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留
干净整洁,普普通通,看起来没用什么心思精心设计,但没有粉色和蓝色。
秋亦扒着哥哥的房间门,没说什么,但态度意思明显极了。
妈妈高兴地说:“小秋你是想和哥哥一起睡吗?可以的哦!”
爸爸感动抹泪:“两个孩子相处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你哥欺负你,记得告诉我们,爸妈替你撑腰。”
秋亦被他们过分的热情吓到瞳孔地震:“不、我没有……”
他只是想要哥哥的房间。
现在、立刻、马上,因为他是成熟的大孩子了。
听完了秋亦的话,妈妈:“这样啊,可以是可以,但是房间装修时我们选择了固化状态,小秋你想换的话要等几天才行。”
那这几天怎么办?
哥哥敲敲家居机器人,让机器人抱来新的被子到他房间中。
爸爸说:“要不你和哥哥换下房间?”
“不要,”哥哥说,“我也不喜欢。”
于是最后三选一,在睡在自己房间中、和父母一起睡、和哥哥一起睡中,秋亦还是选择了和哥哥睡。
他第一次睡在床上,但又好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默数了一万个数字后,猜测哥哥或许已经睡着了,于是睁开眼睛,一颗颗数头顶上哥哥给他放的星空投影上的星星。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他自己。
他又感到了恍惚的眩晕,奇怪的、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某些情感在他的心头勃发,不甘、憎恶、悲伤、痛楚,让秋亦眼前的世界都有点颠倒错位。
可能这就是A女士说的后遗症吧。
哥哥的声音响起:“还没睡吗?”
他也没有睡,因为同床共枕对他来说也很不适应。
秋亦偏过头,看向这个大概最奇怪又最不奇怪的人:“嗯。”
“你在想什么?”
星空在天花板上流动,群星的光芒在秋亦黑色的眼睛里流动,淌出近乎粘稠的恶意。
他说:“哥哥,你是不是假的啊?”
第174章 心魔劫(三)
哥哥平静问:“为什么会这样想?”
“比如说,你们其实都是坏人变出来骗我的……”秋亦的声音很低。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哥哥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秋亦没有回答,哥哥看过去,小孩闭着眼,神情安宁,好像是睡着了。
哥哥摸摸弟弟柔软的头发,没见秋亦睁开眼瞪他,所以大概是真睡了。
第二天醒来后,秋亦得到了一堆玩具,都是爸爸妈妈爱的礼物。
他看向哥哥。
“我不是很想要一个弟弟,”哥哥说,“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
秋亦:“哦。”
他拆了一块糖丢进嘴里。
不过爸爸妈妈的礼物也够秋亦感到一丝趣味了,吃完与营养液滋味完全不同的饭后,秋亦在自己的小房间中堆积木,堆得很高很高,像一座塔。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塔哗啦被推倒,积木掉得哪里都是,秋亦打开门,哥哥说:“你跟我来。”
秋亦跟着哥哥,走上二楼一间独立的工作室中。
墙上挂着一幅幅看起来就很挑战人类耐心和眼力极限的拼图,架子上排列着数不清的雕刻作品和搭建好的模型作品,甚至能在这里的角落看到零散两个毛茸茸的针织物件。
每一件成品下面都标了时间日期,日期越早,工艺和技巧越发粗糙。
哥哥犹豫了一下,翻箱倒柜,还翻了一些颇为抽象的儿童画出来,看不清上面画了什么,只能看出黑墨点就快把画纸铺满了。
哥哥说:“你选吧。”
秋亦走了一圈,眼睛闪闪发亮,狮子大开口:“我可以全都要吗?”
哥哥冷酷拒绝了秋亦的要求。
“喔……”
“……”哥哥说,“你不要显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如果我全给你了,你根本不会多看两眼。”
秋亦根本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假如他会快乐,那也是因为收到“礼物”而快乐,而不是因为“礼物”是什么、有什么价值。
他说的很有道理。秋亦指了指:“那我可以要那些画吗?”
