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野闻歌
谢止戈好心情地从暗格里的包装袋中取出一枚奶糖剥开丢进杯子里,糖块沉到水底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苗一和邢恶写满渴望的视线注视下,谢队长又大发慈悲拿出两枚奶糖丢给他俩。
苗一可等不及让奶糖自己化开,仰头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还挺烫的奶茶,又美滋滋把那枚奶糖揣进兜里,只是他一张脸罩在兜帽下看不清表情。
奶糖在谢止戈手里很快化开,楚未期刚把装奶茶粉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回收,一回头就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到自己脸上,是谢止戈手上那杯奶茶,而且已经被降过温,现在喝温度刚刚好。
“你不喝吗?”楚未期问道。
谢止戈笑了笑:“分你半杯。”
楚未期发誓他也没有很想喝奶茶的,但是这半杯却甜得他一直记在心里。
“味道跟老师说的一样,不过他说里面还可以加点别的。”谢止戈端着杯子品着剩下那半杯奶茶,舒展的眉眼显然能看出他心情不错,“你家养的猴子还能帮你买东西?”他忽然又转回之前的话题。
“嗯?”楚未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说,“不算我家养的,”这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毕竟猴子是有保护级在身上的,不是想养就能养,“毛豆那会儿跟猴王打架受伤,爷爷在山上捡到它就带它回家帮它处理伤口,后来它就经常来家里蹭个饭,爷爷去世后我又在外面上大学,家里没人它就会来陪芝麻。”
他又说:“其他复杂的东西它不会买,家里常用的东西我教过它,它很聪明知道怎么下单,所以等会儿应该就能拿到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谢止戈听得神色古怪:“那只猴子变异过?”
“怎么可能,”楚未期笑着摆摆手,“毛豆单纯就是比较聪明而已,很多简单的东西多缴几次就会,它不仅会网购,还会看直播刷短视频呢,这是跟山下的叔叔婶婶们学的。”
“简单的数字它也认识,至少幼儿园水平是有的。”楚未期想了想又说,“哦,对了,它还会打电话,我给它设置了快捷键拨号,那几个常用的电话它都会打。”
有时候他周末不能回家,两只小家伙想他了,毛豆就会给他打电话打视频。
这次就连正在埋头分析小丧尸数据的阿蓝都沉默了,这智商这本事,就算变异后的猴子也没几只聪明成这样的。
谢止戈对那只叫毛豆的猴子究竟有多高智商持保留态度,他端起奶茶若有所思地小酌一口,过了会儿才问道:“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楚未期一五一十把那边的情况详细介绍一遍:“家里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没其他亲人,爷爷走后只剩我和芝麻还有毛豆,我不在家的话,一般住在山下的同村老人会在周三上来帮忙看一下屋子打扫卫生,顺便给芝麻和毛豆做顿好的。”
谢止戈又问:“有可靠的熟人吗?”
楚未期原本还没多想,可听到谢止戈这个问题就立刻联想到什么,那双桃花眼微微圆睁:“你的意思是把这边的情况告诉那边?”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确实能一劳永逸,“毛豆虽然能网购,但会买的东西有限,如果要用买别的物资,确实需要找其他人帮忙才行。”
见楚未期已经自己领会到他的意思,谢止戈就没再多说。
“不过周围邻居几乎都是老年人,年轻人进城打工去了,而且这事也不好通知他们,”楚未期一边整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一边自言自语,“至于同学和同事,我卡上现在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有一笔存款的,交出去恐怕肉包子打狗。”
他卡里存的是高中到大学拿到的各种奖学金,其中大头是他这几年参加竞赛获奖的奖金,还有他考上国大之后,他的高中学校和当地政府还有国大给发的奖学金,加起来超过七位数。
这笔钱他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用作日常开销,一部分存了定期赚利息顺便抗风险,还有一部分则拿去做投资,这部分钱生钱,卡里的余额早就翻了好几倍。
所以如果只是普通开支,这笔钱足够支撑芝麻和毛豆过完一辈子,再加上赤影需要的日常物资也完全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支取另外那两笔钱,这肯定要找人来操作的,毛豆不会。
“等清明节后我没回研究所,导师肯定会发现我失踪的事,”楚未期说到这里皱起眉头,“联系不上我,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到时候警方调查我的银行卡流水就会发现刚才拿笔交易,警方会深究这条线索吗?”
