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齐凛是他最中意的继承人,那种偏爱做不了假,而且他们早就已经度过了妒忌的阶段,现在剩下的只有感慨和艳羡。

齐凛又变强了!哪怕是在懈怠了近一周的训练之后,他的灵能甚至还有提升,这就是天才吗?

卫英光红着眼睛看他投出的灵能长矛,连二十米开外的精钢靶子都被贯穿得彻底,整个靶场地面上最深的那几个坑都是齐凛造成的。

十岁时那个五公分的坑洞,让大宗师给靶场的地面都换成了合金地面。

十二岁时那个十三公分的坑洞,靶场不得不再次加固,靶子也换成了狙击步枪专用的。

十六岁时那个坑到现在还没法测出深度,因为他的灵能轰穿了地面,最尖锐的部分无限接近于一个点,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螺旋挺进和碎片爆裂的技巧,最先进的仪器也没法测量出那一击里蕴含了多少能量。

正常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超凡力量,大宗师为天赋者们安排的十年灵能课程,齐凛只用十四个月就修完了。

这还是人吗?这真的是肉体凡胎能做到的吗?

连大宗师都承认他是这个世纪以来自己见过最强的灵能天赋者,天才二字也不足以形容这种天赋,要知道能跟随大宗师修炼的弟子们个个都是绝顶天才,但他们在齐凛的面前全都相形见绌。

所以,实在不能怪大宗师纵容他,所有人都得对这样的天赋者肃然起敬。

就算齐凛疏于训练,也没有人会置喙他,因为大宗师说过:“天才的提升方式应与众不同。刻苦磨炼对他来说或许不如一夕顿悟。”

听听吧,这令人绝望的差距。大宗师默认了他们是无法解齐凛的。

而他们也确实无法解,卫英光经常会产生“这小子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的错觉。也许门徒当中既有alpha也有beta,但齐凛是某种叫sigma的生物也不一定?

卫英光会这么胡思乱想是有原因的:除了齐凛那逆天的天赋外,还有他完全不像alpha的某个特点。

“喂。”

现在齐凛就在拼命拿水笔戳着卫英光的后背:“第十题的答案是什么?”

卫英光真的无语了,翻着白眼地回过头说:“拜托!是个人都知道omega的第一次发-情期要持续至少七天!你真的是alpha吗齐凛,你连omega的生特征都不感兴趣,你这样以后会讨不到老婆的!”

“说的好像谁在乎一样。”齐凛埋头写下了答案,然后快速地将整张卷子过了一遍,满意地提交了上去。

卫英光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看着他:“暴殄天物啊你!我如果是你,现在都已经谈了十个小omega了。我真怀疑这么简单的问题是大宗师故意加进卷子里的,就为了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变成一个正常alpha。”

“我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以后会由我来定义alpha该是什么样。”齐凛说着,拿起他的毛巾再次去冲澡了。

那股强势又傲慢的烈酒味信息素,连卫英光这样的beta都能感受得到。他承认自己十分嫉妒,并忍不住想:一般人还真降服不了这个妖孽,到底得是什么样伟大的omega才能让他死心塌地、俯首帖耳地搭上一辈子啊?

齐凛才不管卫英光是怎么想的,洗完澡就换回了常服,哼着他的小调离开了训练场。

他现在终于结束了早课,而且接近满分!现在他要蹦跶着去找大宗师了,得想个办法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进步,好让师父得到一个夸奖他的由。

但他好像已经这么做过太多次了,所有办法都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用光了,而且沈渊没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小伎俩。要不就像小时候一样站到他面前,露出自己水汪汪的狗狗眼,直白点吧:师父,夸我!

师父总是无法拒绝自己恳求的眼神,齐凛得意地想。

他已经问过大师兄了:大宗师因为受了伤,这几天不会外出战斗,而且灵能源泉也在先前的战斗中平静了下来。所以他应当正在帝国大厦里,穿戴好了他那套成功商人的伪装,处一些他在普通人生活中的事务。

齐凛其实是无法解沈渊对日常伪装的执着的。

在他看来,沈渊都已经是大宗师了,应百无禁忌,就以最强灵能者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又怎么了?整个胧洲都得对如此强大的实力跪下臣服!何苦要苦心孤诣去维持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并用这个身份来曲折地参与政治和经济上的事务呢?他就算直接插手,也不会有人敢反对的。

现在这样,让齐凛去找他都不太方便了。

他需要按照规矩去申请预约,在帝国大厦的一楼前台处等待,那个浓妆艳抹的美女知道他昨晚就睡在师父隔壁吗?竟然敢拦着他直接坐总裁专梯上楼。

齐凛终于还是不耐烦了,身体前倾地靠在前台上:“喂,实在不行你就打个电话,沈渊会亲口告诉你让我直接上去的。”