“你不嫌弃的话。”哥哥面无表情。
秋亦只是开玩笑而已。
他看完了哥哥的作品,最后取走了一件早期雕刻的小鱼。
“好可爱哦。”秋亦小心翼翼地摸摸小鱼磨得顿顿的棱角,赞叹说。
哥哥看了看,也想摸摸秋亦的头。
他觉得弟弟更可爱一些。
-
一转眼就是几天过去。
这几天中,秋亦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但偶尔,他会有奇怪的恍惚表现。
有两次表现最危险。其中一次,哥哥正在读书。这个时代人人都习惯网络阅读,不过哥哥还是更偏好纸质书。
又翻过一页,哥哥听见敲门声,刚打开门,一刀猛然挥了上来。
秋亦个子矮,刀终究是没能划到脖子,但哥哥的手臂还是被划伤了。
简单处理后,哥哥试着把缩在桌底下的秋亦叫出来。
没有回应。
“我要生气了。”
还是没有回应。
……好吧,这好像也理所当然,毕竟他们不熟,哥哥也有些迷惑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了。
他实施物理手段,强硬把人拽出来,并且强行没收了秋亦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凶器”。
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忽然暴起伤人的小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也不知道怎么哭得一点声音也不出的,怪惹人疼的。
哥哥以为他是怕被送回高塔,那里确实显得压抑,应该不会有小孩喜欢。
“没关系,我不会说的。”哥哥说。
秋亦脑袋难受极了,好像有几个人在打架,搞得他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抽泣。
“……”哥哥没什么安慰人的天赋,干脆把已经被高科技治好的伤给他看,“我没受伤。”
秋亦这次有了反应。他擦了擦眼泪,认真看了半天,终于感觉好多了。
事后小孩含着眼泪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哥哥再问他这件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另一次的最危险则是对秋亦自己来说。
那次刺伤事件后,家里的锋利器件都被哥哥不留痕迹收了起来,爸爸妈妈问起来,哥哥也轻飘飘以一句“担心弟弟受伤”敷衍了过去。
但是一天不到,给秋亦送衣服的哥哥没有听到浴室的回应,他推开了浴室门,看见穿着整齐、将头埋在水里的秋亦。
“……”
哥哥拽着他的头发,又一次把他抓了出来,明明是在救人,动作却因为心情而显得有些粗暴。
水滴顺着秋亦的脸流淌下来,湿漉漉的,他的眼睛睁开,也是湿漉漉的。
哥哥的斥责说不出口。
他与秋亦对视,沉默一会儿,然后有些不解地、懊恼地叹气。
他问:“你怎么了?”
秋亦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上,像落水的小鸟,他瞳孔颤抖,嘴唇哆嗦,脸上的不知道是泪痕还是水痕,根本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这件事也不能让父母发现,不然很难保证他们会想会说什么。
哥哥把潮湿的秋亦带回他的房间,怕再有意外,也不敢离开秋亦,就原地取材,用毯子给秋亦擦头发和衣裳。
他看着秋亦慢慢缩成一小团,不停地哭。
“有三个人……三个人在打架……”过了好半天,秋亦似乎好了一点,哽咽着告诉他,“我好难受。”
“在哪里?”哥哥看着环抱自己、做出防御抗拒姿势的秋亦,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一些,“幻觉里吗?他们是谁?”
秋亦缓缓点头。
“他们……”他对哥哥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像是难过,又像是高兴,“他们都是我。”
哥哥打开旁边柜子里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把刀。
秋亦已经不哭了,他表情变得很快,此时近乎凶狠地看着哥哥,但是配上惨兮兮的样子,看着像是虚张声势的小奶狗,没什么杀伤力,叫唤声都显得稚嫩和奶声奶气的。
哥哥捏住刀尖,将刀柄那端对着秋亦,然后递给他。
哥哥说:“下次拿刀来找我。”
秋亦迷茫怔愣地看了他好半天,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他慢慢接过刀来,没有挥动,看向哥哥的眼神复杂,有委屈也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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