毕竟他是公司失踪的,而订单是毛豆在家里下的,如果能通过这条交易线索让警方发现他这边的异常,从而联系上政府,这恐怕是最好的情况。
谢止戈思忖片刻,问道:“你有办法主动联系上你们那边的政府吗?”
“有点难,”楚未期捏了捏鼻梁,“桃源那边的深山里有军工厂,山上经常有假装来旅游拍照的可疑人士,所以我给家里的电话设置过国安的快捷报警键,但都是我在用,毛豆根本不会拨这个号。”
谢止戈:“那等你导师报警再说,”他揉揉楚未期的脑袋,“放轻松点,总会有办法的,”见楚未期拧着的眉头还是没松开,他又补充一句,“就算联系不上也没关系,反正以前也没人想过能联系上那边。”
楚未期想通之后点点头:“嗯。”
他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恢复异能,晚点才好把毛豆下单的东西取过来,于是楚未期从背包里挑出一枚蓝色的低阶水系晶核握在手心里,在谢止戈旁边闭目休息。
……
“队长,有动静了!”
屏目前眉头紧锁的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挑头看去:“说。”
男人身上的制服一丝不苟,深邃的眉眼带着一抹少见的忧虑,平日总挂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唇角现在绷成一条直线,少了些痞气变得专注且严肃。
只是此刻,他本该神采飞扬的眼睛下却泛着淡淡青黑,显然是通宵熬夜的原因。
下属立刻汇报说:“30秒前,楚未期的银行卡账户和一家超市产生过一笔交易,信息显示是密码支付,一次性输入成功。”说到这里,下属的声音却卡顿住,似乎对自己调查到的信息有些怀疑。
男人催促道:“继续。”
下属挠挠头,这才硬着头皮说:“监控显示交易发生地在桃源镇桃源村桃源山下的超市,也就是楚未期的老家,支付者的地址定位在他家里……是一只猴子。”
“猴子?”男人豁然起身,看向下属挑眉说,“你确定没有熬夜产生幻觉?”
下属知道这事换自己听说也肯定不会相信,于是干脆让开自己的屏幕:“你自己看。”
男人转过下属的电脑屏幕朝向自己这边,就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只有一只猴子怼在镜头前的大脸在龇牙咧嘴。
这段视频显然是在侦办特殊案件时特别申请才能调阅到的,绝对不存在造假问题,所以使用楚未期银行卡的真是一只猴子。
男人拿过桌面上的一本文件夹迅速翻阅,里面是楚未期的生平资料,他早就倒背如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上面显示的是楚未期的家庭关系。
直系亲属,爷爷,已故,无血缘,系收养关系。
家庭宠物,芝麻,五黑犬;毛豆,野生猴,据楚未期室友证词,此猴会看直播会打视频电话。
男人看了一眼毛豆的照片,又看了一眼监控视频里那只猴子,看来会看直播会打视频电话的猴子会网购也不是不可能。
“走,”男人合上文件夹,“换身便服跟我出外勤。”
楚未期是4月4号也就是昨天下午5点之后失联的,对方昨天跟在研究所的导师请假准备回家给爷爷扫墓,回家前去了一趟兼职的公司值班,事情就发生在这家公司。
他从楚未期进研究所那天就开始注视着这个国大的天之骄子,研究所里正在推进一个涉密项目,楚未期的导师是参与者之一,也有心想栽培他这个学生,所以申请带他进组接触部分涉密级别较低的内容。
他记得楚未期的导师是这么说服项目领导和组其他成员的,“这个项目也不是这两年就能出成果,有他来给我打下手我做起来也更顺。而且我这学生你们都知道,天生就该投身科研事业,别的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只说他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人际关系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算将来为了项目去荒山老林里一关十年他不仅不会有意见还乐在其中,当然也不会有无关人员来探究。”
这位导师当然还说了别的,但只有最后那句话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扑朔迷离。
楚未期昨天是在公司下班之后失踪的,但对方当时还没有离开公司,他亲眼看着这人去了公司的地下室,之后足足半小时没看到人上地面,等他追去确认时,地下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仿佛这个人从里面凭空消失了一样。
事发后他排查过楚未期的所有社交软件和网络账号,上面没有任何跟这次的涉密项目有关的只言片语,而且楚未期是一周前在没有听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被他导师带去研究所的,昨天离开研究所也是他们派专人送出来的,过程中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人士,几乎可以排除楚未期被间谍绑架的可能。
如果楚未期人际关系复杂或者得罪过什么人,还可以从仇人报复的角度追查线索,可昨晚到刚才,他们没有排查出任何这方面的有用信息。
也就是说,一个大活人昨天下午无缘无故就在那间地下室消失了,而那间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口,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所以人去哪儿了,又是怎么消失的?
