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 第113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年下 玄幻灵异

片刻后,一只圆脸猫头鹰从树冠中冒出头来,傲然环视了一圈树下的两脚兽,笔直地振翅冲上天,将诡异的笑声飘得四处都是。

青天白日里,愣是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雅克布森大人,继续搜查吗?”

雅先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先撤出去,离开这里,快!”

他话音没落,远处骤然响起了尖锐的爆破声,随后是几声惨叫,几朵巨大的烟花呼号着上了天,炸了个火树银花。

顿时有人变色道:“我们遇上了伏击!”

“撤!”

“离开那!”

炮声与箭声响成了一团,几声不知由谁引起的爆炸推倒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房子,乱七八糟的石块和原来挡路的巨石连在一起,这空城简直成了一座大迷宫。

西洋人手中的地图全然成了废纸一张,外人不熟悉地形的弊端显露无疑,一群重甲与步兵一时深陷其中,没头苍蝇一样地撞了片刻,居然出不来了!

雅先生无奈之下只好吹哨唤来西洋鹰甲,飞到半空中指挥调度,好歹将人引出来。

惊魂甫定的西洋大军退至城门口,不知谁触动了什么机关,城门上突然传来一站让人牙酸的齿轮响,一时间,所有弓箭全部张开,万箭待齐发地指向城楼,上面缓缓地掉下来一样东西……

雅先生拨开惊弓之鸟一样的侍卫,凑上前一看,鼻子险些气歪了,那居然又是张白脸面具,这回是个鬼脸!

雅先生:“……”

“大人,我们……我们还是绕路吧?”

雅先生抬起手打断他的话,面色阴鸷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陛下说得对,顾昀手中没有底牌,只能靠这些不入流的诡计,你们难道被他用几张破面具就吓破胆了吗?打伏击……呵!”

他怒极反笑,冷冷地道:“给我推平了这座城,我看他们往哪伏!”

然而一个多时辰以后,将整个空城夷为平地的雅先生在废墟里搜索了三遍,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浪费了他无数宝贵时间和紫流金的鬼地方,真的就是一座空城,所谓“伏兵”只有两张面具和一只早就飞走了的猫头鹰!

雅先生的牙龈险些咬出血来:“探路鹰呢?给我追!全速追击!”

此时,东安到京城的必经之路上,藏在树下的顾昀接过谭鸿飞递过来的千里眼,目送着几只探路鹰从头顶呼啸而过,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将叼在嘴里的草茎吐了出来,拍了拍身后连巍的割风刃:“老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谭鸿飞小声问道:“怎么?”

“看出来了吗?”顾昀懒洋洋地说道,“洋人管事的那位现在肯定是非死即伤,现在领兵的人对京城一带明显不熟悉,否则不会激愤之下就贸然派探路鹰乱飞。”

皇城居中,京畿重地从来森严,绝不允许随意窥视,就连玄鹰也不敢乱飞,哪怕在非常时期,玄鹰也只敢在北大营驻地落脚,撤下鹰甲后骑马进京。

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玄鹰之所以不敢飞,并不是因为玄铁营特别守规矩,而是顾昀知道,玄鹰一旦越界飞入,很容易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京城九门外有一圈看不见的‘禁空网’,始建于武帝年间,花了三十年才落成,是灵枢院的杰作,禁空网一圈下面有无数暗桩,总调度就在起鸢楼上。”

起鸢楼之所以建那么高,除了供四方来客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是禁空网的总桩,“摘星楼”上有个“天圆地方阁”,平时是重重锁死的。灵枢院为了这个天圆地方阁,不知熬秃了多少大师的头发,它会在九门外打出一圈特殊的光网,非常细密,即使是夜里,也会轻易被星月或是火光所掩盖,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肉眼几乎看不见。

这层光网距离地面三十丈,不会影响地面人畜往来,如果有人乘鹰甲飞过,三十丈低空之下一定会被九门卫兵发现,有白虹箭等着他们,而一旦鹰飞高度超过三十丈,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被碰到的光网将折射回天圆地方阁,再经由特殊的镜子打回禁空网一带地下的暗桩,那些暗桩会随着天上光信号弹出,锁定来犯者位置,同时从八个方位放箭,鹰甲倘若躲闪,就会发现在禁空网范围之内,躲到哪都有暗桩的明枪暗箭如影随行。

只有除夕当天,天圆地方阁一年一检修,会暂时关闭禁空网,由红头鸢上的岗哨代替瞭望。

“探路鹰有去无回,洋人统帅很快会想起传说中的禁空网,烽火令下,红头鸢全部上天,禁空网位置也会跟着调整变动,他们一时半会弄不清那玩意变到了什么地方,越逼近京城,越不敢把鹰甲放得太高……”顾昀跟谭鸿飞咬耳朵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休息好,入夜动手,玄鹰先行,从高处压住了,轻骑再自两翼奔袭,冲散敌阵,不要恋战,一击即走,省得被困住,车兵假装断其后路,炸上两三回合就放他们退走,不要逼得对方鱼死网破,咱们兵力不够。”

谭鸿飞小声问道:“大帅,我们干嘛不在城中打伏?”

“谁大白天打伏?”顾昀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吗?”

……雅先生想必要连打两个喷嚏了。

谭鸿飞虚心地琢磨了一会,感觉十分有道理,于是又问道:“大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入夜会走到这?”

顾昀:“你家雁北王算的,算错了罚他薪俸,反正他一点压岁钱顶我半年俸禄。”

长庚正坐在一边修理铁弓的皮握,打了一宿仗,那里磨破了一点,他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小刀锉子和一小块皮,十指灵巧异常,让人眼花缭乱,骤然被点名,长庚头也不抬地冲谭鸿飞笑道:“反正里外都在侯府账上。”

谭鸿飞是个粗人,“与我同袍者皆手足”,并肩一战后早拿他雁北王当了自己人,都不在意他娘是谁了。听了这话,当下口无遮拦地打趣道:“咱家王爷跟大帅不分彼此,要是位公主就好了,咱玄铁营里没准能像当年一样多个公主帐呢。”

顾昀:“……”

他忍不住舔了舔发痒的牙根。

长庚手上一顿,顺着谭统领的话音道:“可惜没长花容月貌,掷果盈车的大帅不肯要。”

谭鸿飞没心没肺地道:“哎哟不对,皇上平时以‘皇叔’称呼我们大帅,差了辈分啦!”

顾昀:“……滚蛋!”

纯属闹着玩的谭统领与别有心肠的雁北王相视大笑。

入夜,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叫,这是敌军已入斛中的信号,谭鸿飞刚一动,被顾昀一把按下。

“再等等。”顾昀低声道,“等四更天。”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好像一对见血开刃的神兵。

谭鸿飞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爷怎么算计的,真是……”

顾昀刚想说“他的老师是钟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长庚便忽然在身后接道:“一天到晚精打细算练出来的。”

谭鸿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