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奇怪了!

酒保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其他原因了,他只能投降地举起双手来问当事人:“可如果不是恋爱的话,谁敢反向标记你啊?——哎,你先别急着否认啊,我可是阅人无数的亚空间酒保哦,你突然打抑制剂的原因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反向标记是omega对alpha做的临时标记,人们通常认为是调情手段的一种,因为这会导致alpha欲-火焚身。

这种猜测让齐凛觉得自己很丢人,但如果承认标记是alpha干的好像会更丢人。他恼火地咬了咬牙:“他不是我的恋人或者情人什么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酒保张圆了嘴巴:“那……那您还没有把他撕成碎片吗?”这位小祖宗绝对做的出来!他什么时候能容忍这么大尺度的挑衅了?

齐凛语塞了一下,然后瞪他:“你话真多。”

“喔,好吧。”酒保满腹委屈地回去扫地了,心想你拿我撒气干什么?去弄死那个罪魁祸首啊。

可他怎么知道齐凛有多委屈呢。

如果是别的alpha胆敢对他做这种事情,别说做了,但凡想到这个念头,齐凛都要把他发射到天上去变成烟花,碎到拼不起来的那种。

可那是沈渊啊……

齐凛随手打开了一个易拉罐,一口气喝完里面的酒,闷闷不乐地踢飞了罐子,后颈上的齿痕又开始隐隐肿痛起来。

他想:师父是不知道他自己的信息素有多霸道吗?他会轻易毁掉任何一个alpha的,他这是要摧毁掉我的骄傲吗?这可是他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没了我,他还能上哪找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子?

换做别人可能已经选择同归于尽(虽然大概率只是以卵击石),或者以泪洗面地成了烂酒鬼。也就是齐凛,也就是面对沈渊的齐凛,这会儿还能喝着酒自言自语,拼拼凑凑地缝补着一个年轻alpha刚刚严重受挫的自尊心了。

齐凛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反击沈渊。

可他也没那么快消气。

他希望大宗师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亲手带大的alpha,也是有身为alpha的不容侵犯的尊严的!

……

今天过来做早课的卫英光目瞪口呆。

他看到眼前熟悉的训练场面目全非,合金地板就像被五十米高的灵能邪魔用牙齿犁了一遍,所有靶子都被拧成了蚊香那么歪,硬度最高的沙包正在七窍流血,活像是连环凶案现场……

“我滴个龟龟。”卫英光张大了嘴,用扁桃体都能想出来这是谁做的——还有谁拥有这股伟力?

“齐凛发疯了?”他喃喃自语,“他要是堕落成邪魔那得有多恐怖,大宗师怕不是要献祭自己才能封印掉……”

一旁的舒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卫英光这才反应过来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呸,我胡说八道的!大宗师肯定有一万种办法降服齐凛这个妖孽。”

舒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齐凛这小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师父沟通么?突然回来发泄了一通,然后又跑出去了。”

卫英光感到不知所措,看向师兄弟们问:“那我们这早课到底还做不做了?”

大师兄辛永望也在发愁,下意识道:“我等会儿去请示大宗师。”

然后他踟蹰了一会儿,有些求助地看向舒雯:“我要不要把齐凛的情况也汇报一下?”

“我猜师父肯定知道怎么了,但……我们还是得报告一下。”舒雯有些头疼地说,“我看见那小子去接了很长的头发,还染了红色。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是要出道去做明星了吗?”

“我去,我就知道他想这么做很久了!真有你的啊齐凛!”卫英光兴奋的声音在师兄们不赞同的眼神中逐渐减轻,最后他细若蚊蝇地说,“别看我啊,我劝过他的,大宗师不让他留长发,说那可能会影响战斗……”

“那他还真是在不遗余力地惹师父生气啊。”

“我打赌这次师父还是不会生气,最多关他七天!”

“我赌五天。”

“洗一个月袜子!”

“成交!”