换上一身便装的男人眉头依旧微微蹙起,这个问题从昨天傍晚楚未期失踪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都盘旋在他脑海里。
男人和下属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厢型车,车子发动,朝桃源山的方向驶去。
快日落时,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厢型车在桃源山外高速路上的紧急停车点上缓缓停下,一名身高腿长背着背包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下车后背身朝车里的人摆摆手,随后直接迈着大长腿拐上高速路旁的一条小岔道,身后的车子重新启动朝前开去,转头便不见踪影。
这条小岔道一路往桃源山上延伸,男人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似乎在听音乐,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像个放假出来旅游爬山的大学生。
顺着岔道绕过一个小土坡,男人抬头就看见桃源山脚下错落的几座自建农家小院,打头的一家看门口挂着的牌子是一家超市,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是那只猴子下单买东西的那家。
这时,耳机里传来下属的声音:“2号已就位。”
男人低声说:“盯紧点,附近有人出入立刻通知我。”
下属:“是!”
男人信步顺着山道往桃源山上走,路过超市时忽然被坐在门口聊天的几位中老年妇女叫住。
“唉唉,看你面生啊,小伙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原本正在嗑瓜子的超市老板娘朝男人问道。
男人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几人走来:“几位阿姨好,请问这里是桃源山吧?”
老板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看你像个大学生,放假出来爬山旅游吗?”她意味深长地说,“哦哟你不知道,这边老有人来爬山拍照,但是我们本地人谁不知道这里没什么看头。”
桃源山这边确实经常有人来拍照,不过都是冲着深山里面的军工厂来的,当地人都练出火眼金睛了,抓住一个间谍交给有关部门能换不少奖金,他们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几个阿姨上下打量着这位陌生人,两句话的工夫已经眼神交流好这次谁去上报了。
男人却像没听懂对方话里有话,指着桃源山上说:“阿姨,上面是不是住着一户姓楚的,有个上大学的孩子叫楚未期?我是楚未期的朋友,这次就是他拜托我过来帮他看看家里的小动物。”
几个阿姨一听楚未期的名字眼神立刻变了,老板娘丢开手里剩下的瓜子拍拍手说:“哎呀,原来是小七的朋友啊,小伙子你早说啊!”老板娘说着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塞进男人手里,“我说昨天怎么没看到小七回来,他是不是又在学校做实验啊?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
男人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暗了暗,楚未期昨天失踪后果然没回过这里。
“我姓谢,阿姨叫我小谢就行,”谢队接过矿水跟老板娘道了声谢,又说,“小七本来打算趁着清明回来给他爷爷扫墓的,但临时有事不能回家,他最近会很忙又放心不下家里的芝麻和毛豆,所以托我来帮他照顾几天。”
几个阿姨听这位姓谢的大学生不仅知道楚未期家养的芝麻,还知道那只毛豆,仅剩的一点防备心也立刻放下。
“那他啥时候回来?”老板娘问道。
“不好说,”谢队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一个专业的,他们的实验耗时我也不清楚。”
什么大学专业啊实验的几个阿姨也不懂,立刻就不再追问,热情地说:“下午毛豆还在这儿下单点东西,我还以为小七快回来了,原来是他担心你过来没吃的专门让毛豆给你买的啊。”老板娘说着又从超市里拎出一袋鸡蛋递给谢队,“这个你拿着,我先带你去小七家,等明天再带你去看看他家菜地,想吃什么菜自己去地里摘。”
另外几个阿姨也说:“咱这儿别的没有,新鲜菜管够,地里的菜都随便摘啊。”
谢队照单收下又道过谢,最后摸出一张纸币付钱,老板娘不收:“这点东西,你稀客上门我还能收你钱?”
