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菽
其实当时他以为炽树也会来找他,毕竟他们在大学里相互竞争了四年。
是敌人,也是朋友。
但一直到最后,他都忘了,也没有见炽树来。
从记忆中抽身,克里琴斯催促说:“妈妈,请把教学录像给我。”
莫里斯真是拿这个孩子没办法:“在给你传了。”
克里琴斯快速地复习了两三遍,然后装作自己很会的样子,出发去49号舱。
等他来到约定地点的那一刻,克里琴斯一下子便意识到,炽树绝对是早有预谋。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基地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炽树站在舷舱的巨大玻璃窗前,背对着他,身形颀长高大。
当炽树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时,他转过头来,深邃凝热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星空,那么遥远,又那么贴近。
窗外背景里,玫瑰星云如梦幻般地铺展开来,璀璨的粉、紫、红、蓝等等颜色光辉交织在一起,其中的星屑闪烁,像是无数颗心脏在跳动,如某种温柔的呼唤,引导着克里琴斯不自觉地上前去。
……挺会选地方的嘛。
克里琴斯不无称赞地想。
本上将就应该在这样有情调的地方被表白。
我准许你在这里向我表白。
炽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到克里琴斯毫不排斥地走到自己面前。
暧昧气氛正好。
炽树屈膝,从网络上现学现卖做了个邀请跳舞的手势,说:“感谢您愿意做我的舞蹈老师,我一定会是您最好学的学生。”
或许是在星云的映照下。
或许是炽树的目光太温柔。
或许是他早就心动了。
克里琴斯莫名觉得,面前的炽树比平时要更英俊几分,让他如被温柔的雾气缠绕,嘴也硬不起来了。
克里琴斯握住炽树伸过来的手,很是赧然还要佯作镇定地说:“那,开始吧。”
但是,当炽树把手贴上他的后腰时,克里琴斯猛地醒过来,争强好胜的心很快啊,哗得冒了出来:“等等,你干什么?你不是来学跳舞吗?我才是老师!我还什么都没教呢!凭什么是我跳女步?!”
哎!哟!卧!槽!
炽树石化了。
第39章
真是服了他的好胜恋人。
炽树连气都气不起来。
克里琴斯刚开始炸毛, 还没有完全炸,话音都没落地,炽树毫无争抢意思地火速换姿势, 把原本贴在克里琴斯腰上的手抬起放在他肩膀, 说:“好,我跳女步。”
他只是想和克里琴斯在星空下跳舞,至于跳哪个位置,他压根不在意。
克里琴斯轻哼一声,像是在说:算你识相。
接着,克里琴斯把下颌微微昂起,作一个看似矜贵的角度, 手臂伸展, 口中数起拍子, 对炽树认真地指点起来。
其实在来之前,炽树也看了一些网上公开的教学, 他觉得这些动作理论上应当不难,要知道,当年学搏击擒拿,他都是看一遍就学会的。
可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习惯了近身搏斗的发力, 他还得下意识地控制, 使得他动作僵硬, 学得笨手笨脚。
这让炽树原本的“要在浪漫轻松的跳舞时和克里琴斯再次表白”计划难以施展。
他不得不先专心于学好舞步。
想快点学好,好能有时机跟克里琴斯表白,于是更着急, 动作也更乱。
克里琴斯嫌弃他是个笨学生,时好时坏地说:
“踩拍子啊。你又慢了。”
“转圈!”
“好,这里要放手, 让你放手,放开一下!”
“不要怕踩到我的脚,又不是多大的事,你动作放开一点,一百岁的老爷爷都比你动作灵活!”
炽树则慌忙紧张地回答:
“这样行吗?”
“转多少度?360度?可以再精确一点吗?逆时针顺时针?停在几点钟方向?”
“对不起,我忘放手。”
“不行,我不能踩到你,但我会让动作放开点的。”
换作克里琴斯把手放在炽树的腰上后,他不由地走神了一下。
克里琴斯想,这家伙的腰可真粗真结实啊,隔着布料摸上去都觉得硬得像铁。
然后又延伸,想起炽树易感期那天发生的事。
脸默默红了。
他想歪了一下:……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腰,那天才能跟打桩机似的吧。
刚想到这,他猛然回过神来,羞耻不已地在心底斥责自己:克里琴斯,你在想什么呢!
