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野闻歌
小院子是一栋木制的两层自建小楼,院子左右两边是花圃,种满各色盛开的月季和蓝雪花,花圃中间是一条用大大小小的石板点缀的庭院小道,弯弯曲曲通向这座小院的堂屋,堂屋两边则是卧室、厨房和杂物间。
从谢队下车开始,专用的记录仪就开始录入他见到的一切。
他看向最近的杂物间,门上挂着一把挂锁但没锁死,显然是院子的主人为毛豆留的门。他从小道走到杂物间外取下挂锁推开那扇门,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几排木制药架和药筛,资料上有记录,楚未期的爷爷以前会替桃源的村民看病。
记录仪的镜头下移,药架旁边放着一箱整理妥当的木匠工具,看使用痕迹已经有不少年月,显然这位爷爷还会木匠手艺。
检查完毕,谢队退出杂物间在门上重新挂锁。
他抬头望去,二楼正对着院子这边是一间装潢温馨的卧室,通透的落地玻璃窗外挂着一只木雕的狗头风铃,显然是爷爷照着芝麻的狗头给楚未期雕的小玩意儿。
往前一间是厨房,餐桌上摆放着一桶菜油、一箱牛奶、一袋面粉和一包白糖,全都是没开封的,牛奶下还压着一张小票,是山脚下那家超市刚才送上来的。
谢队盯着那桶菜油和面粉微微蹙起眉头,牛奶和白糖还可以勉强说是毛豆买来它自己和芝麻吃,但一只猴子再聪明也不至于会开火用油煎饼吃吧?
他抬手在耳机上轻轻扣了三下:“楚未期身份证下的各种通讯账号在那笔订单出现前有通话或消息记录吗?”
耳机对面的下属立刻回答:“没有,从他昨天下午失踪到现在一条都没有,最后一段消息还是他兼职的那家公司老板让他去公司地下室查看服务器的对话。”
楚未期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平时在学校几乎只跟导师、同门还有几个室友有交流,他这次失踪时间刚好卡在清明节前一天请假的点上,他导师还在研究所不能对外发送消息,只在事发后谢队找到询问楚未期的私人信息才知道这件事,所以到现在没人联系过他很正常。
谢队把餐桌上的东西拍照传给对面:“那只猴子下单的东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一只猴子买菜油干什么,它也不会用啊,难道是楚未期让它买的?”
谢队没有说话,但除了这个理由很难想到别的,只是如果真的是楚未期,那失踪的他在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毛豆的?
就在谢队陷入思考时,芝麻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见他低头看来,又朝着堂屋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
谢队顺着芝麻的视线朝堂屋看去,所有房间里只有堂屋的门是大敞开的,他抬步走进堂屋,记录仪从地面到墙壁没有漏下任何一个地方,但是这里没有留下丝毫异样痕迹。
“吱吱——”
这时,吃完香蕉的毛豆忽然从梨树上窜下来,一只爪子攥成拳头,伸着另一只胳膊过来扒拉芝麻。
谢队回头盯着毛豆看了几秒,最后视线落在它攥紧的拳头上:“毛豆,你手里有东西?”他又拿出一根香蕉放在自己和毛豆距离的中点,“毛豆,把东西放下,我拿香蕉跟你换。”
毛豆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类,又低头看了看那根香蕉,试探地伸出空着的那只爪子去够香蕉,结果人类毫不留情地抬脚挡住它的爪子,又指了指它另一只爪子说:“交换,换。”
就在一人一猴僵持不下时,甩着尾巴的芝麻忽然冲毛豆汪汪两声,等毛豆看过来,芝麻又动作亲昵地在谢队腿上蹭脑袋,下属要是在这儿,肯定以为这是他们谢队养的好狗。
片刻后,毛豆终于动了,小心翼翼地把攥在拳头里的东西放在香蕉旁边,又迅速拿走那根作为交换品的香蕉。
谢队时刻注意着毛豆的动静,只见一枚纽扣从它手心里脱出。
没有猴爪的桎梏,录音器的出声孔重新畅通,一段刻意调到最低音的循环语音从纽扣中传出。
“毛豆,呼叫毛豆,芝麻听到声音把毛豆找来……”
谢队沉默了,通过记录仪看着这一切的下属也沉默了。
“所以楚未期是通过这个纽扣录音器和这只猴子联系的?”下属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可是不管是那家公司的监控还是高速路上的监控,没有一个地方拍到他出入的画面,我对天发誓,那些监控绝对是完整的而且没被人动过手脚。”
下属的声音持续从耳机里传来:“他到底在哪里,既然还能联系这只猴子给他买东西,是不是说明他暂时安全?”