他的信息素还是不加掩饰,眼前的beta顿时坐立难安,霞飞双颊,连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大厅里有不少所谓的精英人士正在往来,每个人都会忍不住看齐凛一眼,眼里带着讶异和惊艳。像这样跳脱的年轻人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但……齐凛这个人就是会让人们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前台终于用她那根软绵绵的手指打完了申请表,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嗫嚅地开口说:“沈总正和贵宾在用下午茶,您可以上去,但得稍等十分钟。”

“没人能是他的贵宾。”齐凛说完,很愉快地说服了自己,迈着他得意的大长腿就走进了电梯里。

第7章 他和师父很像,并对此深以……

齐凛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看到那个陌生的omega慌忙从沈渊的身前离开,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

男性omega并不常见,属于稀有中的稀有种。他长得很可口,眼眶泛红好像哭过,不好意思地对齐凛笑了笑,然后小碎步绕开了沈渊的办公桌。

他没忘礼貌地向沈渊告别:“感谢您的帮助,沈总,我期待今晚的宴会。”

他路过门口傻站着的齐凛时,后者清晰闻到了独属于omega的信息素,本该是杜松子和甜奶油的香味,连齐凛都不得不承认这是股甜蜜的味道——但此刻里面却夹杂了格格不入的雪松的冷意。

齐凛的眼瞳微微收缩,一直到omega彻底离开,也没有说话。

沈渊临时标记了这个omega。

这很容易闻出来,但……为什么?是这个omega做了什么,勾引了沈渊,还是说沈渊情愿这样,他也会对omega的信息素欲罢不能,终究不过是个屈从于本能的可悲alpha罢了?

齐凛盯着沈渊,像看着一道无法解释的谜题。

沈渊正将自己的袖口扣回原本的位置,一贯冷静的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刚才是否有经历一场情-事。他将桌上飞出去的一张纸放回原位,然后开口问:“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踏进办公室这种地方。”

他在质问我为什么打断他的好事吗?

齐凛忍不住继续解读这句话,如果自己不来的话,他们会做到哪一步?谁都知道临时标记只是浅尝辄止,alpha和omega之间天然的吸引力远远不会满足于此。

他敏锐的感官已经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搜寻过办公室里的一切了,书桌还算整齐,沙发和地毯上没有头发,落地窗整洁如初……没有出现任何超乎寻常的迹象。

“哈,哈,哈。”齐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真抱歉,看来我打扰你了,师父。”

“倒也没有。”沈渊看起来也一切如常,“只是帮了合作伙伴一个小忙。”

齐凛的脑海里正在一片翻腾,他试图找到自己平时的挖苦口吻:“所以咱们是要破产了吗?终于走到了伟大的大宗师出卖自己肉-体来换取商业支持的这一步?”

但这句话还是太过尖锐了,他不该这样冒犯一个大宗师。

沈渊的眉头终于夹紧了,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alpha正在生气。他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只是一个临时标记,况且这是我的私事。你在闹什么脾气,齐凛?你即将成年了,也应该成熟看待这些事情。”

这句话终于让齐凛闭嘴了。

他有一肚子的怨气正在发酵:“私事”?从小开始我们的私事什么时候分开过,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我碍事了?“成熟”?成熟的定义就是临时标记一个陌生omega吗?下一步正式标记算不算成熟,那再下一步,我要是突然抓了一个、不、十个omega来大搞派对,你也会夸我终于成熟了吗?

齐凛舔了舔上颚,这些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至少此刻,他不想在沈渊面前流露出一丁点的幼稚或青涩。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经验丰富的成熟alpha,满不在乎地说:“那好吧,祝你性-生活愉快,大宗师。”

沈渊当然能听出自己的孩子正在发脾气,但他并不打算在办公室这种地方处私事。齐凛的脾气从小就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等今晚宴会结束后,他带份小点心回去,就又能得到小徒弟傻乎乎的笑容。

于是这件事在沉默中揭了过去。

沈渊还是夸奖了齐凛今天的进步,只不过后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并不像往常一样露出得意的笑容,或者得寸进尺地要求得到一些奖赏。

在沈渊继续办公的时候,齐凛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平时玩世不恭的暗红色眼睛甚至有些迷茫,没有聚焦在任何风景上。

他真的很不解,大宗师就可以说话不算话吗?