克里琴斯看向炽树,这时的炽树正在低头全神贯注地观察自己的脚步,认真地同炽树研究如何开机甲一模一样。
炽树长着一头红发,眉毛、睫毛的颜色却都是深黑色,毛发也浓,高眉骨,高鼻梁,五官看上去极是浓烈,配上硬朗的轮廓,就算不说话时也给予人一种逢锐凶猛之感。
而他正粗眉紧拧,用如临大敌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双脚,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应对什么军事上的重大事件呢。
谁能想到近战最强的战士居然在跳舞上这么笨拙,也不会求爱。
反差太差。有点好笑。
“噗嗤。”
克里琴斯也的确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低低地轻轻笑了一声,笑出来以后他才听见是自己笑了。
因为沉浸在学舞步中,炽树无比认真,直到听见克里琴斯的笑声,他才像是耳根子被挠了一下,发痒,抬起头来。
甫一举目,便像是撞入一片紫色的温柔海中。
玫瑰色的星云把克里琴斯紫色的眼眸映得蒙上一层淡淡粉色,不像平时那样呈现出水晶般无机质冷冰冰的紫,而是变得柔和许多。
柔得炽树觉得,他那颗本就愿意捧在掌心供奉给克里琴斯的心,在慢慢地融化。
在他们俩身边打转的小鸟机器人仍然在播放优美动听的古典舞曲,这首数千年前的作曲家所创作的隐约,跨越过几个世纪、人类的数个时代,依然能触及人心。
只肖克里琴斯一个眼神,炽树便心跳提速到失控。
他忽地想,他在书上是学过的,在古代,跳舞其实是人类的一种重要求偶方式。
可能、应该、也许,不管跳得好不好,只要能求到偶,就算是成功了吧。
理智短暂回笼了一瞬间。
不行。炽树想,他告诫自己,炽树啊炽树,你不是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这次一定要有耐心,按照计划来,不能再任由冲动驱使地胡来一气了。你的计划是等后天再在晚宴上邀请克里琴斯跳舞。
他想的很好。
可惜,可怜的理智只存在了一分钟,就被克里琴斯的一个眨眼给击败了。
克里琴斯看着他,只是有点害羞地眨了下眼睛,发颤的睫羽如同停在花上的蝴蝶翅膀般轻轻翕动,这掀起一点儿风,把他的原则给吹得支离破碎。
克里琴斯的眼神像是在和他说:我准许你现在亲我。
这哪能忍?
炽树脑袋一晕,再管不上其他,低头去追寻克里琴斯的唇瓣。
却不像前几次那么直接贴上去。
这次,炽树甚至控制了一下自己,他先靠近,偏过头,两人的鼻尖不小心地碰了一碰,彼此燥乱的气息也似乎于此绵绵相缠。
他很紧张,鼻尖冒出一点汗。
又拉开点距离。
不是在寻找亲吻的最佳角度,而是为了去看克里琴斯的眼神,在询问:真的可以吗?
而克里琴斯用微扬下巴做出一个同意的答案。
炽树先浅浅地印一个吻上去。
像练习。
然后再此吻上,这次就贴住不放了。
以前他过于欣喜若狂,以至于没有仔细地品尝克里琴斯的吻。
就算克里琴斯只是不回应地接受他也没关系,在清醒的、非实验的状态下,克里琴斯愿意与他接吻,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里程碑式的重大突破。
炽树就像是个很少吃糖的孩子,好不容易得了一根棒棒糖,哪舍得嚼着吃,只敢小心翼翼地舔/食,可只要尝一口,这美好的滋味就让他停不下来了。
克里琴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接受了。
他无法说清,只是似乎感觉到炽树的吻包含了他内心深处所渴望的某种情感,让他害羞却也甘愿的闭上双眼,也没有前几次的过于粗糙和急迫,这次的吻长久而温柔。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好像除了他们以外的一切所有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们俩。
一边亲吻,一边炽树把和他手掌交握的那只手展开手指,丝滑地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柔柔缠住,收回来,抵在两人的胸口之间。
他的手背贴在炽树的胸口,炽树的手背也贴在他的胸口。
现在,他们的心都跳得那么响,连他自己都觉得,连向心脏输送血液的颈部血脉都在突突直跳,所以,根本瞒不了吧。
炽树知道他也在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