第10章 “你在亵渎他,也在激怒……

沈渊正盘腿坐在他的冥想室里。

每个与邪魔作战的灵能者都应该有自己的冥想室,并修习几种合适的正念冥想法。这也许并不能帮助灵能增长,但对于磨炼意志、驱除邪念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众所周知,灵能邪魔最擅长挖掘隐晦的欲望来腐蚀人的意志。

作为镇守灵能源泉十年的大宗师,沈渊已经历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手刃过许多棘手的邪魔,也遭受过很多次常人无法解的灵能腐化。但伤口总能愈合,邪念总能消弭,他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依旧会所向无敌,深不可测。

换个角度来说。他也立过心誓,如果不能完美掌控自己的心智,他将永远不会踏出冥想室一步。

这一次也不应当超出他的掌控。

灵能邪魔能找到的破绽始终不过是他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早就将其很好地封闭了,就像用树脂包裹起来变成琥珀,所有这些错误都只会让他成为更好的灵能者、领袖和指导者。

“师父!”

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沈渊倏然睁开双眼,但映入眼帘的并没有齐凛的身影。

冥想室内依旧是空荡无人的,只有角落里的香炉在安静燃烧。他并不像齐凛那样能天赋异禀地听清楚邪魔的呓语,但作战太多次,他能熟练地察觉到这次邪魔已经闻到了他伤口的血腥味,开始想方设法地侵入他的认知世界。

昨夜,自己又犯错了。失神,动摇,产生了困惑。

让邪魔找到了心灵上的破绽。

“师父……”

又是一声拉长了的呼唤,沈渊知道那并不来自齐凛,也并不是真的。

因为它太过甜蜜,只存在于齐凛年幼的时候,而且是有求于自己的时候。他这个心思蔫儿坏的小徒弟,会故意仰起头露出泪汪汪的狗狗眼,用一种没人能够拒绝的可怜眼神仰望自己。有时候伴随着这样的呼唤他还会说:“求求你了,我保证我会很乖——”

好吧。

天才不可以打破规矩,但备受宠爱的坏小孩可以。

“师父!”

这一声有些恼怒了,存在于齐凛不得不服从管教的时候。他会凶巴巴地瞪着胆敢凑近的所有人,但当然不包括沈渊。年轻alpha有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脸皮太薄,小时候就连挨鞭子时都要把脸埋在沈渊怀里,闷闷不乐地发出哼唧声。

但如果不管教他,他就会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试探大宗师纵容自己的底线。

“师父……”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声音?他的孩子听起来真的难过极了,声音里带着彷徨和犹豫不决。

齐凛向来有仇必报,而且要么当场就报,要么记在小本本上从早到晚地思考如何去报,反正绝不让自己受任何委屈,也不可能悲伤消极地躲起来。至于自怨自艾?他的词典里没有这种东西的立足之地。

唯一有可能让他如此悲伤的,只有他信奉如神明的师父。

“师父,你弄疼我了。”齐凛的声音说。

沈渊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徒弟正端正地跪坐在自己面前。他玫瑰色的眼睛湿润含泪,正处于雌雄莫辨的未分化期,脸蛋漂亮得无以复加,将一件师父的外套披在身上,一只手抚摸着后颈上红肿的敏感腺体,委屈地扁着嘴对自己说:“你咬我就咬得更用力一点啊,师父。”

沈渊轻轻启唇,一声低叹从齿间泄露出来。

“你在亵渎他,也在激怒我,邪魔。”

灵能利刃就在刹那间出鞘。

……

这场冥想进行了两天一夜。

辛永望惴惴不安地在冥想室外等了很久,终于见到大宗师推开门走了出来。

沈渊看上去一切如常,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冥想室的熏香。他和齐凛不一样,雪松味的信息素十分克制,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神性,而后才领悟到他也是一名强势alpha的事实。

也许面对齐凛的时候,他会褪下自己的神性也说不定。否则要如何解释小师弟骨子里的那种被宠坏了的桀骜呢?

