在地上。
阙月右肩中箭,单手攀住外墙的边沿,躲避追击她的箭镞。
“都住手!”
玄旸大声喝止,没人听从。
双方的人早打做一团。
白章的手下减员,凭人数不占上风,但他们装备精良,五溪城的战士明显不敌,两个女孩在混战中惊慌大叫,抱头缩在地上,紧急关头,又瞥见白章的一名手下朝青南投掷长矛。
玄旸快速奔跑,借力从地面跃起身,他以让人目不暇接的手速掏出弓箭,一箭射向半空中急速飞旋的长矛,干扰它的轨道。
长矛在空中受到冲击,偏离原来的目标,歪斜扎进一堵土墙。
玄旸的身影紧随而来,他轻巧拔出长矛,转身展臂一掷,长矛如疾风飞向原主人,原主人慌忙想闪避但已经来不及,长矛在耳边呼啸,发出震响,深深扎进走廊的木梁上,它的主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头上的发髻披散,鲜血从额头上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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