“阿姨开门做生意我肯定不能白拿,”谢队笑笑说,“而且小七说这几天的开支他给我报销。”
听到这话,老板娘乐呵呵把钱收下:“小七的钱我得收,不然他回头不帮我们几个老婶婶拍视频了。”
没过一会儿,谢队便跟着老板娘来到山上的一座小院前。
小院外种着一棵桃树,不过只有一人高,显然是这两年才种下的,院子周边围着一圈木条和竹子拼接成的篱笆,谢队抬眼就能看见院子里出墙的梨花枝,院门则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内有只大狗在汪汪汪直叫唤。
老板娘把谢队带到楚未期家的院子外就不出声了,只笑眯眯看着他。
谢队假装没看出对方最后的试探,朝门内的大黑狗喊了声:“芝麻,我是小七的朋友。”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钥匙转动,门开了。
率先探出门的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狗头,芝麻朝老板娘甩甩尾巴,又呜呜冲谢队低吼两声。
谢队依旧是那副带着三分笑的表情,看着半点也不担心这只护家的大狗扑过来要他,他不急不慢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硬壳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7”。
他把笔记本朝芝麻面前递了递,芝麻动着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立刻嘤嘤呜呜地叫唤起来,身后的尾巴差点没甩飞,最后还黏糊糊地在谢队的大长腿上贴来贴去,只差没把“讨好”两个字写在那张毛茸茸又黑乎乎的狗脸上。
谢队好笑地摸摸狗头,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把训导员喂警犬的专用口粮,将掌心摊开在芝麻面前。
芝麻在谢队手心里嗅了嗅,立刻摇着尾巴欢快地吃起小零食。
老板娘见状笑呵呵说:“那我就先下去了,小谢你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叔叔婶婶们都在山脚底下。”完事还不忘叮嘱一句,“附近山上经常有来违规拍照,你看见了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别自己冲上去逮人,危险,”老板娘露出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又说,“一个至少一千块奖金呢,稳赚。”
谢队当然知道老板娘话里那些“违规拍照”的指什么人,他刚才在山脚下就看出那几位阿姨把他当间谍在防备,说真的,看到当地民众这么有警惕心,谢队心里还有点自豪,说明他们平时的宣传工作没白干。
他十分礼貌地道过谢,等老板娘离开后便带着芝麻进院子反手关上门。
“吱吱——”
一进门就见一只皮毛光滑的猴子冲他龇牙咧嘴,猴爪子里甚至还拿着根木棍朝他扬了扬,显然是毛豆在赶人。
“毛豆,”谢队如法炮制,手里拿着根熟透的香蕉朝毛豆勾了勾,“给你的见面礼。”
毛豆看着那根香蕉眼馋,但十分警惕地没有上前,乌溜溜的眼睛在谢队和芝麻之间转了又转。
芝麻拱了拱谢队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朝毛豆汪汪叫两声,毛豆终于动了,丢开木棍一步一挪地蹭到谢队身边,趁他正在摸狗头,滋溜一下抢过香蕉就蹿到院子里那棵梨树上,雪白的梨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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