谢队没有说话,蹙起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他戴上一双专用手套,将那枚纽扣状的录音器装进透明的密封袋里,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只小型无人机,把密封袋撞进挂载的盒子里。
无人机从小院子里起飞,悄无声息地带着最新线索飞向山外。
“检测指纹。”谢队说。
几分钟后,伪装过的移动信息采集车里,下属小心翼翼地从密封袋里取出那枚纽扣录音器,录音器还在孜孜不倦地重复着相同的语音。
谢队把整座小院逛过一圈,最后在芝麻的狗窝旁边发现半碗吃剩的狗粮,他垂眸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毛豆,毛豆得意地朝他龇着牙花子。
忽然,耳机里传来三声轻响,下属出声说:“队长,指纹采集检测完毕,上面有你和楚未期的指纹,另外还有一种指纹显示非人类,应该是那只猴子的。”
“我的?”谢队原本舒展的眉峰微微扬起。
他确信,自己刚才全程操作都没有用手碰到那枚录音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芝麻的狂吠声,谢队第一时间冲过去,就见芝麻朝着厨房的方向叫个不停。
他立刻抬眼看去,顿时发现餐桌上那堆毛豆下单的食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
……
装甲车里,楚未期看着面前出现的这堆食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说:“东西取过来了,面粉可以做馒头,也可做油炸煎饼,我还让毛豆买了牛奶和白糖,能补偿营养和能量。”
“这就是牛奶?”苗一直勾勾盯着包装盒上的奶牛看了又看。
1号基地没有养奶牛,他从小到大都没喝过牛奶,毕竟比起价格昂贵又难保存的牛奶,显然是便宜且营养齐全的营养剂更实惠。
“我给你们蒸牛奶小馒头吧。”楚未期说着就挽起袖子,结果被谢止戈拉住手腕。
“别动,”谢止戈掐住楚未期的下巴,那双凌厉的眼睛带着一丝忧虑望进他的双瞳里,“你脸色不太好。”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楚未期呼吸一滞,随后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自己在心动。
第23章 牧野闻歌
楚未期定了定神,却觉得眼前的谢止戈忽远忽近让他看不太清楚,他视线飘移不敢再看谢止戈,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异能果然不能多用,虽然有晶核帮助恢复,但他现在还是有点吃不消,不然也不会对上谢止戈就脸热心跳。
谢止戈抬手用手背试了试楚未期额头上的温度,体温偏高,额头有些发烫,他眉头微微蹙起:“踩线了,再休息会儿,”他说完又往楚未期手心里塞了一枚低阶水系晶核,转头朝邢恶说,“给他做个治疗。”
邢恶点头应下,伸指点在楚未期的头顶上,一团绿色的光晕从他指尖扩散开。
楚未期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传来,仿佛浑身都浸泡在舒适的温泉里让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生出一股惰性,困得睁不开眼睛,太阳穴的阵阵刺痛渐渐被压下,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不知不觉躺在斜靠上睡过去。
他是被一股混合着奶味的淀粉香给勾醒的,刚睁开眼睛就听见自己的肚皮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楚未期连忙捂好肚子心虚地朝周围看了一眼,就见谢止戈要笑不笑地盯着自己,似乎忍笑忍得有些难受。
“你想笑就笑吧。”楚未期破罐破摔拿开捂着肚皮的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谢止戈干咳一声为自己辩解:“笑你干什么,我刚才是准备叫你起来吃晚饭。”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装甲车停在城区外十公里远的一处荒地上,三十年前这里是一片农田,核战和丧尸潮爆发便荒废了,装甲车开到这里时,地里除了受到污染的野草甚至还有几株进化出晶核的低阶变异植物。
苗一很喜欢这里,所以赤影今晚决定在这里过夜,当然,变异植物已经被苗一这个木系异能者安排妥当,每一株变异植物旁边都有一根血红色的植物枝条贴心守卫着,保证这些变异植物一整晚都安静乖巧。
楚未期接过谢止戈递来的一盘牛奶小馒头看了又看,小馒头白白净净的一点也没有之前那些空气馒头花花绿绿的影子。
“苗一做的?”他小声跟谢止戈问道。
谢止戈一口叼走楚未期手里那只小馒头,十分配合地在他耳边低声说:“是的,苗一的厨艺已经在今晚完成进化。”
虽然谢队长日常能面不改色地吃光自己那份空气馒头,但楚未期一眼就看出他现在这句夸赞是真心的,所以今晚的牛奶小馒头味道一定不错,楚未期开开心心地吃掉一只穿越以来最美味的馒头,被苗一的特制空气馒头伤透的心终于重新复活。
苗一和邢恶在对面埋头往嘴里塞馒头,阿飞正对着他俩的小馒头疯狂拍照录视频,阿蓝还在盯她的数据,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再分你一半。”发现谢止戈今晚胃口非常好,楚未期把自己手里的餐盘往他面前递了递。
谢止戈一根手指把餐盘推回去,又屈指在楚未期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吃你的,现在不吃饱,以后有你饿的。”
