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如年 第46章

作者:游瓷 标签: 甜宠 强强 HE 玄幻灵异

“不、不要……晏伽,不要弄了……”顾年遐的语气带了些恳求,换来的反而是对方更猛烈的侵夺,“你在发烧……”

晏伽不理会他软着嗓子的讨饶,右手用足了力气抓住顾年遐的腿,将衣袍都推上去,对待一向依赖他的小狼毫不怜惜。

“除了前面,还有后面这里,如果我真的对你做什么,你受得了吗?”晏伽的声音渐渐有些癫狂,“你以为,我会只摸摸你就完了?”

“疼,疼啊晏伽……”顾年遐紧紧皱起眉头,“我不要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晏伽偏生这时候觉得手臂一阵阵发软,支撑不住力气,身子往一边歪了过去。

顾年遐趁机从他身下逃出来,急急忙忙跳下床。晏伽还没爬起来就听外面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之后就没动静了。

吓跑了。

晏伽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坐起来,望着门口,叹了声气。

“师尊,您说的不对。”他轻轻说道,“还是很孤独的。”

肩膀越来越沉,晏伽揉了揉酸涩的眉眼,这时又听到那个缠绕了自己多年的声音,就在耳边咫尺:“……很孤独吧?”

他静了静,语气波澜不惊:“滚。”

黑雾腾起,荆棘般缭绕在他周身,从中渐渐凝出一个人形来,低笑着对他说:“连那个魔族也不懂你,他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没人能懂你。你为何还苦苦支撑呢?接纳我们吧,只有我们懂得你要什么,既然人生苦短,何不弃暗投明?”

“我说了,滚。”晏伽闭上眼,不为所动。

“越陵山一脉,尤其是掌门之位,唯有天生孤煞之相可以坐得,一代代的掌门告诉他们的继任者,说这是他们的命,一旦接受便是无法违抗的,但,你是否想过……”

黑影的手抚上他的脸,声音低沉而诱惑:“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骗局、一个阴谋?上古众神不想让你们人族飞升,即便是最天才之人,也要诱骗着套上枷锁,不让你们看到山那边更广袤的天地。”

——我不想一个人,谁来陪陪我。

“听啊,这不是你自己心里的声音吗?”

——一个人也行,只要有一个人能懂我……

“你生平最厌恶违背本心行事,自以为放浪形骸、风流不羁,但你想想,自从坐上这个位子,你从未顺心而行过。”

——不懂也可以,只要能陪我待着……

——没有人……没有人会来……

黑影癫狂地笑起来:“为什么不承认呢?你刚才是想占有他、想伤害他、想在他身上发疯到尽兴!你想那只小狼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想那双眼睛永远痴迷地望着你!你招人恨了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享受到被人珍重的感觉,那不是师徒之情、不是同窗之谊,是——”

不等它说完,晏伽就睁开双眼,冰冷寒意瞬间涌起。他伸手掐住了黑影的脖子,掌心放出咒法:“这张嘴,还是撕烂了最好看。”

他说着,不顾那东西的哀叫,一点点、十分耐心地将对方撕扯成了碎片。看着黑雾逐渐在手中消散,晏伽也觉得力气彻底被抽干,看来是法力消耗有些多了,他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他咳嗽着慢慢躺下,脸烫得透不上气来,心口也烧得厉害。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要顾年遐的冰,那能让他平静下来的冰凉,他想要,想得快疯了。

刚才不应该对人那么凶,也不知道小狼是不是给吓坏了。

以后会不会就不黏自己了?

“不行,这可不行……”

晏伽迷糊着说完这一句,就彻底人事不省了。

院外,顾年遐站在篱笆旁边,心怦怦乱跳。他方才从晏伽身上感觉到的那股恐怖的气息,似乎并没有跟上来,这让他松了口气。

可晏伽还在屋里,他很放心不下,想着缓一缓再回去。

但是顾年遐这会儿却又想起晏伽方才说的话,原本已经抚平下去的心口又毫无章法地躁动起来。他捂着胸口,想要冷静一点,然而满脑子都是晏伽压着他的时候那个眼神,以及病音沙哑的话语。

“你喜欢我吗?”

