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如年 第33章

作者:游瓷 标签: 甜宠 强强 HE 玄幻灵异

那名叫孙敬帷的男修长相眉清目秀,却分外冷峻。他的目光似乎恢复了些清明,垂下眼看着孙渠鹤,半晌才轻轻道:“……大小姐。”

“走了。”孙渠鹤跳回车上,说,“别再来找我,没有用的,你们没人能抓得住我。”

“大小姐,不要任性胡来。”孙敬帷仍旧动不了,却还能张口说话,已是强过其他人不少,“宗主是为了你好。”

孙渠鹤没再说话,放下车帘,抱住自己的剑,低头沉默起来。

“怎么样了?”那车夫在前面全然不知发生何事,问道。

“没事了,是我看错。”孙敬帷声音木然,淡淡说道,“走吧。”

“好嘞。”

“车钱你得付一半儿。”晏伽突然对孙渠鹤说,“不能白坐。”

“知道了知道了!”孙渠鹤恼道,“我这次可是带足了钱的。”

只不过她也漫无目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金陵城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原本打算借此由头让孙焕尘趁机也清算掉东湖城的学宫,然而她父亲却不置可否,甚至打算再送一批外姓门卿过去。

孙渠鹤也正是因为此事而与孙焕尘大吵一架,认为偏信此等投机取巧之法,简直有悖名门风骨。

“你怎么看?”晏伽问她。

孙渠鹤道:“我亲眼见过船坞那边从金陵城来的灵修,修为丧失十之八九,一定和那些诡异邪物脱不开干系。若是捕获寻常山野走兽,后天再助其修炼出灵识,那倒也无妨。但谁知道那种凭空召唤之法最后召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看着晏伽波澜不惊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问道:“等等,金陵学宫的事,是你和徐晚丘联手做的吧?”

晏伽有些诧异,论聪慧,孙渠鹤绝对是他见过所有人中的佼佼者,想起自己师尊当年对她赞誉有加,便忍不住暗暗较劲儿。

——这个人,他一定要挖来越陵山。

“你猜得没错,我们从金陵而来,亲眼见过那些所谓的仙宠是如何在梦境当中吸人法力的。”晏伽说,“用饲主的修为滋养自身,而最终留在那些灵修体内的,则是污秽至极的邪物。一旦仙宠灭失,那些秽气也将荡然无存,最终连同自己原本的修为,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孙渠鹤听得面无血色,想起自家剑宗有多少人已经被那东西缠了多年,便觉得遍体生寒,“那岂不是说,他们数十载累积下的修为,早就已经不在了?”

晏伽点头:“恐怕是的。”

“不行,我得回去……”孙渠鹤说着就要冲出马车,“我得告诉孙敬帷他们,绝对不能碰那东西!”

顾年遐伸手拦了她一下,说:“我觉得你不用担心那个人,他刚才连我的舌傀术都能抵抗一时半刻,想来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况且你现在回去又没有用,不信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声嘶力竭辩上两句就相信你。”

“眼下唯有一个办法。”晏伽正色道。

孙渠鹤看他骤然严肃,也坐直了身子:“什么?”

“信我。”晏伽道。

第45章 太好了,又有人来寻仇了

孙渠鹤一听,顿时有些泄气,靠了回去,叹道:“我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晏伽不满道:“你一脸完蛋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本仙师看着就那么不可靠吗?”

孙渠鹤点点头,她的玄鸦也点点头。

“点个屁头。”晏伽抱起手臂,“先回越陵山,再从长计议。”

“你确定越陵山会让你进门?”孙渠鹤狐疑道,“你真不是回去寻仇的?”

晏伽忍无可忍:“所以这三年仙道到底都是怎么说我的?杀人如麻、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生吃小孩?”