楚未期揉着额头哈哈直笑:“饿了我还不能让毛豆帮我买点吃的?”他直接把餐盘塞进谢止戈手里,“我想喝水,干吃馒头噎得慌。”
谢止戈一口一个小馒头,拿过水杯动作十分熟练地把杯里的水加热到85度,又拆开一条奶茶粉倒进去搅拌均匀,再把水温降到40度。
“七少爷请喝奶茶。”他把奶茶推到楚未期面前,显然十分乐意当这个泡茶工具人。
楚未期像模像样地端起杯子浅酌一口:“不错,谢队茶艺渐长,以后就留在跟前伺候着。”说完他自己先趴在桌上笑起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弯地盯着谢止戈。
谢止戈眉毛一挑,佯怒说:“损我?”他端走楚未期手里的奶茶仰头喝下半杯再把杯子放回去,“扣半杯。”
楚未期看着水位线降低一半的奶茶老实认怂:“下次不敢了。”
……
小院里灯火通明,毛豆已经爬到梨树上的窝里睡大觉,芝麻还精神地趴在堂屋里的桌脚边,时不时动动耳朵听桌上的键盘声。
灯光下,男人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眼下熬夜后的那抹青黑有些看不真切,面前的办公电脑上显示着一张图片,上面是两组几乎一模一样的指纹。
片刻后,谢队尝试完现在能用的所有对比手段,满心疑虑地丢开键盘。
“真是我的指纹……”
屏幕上那两组指纹,左边的是他下属从那只纽扣录音器上采集的,右边是他现场采集的自己的,所有对比结果都显示两组指纹一模一样,确定属于同一个人,区别只在手指和物体的接触面积不一样,导致两个样本的边缘模糊程度不同。
“为什么会有我的指纹?”谢队把自己收集证物的全部流程仔细回想一遍,确认自己肯定是先戴好手套再接触的录音器,记录仪上的监控视频也确实这么显示的,“那指纹从哪里来的,谁能跟我有相同的指纹?”
既然是他的指纹,他今天又没接触过这枚录音器,那指纹只能是在楚未期把录音器交给毛豆之前留下的,可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枚录音器。
那上面遗留的指纹究竟为什么会属于他?
直觉告诉他,只要解开这个疑惑就能找到消失的楚未期。
那枚承载着关键线索的录音器已经被下属送回去做进一步调查,谢队现在想再看一眼实物也没办法,他蹙眉点开拷贝的那段来自楚未期的录音留言,声音开大,点击播放。
“毛豆,呼叫毛豆……”楚未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梨树上睡得正香的毛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间好像听到小主人的声音,但它动了动耳朵什么也没发现,于是闭上眼睛继续安心睡觉。
夜风卷着月季的花香吹进堂屋里,谢队闭眼靠在椅背上反复听着那段录音,覆在额头上的手背挡住吊灯投下来的光亮,忽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谢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屏幕。
他滑动鼠标将录音倒退两秒,点击重新播放,就是这里,楚未期的声音里多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背景音。
他已经超过36小时没有睡觉,此刻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透出光亮,将这截不足两秒的语音反复听过十遍后,他终于确定混入的背景音是什么。
是车轮碾压路面的坑洼处后车辆被小幅度弹起的声音,声音楚未期录下这段语音时人在一辆移动的车上,周围路况可能不太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迅速将录音重新拷贝一份,截取出那几秒的语音后又单独提取出那点微不可察背景音。
几分钟后,音效对比结果显示那极有可能是一辆前置除障装置的大吨位装甲车。
“装甲车?”
他眸色一沉,能用上装甲车的至少是武装力量,难道楚未期被外国武装力量劫持了?
可对方是怎么从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劫走楚未期的,楚未期又怎么在对方的控制下送回那枚录音器?
“不,不对。”
这个猜测处处都是漏洞,昨天楚未期失踪后他就上报申请各处出入境边检海关配合监控调查,目的就是以防楚未期因为那个涉密项目被外国间谍劫持出境,目前没有收到任何异常消息通知,也就是说人还在境内。
可是什么人能在境内绕过军方使用装甲车?
而且楚未期还有闲心通知毛豆为他买食物,又能悄无声息从他眼皮子低下把食物取走,不管拿走食物的是他本人还是其他人,他肯定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所以这小孩儿并没有被对方限制人身自由?”谢队眉头紧皱,“那他为什么不联系认识的人,而是联系一只猴子,是不想还是不可以?”
事情越调查疑点越多,他甚至产生一种直觉,觉得带走楚未期的人对他或许没有敌意,甚至可能是他自己跟对方走的,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小孩儿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情买日常食物,而且是需要自己手动加工烹饪的那种,这很不符合人质的身份。
“至少这小孩儿现在的处境可能没有先前预测的那么糟糕。”他靠在椅背上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个猜测让他心情放松许多,拧起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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