“为什么喜欢我?”

“我在你心里……”

顾年遐扶着篱笆慢慢蹲下去,颤抖着捂住嘴,心却越跳越快,快得要从他身体里破出来了。

以前无论晏伽怎么恶劣地对他,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而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晏伽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为何如此挥之不去。他更不知道、也看不见自己的脸此刻通红无比,从眼角浸染到耳根脖颈,每一处都红得发涨。

他实在是搞不懂。

第62章 我就要他

林惟竹踩着剑,晃晃悠悠飞过山间,目光随意瞥着四面风景,忽然看到一个少年人的背影坐在崖顶的石头上,额间天眼动了动,看出对方身上的狼族气息,但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好。

“小年——!”林惟竹飞下去,轻轻落到顾年遐身边,“怎么了,今天没黏着我师兄?”

顾年遐抱着尾巴,手中拿着一只鸡腿,正在发呆,扭过脸看了看她,忽然叹息一声。

“叹什么气呀?小孩子家家的。”林惟竹收了剑坐下来,“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师兄那个大浑球欺负你了?”

顾年遐摇头:“没有,他病了。刚才遇到那个骑着木头鸟的长老,说他是这两天累过劲儿了,忽然放松,风寒趁虚而入,身子才受不了的。”

“什么?师兄病了?!”林惟竹大惊,“那我等会儿去看看他。”

不过眼前的顾年遐垂着眉眼,没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跟生病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了?”林惟竹问,“我以为你会陪着师兄呢。”

顾年遐听她这话,忽然抬起头问道:“你也觉得我这个时候肯定会陪在他身边吗?”

“对啊。”林惟竹点点头,“从师兄回来,他就同你好亲密啊。虽然他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好,不过若是你的话……我不觉得只是对后辈的好,毕竟你一直在他身边,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小怀钧也不会时时刻刻被他这样照顾的。”

“我不懂,为什么我跟你们不一样?”

顾年遐这话反而好像在问自己。

林惟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便问道:“小年,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师兄啊?”

顾年遐挠了挠耳朵,很诚实:“喜欢的,我很喜欢他。”

“师兄把我们当兄弟姐妹、徒弟和朋友,我们也是,但是你对师兄来说是什么人呢?难道只是朋友?”林惟竹又说,“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会不懂。”

“我对他是什么人……”

顾年遐的确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他和晏伽,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鸡腿,半点食欲也没有:“他和鸡腿肯定不一样的,我喜欢吃鸡腿,和喜欢他,当然不一样。”

林惟竹:“……可别让师兄知道你拿他和鸡腿作比较,他会收拾得你很惨的。”

顾年遐摇头:“不是,是他问我,他在我眼里和鸡腿有什么不一样。这当然不一样,但是我……”

“师兄真的这么问你?”林惟竹恍然大悟,笑起来,“你知道不一样,但也说不上来,对不对?”

顾年遐的小耳朵耷拉着,很可怜地冲她点点头。

林惟竹指指鸡腿,又指指矮峰的方向:“来,小年,姐姐告诉你噢,你这个鸡腿,无论是坏了、掉了还是吃完了都没关系,今天吃完了明天还有,后天也有,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去吃。可如果是师兄呢?如果有一天师兄不见了,你会去找其他和师兄很像的人来代替他吗?”