辛永望按捺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单膝跪地向他汇报:“大宗师,齐凛他——”

“我已经知道了。”沈渊声音平静地回答,“关于他的事情,我会处好的。你们现在要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辛永望这才注意到大宗师手中握着一份线报,拆开的加密外壳上显示它来自北方的灰烬之都,刺目的红色蜡封则表明了事情非常紧急。

沈渊注意到了大弟子的目光,将线报递到他手里,并说道:“北方遇到了邪魔的狙击,他们确定在灰烬城市有一个高达七级的邪魔巢穴,但无法确认其具体位置,因为对方控制了一座十万人的聚居地作为人质。”

“这……”辛永望吃了一惊,“我立刻去通知其他人。”

沈渊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已经穿透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一片灰烬之地。他隔了一会儿,对辛永望说:“也把齐凛叫回来。”

辛永望说:“他正在发脾气,我们联系不上他。”

“把消息发出去。”沈渊只是淡淡地说,“他会回来的。”

齐凛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再了解不过。

……

这天晚上,沈渊独自坐在温泉旁解开了绷带。

当他给伤口换药时,发现它已经开始愈合。这是个好迹象,证明他成功驱逐了那头邪魔,也封闭了自己内心的动摇。

此时头顶传来了响动,那是蹲坐在房梁上的齐凛在交换着两只脚的重心,看起来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跳下来帮助师父换药。

齐凛闷声闷气地说:“虽然我回来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我知道了。”沈渊将染血的绷带丢进垃圾桶,舀起清水擦拭着其余正在愈合的伤口,同样头也不抬地说着,“我很抱歉,齐凛,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很轻易地原谅你……”

齐凛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像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那样警惕,站在沈渊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我回来只是因为北方的消息,他们说那是一个七级的巢穴?”

“对。我们正在集合每一份力量,你明天也需要出席。”沈渊说着,将目光放在齐凛身上,然后皱了皱眉头。

辛永望忘记说了:齐凛去接了长发,虽然不是全部。他前额的碎发精心打过,勉强能盖住左耳刚打上去的银色耳钉,而后脑勺则垂下了一束飘逸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刚染上的火红色绚烂而醒目,就和他张扬桀骜的个性一样,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齐凛当然注意到了沈渊的目光,得意洋洋地将那束长发拢到身前,顺着他轮廓分明的锁骨和胸肌倾泻下来,落在紧实的腹肌前。他微微仰着头,丰润的双唇张开,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咄咄逼人的帅气:“我就说我长头发会更好看吧,师父!”

长发倒是其次,沈渊想,比起可怜巴巴的哭泣,确实是这种张狂的姿态更适合齐凛。

他就知道真正的齐凛只会记仇,而且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但沈渊不能助长这个坏孩子的嚣张气焰,他把唇边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气吞了下去,对齐凛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气我,你的手法有点过于幼稚。齐凛,我告诉过你,长发会影响战斗,无关紧要的饰品会暴露你的特征。”

“但那不适用于我!”齐凛傲气得不得了,“我足够强,所以怎么样都无关紧要。我会把这缕头发一直留着,用来证明没有任何强大的对手能逼我剪掉它,你就看着吧师父,从今往后它会一直都在的!”

看看,他只是告诫这孩子长发的坏处,而他却反过来示威说会永远留着它了。

沈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内心的歉疚还在,所以暂时决定再纵容齐凛一次——至少今天不适合训斥他。于是最后他只能退一步地说:“明天早上的会议,你至少把头发扎起来。”

齐凛脸上的笑容果然变得更愉快,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师父的退让,于是就得寸进尺地靠了上来,将后脑勺凑在沈渊面前:“可我不会扎头发啊,你是师父,你得教我。”

这个臭小子。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撩起了那缕长发。火红色的发丝在掌心里如丝绸般流淌,发梢会和齐凛本人一样顽皮地溜走,要捏紧手指才能让它听话地停留。

他加重了点语气让齐凛别动,然后取了一截绳索为他扎起了头发,手艺不算好,但勉强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