孙渠鹤笑起来:“除了最后一个,前面都有。”

不过越陵山这些年还真是对叛徒晏伽不置一词,无论外界再如何嘲讽抨击,也再没人出来说过话。

倒不如说,这三年间曾经光风霁月的越陵山忽然从仙道中销声匿迹了,原本三年一次的秋闱收徒也并未如期举行。那年许多灵修不信邪地在山下等了半月,发现越陵山竟真的不打算开山收徒,纷纷大失所望、铩羽而归。

仙道中有一公认说法,“非为惊世才,不叩越陵关”。越陵山三年一开山收徒,不论门第与出身,每每都有成百上千人涌入秋闱大会,各展神通,但最后能留下的往往不到十人,只因天分易有,而天才难得。

能得越陵山青睐之人,绝非只有天赋,而是真正的天才。

很多弟子并非通过秋闱入门,而是以各种方式被从外面捡回来的,那怕父母都是无半点仙根之人,所生子女也有天资卓绝的。因此上至掌门长老、下至内门弟子时常下山游历,不只为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在民间搜罗各类天才,至于点化仙根,则各凭缘分。

所以百年来越陵山虽不乏离经叛道之徒,鬼才更是层出不穷,却无一不在术法上有着他人望尘莫及的造诣,故而很难为仙道所指摘。

孙渠鹤虽说对晏伽多有防备,却也并未质疑过对方的本事。唯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晏伽毫不犹豫地叛出师门,宁死也不开口解释原因?

而有关她母亲的事情,晏伽显然知晓内情,却同样不肯向她吐露半个字。

“回到越陵山之后,你下一步作何打算?”孙渠鹤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回那些人的修为吗?”

晏伽摇头:“没有。人族修行之法,原本是采撷山川草木之精华,聚成自身丹田之气,一旦修为被人所夺,便如同涓流重汇入海,永远都分不出原本的那股水流了。覆水难收,如何找回?”

“这世上果真有横刀夺人修为的邪术吗……”

“修为轻易无法窃取,除非自愿献出。”晏伽叹道,“贪心便要付出代价,谁也帮不了他们。”

出了东湖城以西五里,就又是一处驿站,自那里再向西走便是绵延百里的崔嵬山岭,古称“剑阁鬼道”。他们来时并未经过那处群山,但回去最快的路便是御剑从山间穿行,只是山遥路远,此法也相当累人。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驿站口了,马车忽的又一停,几人猝不及防地滚作一团,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听到外面半点声音也没有,别说什么虫鸣鸟叫,就连马喘气声也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

顾年遐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探头往车外看去,神色越来越凝重。

“鬼打墙。”他说,“有恶鬼邪灵拦路,好大的胆子。”

他跳上马车车顶,发现车还在向前行进,但明明是白日里,四周却黑得如同浓墨一般。车夫双眼紧闭,浑然不知地坐在前面赶马,走了许久,似乎都只在一个地方兜圈子。

前面一片漆黑中,忽然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唢呐声,悠扬诡异,正朝着他们过来。顾年遐侧耳听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忽然被晏伽伸手一把扯了回去,按在座板上:“坐好,麻烦来了。”

唢呐声逐渐逼近,阴风吹起马车的帘子,其间仿佛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悲泣哭嚎。孙渠鹤打了个冷战,小心问道:“这是什么鬼啊?”

晏伽探出头看了一眼,道:“很近了,看着像是红煞——这年头这玩意居然这么多?捅了红煞窝了?”

他提刀跳出马车,迎面就碰上一队送亲抬轿的红衣鬼,个个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如纸,脚不沾地却行速飞快,正中的红顶八抬大轿摇摇晃晃,从里面传来女子轻快的哼唱声。

“桃花红,杏花白,花中争有红白色,无皮无脸对镜枉断肠……”

晏伽站在那儿,越看越觉得熟识,接着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顾年遐时的情景——这轿子的样式相当眼熟,而他记性又很好,眼前这个来势汹汹的红煞鬼,好像就是当时那个被顾年遐横刀杀出的倒霉蛋。

他那个时候只顾着感叹顾年遐身手不错,却忘了问,当时的红白撞煞最后如何了。

若按他的法子破阵,不过是相当于走在路上跟人狭路相逢,把对方拨开、自己先走,最严重也只是遭对方骂两句。可顾年遐却是来硬的,丝毫不讲章法,如同好端端在路上走,迎面突然走来一个人,抬手就给你一巴掌。

“留步。”

晏伽丢开碍事的斗笠,举起右手的短刀,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轿中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五指纤长,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杀伐之感。轿中浓烈杀气扑面而来,接着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让你身后的魔族小子出来。”

“有话好好说。”晏伽皮笑肉不笑,“不行就冲我来吧。”

“与你无关!”

那声音颇有气势,威圧感极强,带着十成的愤怒。

话音刚落,又一道身影从马车冲了出来。顾年遐拎着剑就要上前,被晏伽一把拦住,满脸不服气:“你们先戏弄我的族人,挡在我们追查的路上设下迷障。我们一让再让,你还得寸进尺!”