“怎么可能?”顾年遐脱口而出道,“他不见了我会去找的,别人又不是他,我不要,我就要他。”

他虽然懵懂,却胜在聪明,林惟竹一点就通。这话出口的瞬间,顾年遐忽然怔住,心中似乎有异样的念头蔓延。

林惟竹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不要想太多,师兄这个人呢,其实从小总是一个人跟着乐掌门修行,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实在太少了。窈竹峰很高,我们都不准上去,也上不去,有时乐掌门不在越陵山,他就自己待在那里昼夜不分地修炼,练到高烧病倒,被乐掌门发现的时候还在冒着大雨练剑,对自己太苛刻了。”

顾年遐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又想起晏伽在草庐里那样的眼神,仿佛很孤寂,像是他夜里行路,抬头忽然望见远处云霭缭绕、沉默静谧的孤山。

林惟竹道:“师兄其实是个心眼特别好的人,他只对满肚子坏水儿的人横眉冷对的,对喜欢的人会很讲义气。以前不管我们捅出什么篓子他都能给兜着,但是他出事的时候,我们却没办法保他。”

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低下去,也轻轻叹了口气:“师兄这次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对我们也还和以前一样,但他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不可能不疼也不难过,只是不说罢了。小年,你要让他说出来,哪怕只是对你说,他也不会那么痛。”

顾年遐对晏伽的过去知道得模棱两可,在他简单的想法里,仙道是仙道、晏伽是晏伽,仙道所有人都欺负晏伽,所以仙道坏透了,他连带着也特别不喜欢那些灵修。

可说白了,他根本不清楚孰是孰非,却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晏伽而敌视仙道。从一开始,这一切仿佛都偏心得没有道理。

林惟竹凑近他,额头上的天眼微微张开一些,赤色的瞳仁似乎也正望着顾年遐:“小年,问你一件事,不可以撒谎。”

“嗯。”

林惟竹三只眼睛都看着他,开口问:“三年之前,大闹越陵山的那头白狼,是不是你?”

顾年遐直望着她的眼睛,摇头:“不是我。”

她额间第三只眼是师父替她开的,能够洞悉人心真假之言,说谎者从来逃不过。林惟竹看了顾年遐许久,天眼却全无异动,看来他确实没说假话。

三年前那头白狼或许早就不在了,毕竟伤得那么重,也很难活下去。

“不是你就算了。”林惟竹合上天眼,若无其事道,“罢了,人各有命。”

顾年遐犹豫片刻,问道:“林姐姐,晏伽有没有很喜欢吃的东西?”

林惟竹脑袋里走了一遍报菜名,说道:“麻酱烧饼,他好像最喜欢吃这个了。”

“好,多谢,我知道了。”

顾年遐站起身,一把抓起自己的魄寒剑就要往下山的方向走,被林惟竹拦了一下:“你要下山么?小心些,早点回来,凌绝宗的走狗如今到处都是。”

“嗯,我会当心。”

林惟竹看着顾年遐走远,一阵风从身侧吹来,她抬手拢了拢长发,对身后说道:“出来吧,偷听做什么?”

苏获从林涧树梢御剑而下,落到她身后:“真不是他?”

“他所说和所想没有差别。”林惟竹道,“只看这点的话,不会错。”

苏获点了点头,道:“分明刚才还劝他不要叹气,那你这会子叹什么气?”

林惟竹回头,冲着他笑:“我刚才就是觉得,如果那白狼真是他就好了,你看他多护着师兄啊。毕竟三年前那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可是当着仙道百家那么多人的面,问得当场多少人哑口无言、又有多少人恼羞成怒呢?”

三年前

漫天的灵修,御剑将拜月顶中央的试剑台团团围住,地上伤痕累累的白色巨狼面目凶狠,几次试图站起来未果,眼底却迸发出不可挫断的锐气。

它抬起头,被怒火染红的双眼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愤怒的声音直冲云霄——

“凭什么黑白曲直是你们几百张嘴就能定的!凭什么!”怒吼声响彻寰宇,“我偏偏不服!”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他没有做,他不会做这种事!”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实话!”

头顶乌云蔽日,滚滚天雷盘旋酝酿。在惊雷的裂石之声中,大雨落了下来。

顾年遐站在草庐门外,抱着尾巴,耳朵竖起来听里面的声音。

没有动静,他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推门进去了。果不其然,晏伽正在睡着,这病容憔悴的模样顾年遐还是第一次见,让他挂心得很。

顾年遐坐到床边,拉过一旁的被子给晏伽盖好,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还是很烫,他的冰魄之躯很不适应这样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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