他还记得自己刚分化的那个晚上……

那是好多年前了,等待着分化的小齐凛裹在自己最喜欢的毛毯子里,浑身发抖,他走遍了自己的卧室也没能找到想要的地方。他坐卧不安,忐忑至极,感觉好像有一把火在腹腔里燃烧,让他不知所措地叫唤起来。

而沈渊来得很快,他专门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来陪着齐凛。他给了他一个很轻柔又很郑重的拥抱,说他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这次也不会例外。

年幼时的齐凛来自一片废墟般的灰烬都市,他的心智不像外面那些社会化很好的小孩一样镇定自若。他刚从野兽变成了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仿佛有一些陌生的命运正猝然降临于自己。

他拉住了沈渊的衣袖,惴惴不安地问他:“我听说分化是随机的,师父,万一我不是alpha该怎么办?如果我是beta,外面的人会看不起我……”

“不会的,齐凛。”沈渊耐心地开解他,“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折服,和你的性别无关。就算你是beta,你也是我最好的弟子。”

在稍稍感到安心之后,小齐凛安静了一小会儿,接着又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万一我是omega呢?万一我不再拥有最好的体质和天赋,我也会受到激素的掌控,变得敏感又自卑,我就不再是您最好的弟子了……”

“你会战胜那些东西。”沈渊说,“我相信你的力量足以对抗你的基因、你的本能,还有上天要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枷锁,我一直这样深信着,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您,师父永远是对的……”小齐凛爬到师父的身上,将脑袋埋在他结实的腰腹上,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师父的支持和鼓励。他喃喃自语:“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那天晚上他分化成了alpha,拥有最好的素质和最强的天赋。他生来孤傲,也注定要与众不同,去完成师父期望他的一切使命。

那时候他还小,他对家庭的一切认知都来自身边唯一的人。于是他问过沈渊:“师父,你会希望我和别的alpha一样,找个温柔体贴的omega伴侣吗?”

沈渊回答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有爱。”

他明明问的是“伴侣”,可沈渊却提到了“爱”。小齐凛根本不能解,但还是乖巧地回答了“是”,然后还问:“师父,那你会找一个omega伴侣吗?”

“不会。”沈渊终于笑了,抚摸着他的额发,像对待一个问了傻问题的小孩子,“我选择了孤独,孤独也很钟意于我。齐凛,爱与家庭确实会是你以后将遇到的选项,而我早已做过了这道题——如果你以后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样选择独自生活。”

小齐凛直直地望进他坦然的眼睛里,说:“但是,师父,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孤独的话,我们就都不是孤独的了。”

沈渊哑然失笑地说:“嗯,那确实会有点头疼,但我会想出办法的。”

回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大概是小齐凛那时候在沈渊身边睡着了。

年少时的温情总是如此动人,大概因为时光本身是最好的柔光滤镜。他都快要忘记大宗师那时候也很年轻了,才二十多岁的他为什么就懂得那么多道,看上去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在齐凛的印象里简直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大宗师当然会吸引很多很多的omega飞蛾扑火。

齐凛曾经那么相信沈渊的承诺,他以为师父真的会和自己一起永远孤独下去——那没有什么不好的,孤独就是强者的象征和特权,他和师父很像,并对此深以为傲。

可现在呢?沈渊当着他的面临时标记了一个omega。

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沙发上躺着的齐凛睁开眼睛,从午后似梦非梦的小憩中醒了过来,暗红的眼睛中再次变得晦暗不明。

室内并没有开灯,大宗师依旧埋头于他世俗的文书工作。

齐凛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薄毯,就这样赤足站在办公室的编织羊毛地毯上,像一头潜伏于黑暗的猛兽,凶狠的眼神盯着沈渊侧脸的剪影看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宣布:“我要参加晚上的宴会。”

沈渊抬头看他,挑起了眉毛:“转性了?”

“你说的对,我快成年了。”齐凛扬了扬下巴,“是时候变得更成熟了——我可以在宴会上为自己物色一个合格的omega。”

“不错。”沈渊重新埋下头去,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会让人准备你的邀请函和礼服。”

他确实这么做了,可齐凛最后还是没有穿礼服。

礼服很合身,沈渊确实很了解齐凛的身材,毕竟是他精心调-教下的成果。齐凛已经是能平视他师父的身高,宽肩窄腰、修短合度,哪怕遮住脸都足以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封面上,引发每个观众面红耳赤的尖叫声。

但他还不够了解齐凛的恶趣味。年轻alpha就穿着自己的牛仔T恤吊儿郎当地出席了宴会,且很期待地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事实确实如此,但过程大相径庭。

老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

第8章 “标记代表的不止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