“那本就是乱坟岗,是你们先惊扰残魂的!”

“坟修在大路上缺不缺德?大晚上谁看得见!”

晏伽听得头疼,忍无可忍张口叫停:“别吼了,都给我一个面子。还有,坟修在大路上怎么就缺德了?”

红煞厉鬼的怨气极强,虽然不主动招惹人,可一旦与谁结了梁子,便恨不得追到天涯海角。顾年遐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晏伽拦着,这俩当场就打起来了。

喜轿的帘子被风吹开,一只镶金缀玉的绣鞋轻轻踏出来,几人才看清了这红煞的脸。

除去死了太久以至于面庞有些僵硬之外,对方各处都说得上姿容绝艳,看来生前是个富贵人家的女郎,腰悬明珠、耳着玉珰,眼角眉梢间尽是冷冽的傲气,并没有传说中厉鬼的那种狰狞之相。

孙渠鹤也从车上下来了,看了看对峙的几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那边的车夫并非灵修,陷入迷障怕是会折损阳寿,不必为难他。”

这红煞行事倒是泾渭分明,抬手一挥,那车夫便驾着马车往前去了,车轮声消失在漆黑墨色中,看样子是被平安送出了这片迷障。

“我说过,此事与其他人无关。”红煞缓缓说道,“我当时与那水鬼斗法,谁知这魔族的小东西忽然杀出,差点坏了我的事。若非最终水鬼仍旧败下阵来,我定然要你偿命。”

晏伽点点头:“嗯,那现在不偿命了,说说你要什么?”

红煞轻挑朱唇,说道:“听说北境狼族肋下天生有魔骨三寸,我不要多,只取一寸。”

晏伽当即回绝:“不行。”

“若你执意阻我,无论是谁,我该杀便杀。”红煞冷笑,“你们没有机会了。”

孙渠鹤啧了一声,也拔出剑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干脆和她拼了!”

厉鬼索命,向来便是食人血肉。鬼族乃是抱憾而死之人所化,如无根浮萍,难入轮回,即便死后再强悍,也终有形魂俱灭的那日。

“轮回”一说,虽然也是虚妄,但人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总爱期盼来生。死时心怀不甘者化作厉鬼,夙愿恩仇未了,便本能地想要吞食生人身躯与法力,只求得在世上多留存一刻,或许就有心愿得偿的那日。

“我的法力给你。”晏伽抖了抖袖子,坦然道,“你可以多拿一些,我绝不叫停。”

红煞走近了些,饶有兴致看着晏伽,神色微诧:“你身上有很纯粹的法力,有些熟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尝到过。”

顾年遐拦在他前面,愠怒道:“不可以。”

就在此时,红煞的眉头忽然一皱,腰间悬着的那颗明珠猛地亮堂起来。她怔了怔,伸手捉起那珠子,喃喃道:“这舍利怎么亮了……”

孙渠鹤闻言,按着两人往后狂退了几步,震悚道:“等一下等一下!别来硬的,这女鬼敢把那么大颗舍利子挂身上!她道行到底有多高?!”

这就跟悍匪戴佛珠一样,厉鬼敢明晃晃戴着得道高僧的舍利子招摇过市,无异于青天白日腰悬人头。连终日打雁的人都被雁啄烂了眼,还有谁惹得起。

“怕什么?”晏伽泰然自若道,“和尚打不过她,又没说我也打不过。”

他见红煞似乎没有再上前纠缠的意思,只是茫然四顾了一番,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有旁人?”

“没有了。”晏伽说,“否则我能感觉得到。”

红煞双目凛凛地瞥向他们三人,道:“难道是你们?身上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比如——佛门的物件?”

顾年遐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狐疑道:“佛门的东西?”

红煞勾了勾唇角,神色缓和下去:“果然有么?”

顾年遐慢条斯理地从身上翻找起来,先掏出了徐氏的牙牌递给晏伽,接着又掏出两块金错,再递给晏伽。

晏伽一应接过来替他拿着,旁边的孙渠鹤却看呆了:“他那衣服四平八整的,怎么能掏出来这么多东西?”

晏伽仿佛手握什么秘密似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孙渠鹤:“我不知道,细讲?”

晏伽:“我也不知道啊,讲什么?”

孙渠鹤:“……你废话能不能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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