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见水
……
这本书的记录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然而书页的最后面,被人用截然不同的笔迹补上了一段话。
【年复一年,灵魂的怨气聚集在一起,山神借助这些怨气冲破了禁锢,因为邪恶的信力,山神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为了守庙人,但因为先天神力的存在,村民们不敢得罪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山神的化身,但因为太过痛苦,守庙人必须不断的死去再重生,换取新的躯体。】
【自此百年间,守庙人和村民们就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凡人抚仙,必死无疑。】
这段字迹的墨水色泽黑亮,明显就是刚写上去不久,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和守庙人秘密的,除了山神本人,或者说是林薄初,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郁汀面色发白,因为邪恶贪婪的人心,造成了这一系列的悲剧,逍遥道人自食恶果,而必死无疑四个字,也预示着扶仙村的村民必将复出惨烈的代价。
闻随也面色阴沉,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管多么的离奇灵异,甚至和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所接受的教育完全相悖,他也能很好的接受了。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管这些贪婪毫无底线的村民们多么的罪有应得,这些都跟他们无关。
他看向脸色惨淡、惶然不安的郁汀,起码他是无辜的。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让人在外面接应,趁着晚上没人,我们悄悄溜走。”闻随提议。
但随即就被闻述礼否定了:“山里没信号,出山的路也被村民封住了,靠我们的脚程,如果没人带路即使不被人抓住,也会困死在森林里。”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我已经叫阿维开着车出去找人来接应了,只要我们都在,阿维开车出去不会有人拦。”闻述礼目光冷静的看向两人,语气冷沉:“只需要再坚持三天就好了。”
坚持三天虽然很难,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全无希望,只要林薄初没有在这三天内行动,他们完全可以安全离开这里,至于这些村民们会怎样,他们根本不在意,既然做了恶事,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是郁汀心重重的垂下,闻述礼和闻随并不知道这是副本世界,所以还抱有希望。
今天已经是副本的第六天,按照他在论坛里看过的副本通关经验贴来说,他清楚的知道不会有任何的侥幸。
他们等不到人了。
第59章 乡村遗产
按照抚仙村的丧葬习俗,闻老爷子出殡的日子选在了第七日的凌晨。
凌晨三点阳气尚未升起,阴气还未消散,鬼门大开,能让死者顺利的进入往生世界,早入轮回。
灵堂内烛火旺盛,晚饭后几乎是全村人都过来了,众人穿着丧服守在灵堂里,准备送闻老爷子最后一程。
抬棺的八个举重夫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孔武有力,下葬需要的物品都备齐了,唢呐灵幡和祭品都摆放在一旁。
以老族长为首的族人们跪右侧,闻述礼他们几人作为直系亲属跪在左侧,等待着接下来的封棺仪式。
灵柩前的铜盆里燃烧的很旺盛,火舌一卷,纸钱瞬间就被燃烧殆尽。
偶尔香烛会发出些“噼啪”声,灵堂内安静的可怕。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族长忽然开口说:“大少爷二少爷,家主养你们到现在不容易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郁汀原本就一直提着的心紧了一瞬。
“是啊,老爷子走的突然,我和小随都来得及好好尽孝。”闻述礼眸光微闪的看向灵柩,低声回道。
“既然生前没有尽孝,死后也不要让老爷子地下不安才好啊。”
“大少爷从小便跟着家主在外闯荡,如今也执掌了闻家在外的产业,更是要懂得权衡轻重。”
“说到底,我们姓闻的才是一家人。”
意有所指的几句话,让郁汀瞬间白了脸色,在这个灵堂内,除了他还有谁是外人呢?
闻述礼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和威胁之意,面色不变的说着:“这是自然,多谢族叔提点,我定会做好我该做之事。”
老族长“嗬嗬”笑了两声,声音犹如破锣嗓,或许是因为丧子之痛,整个人的神情带着几分灰败,却又隐隐露出些阴邪。
“不要怪我多嘴就好。”
他缓缓扭动脖子,朝闻随和郁汀的方向看过来:“二少爷年轻气盛,但现在老家主去世了,也该长大了,切莫被迷惑了心智,让族人寒心。”
闻随紧绷着下颚,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强忍下暴躁的情绪,冷声说:“是非对错、远近亲疏我还是分得清的,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老族长眼神冷了下来,犹如枯树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珠扫过跪在最末端的郁汀一眼,然后慢慢的移开。
视线相触的瞬间,郁汀打了个冷颤,阴寒之气顺着膝盖延至全身,深入骨髓。
闻随见状,冷峻的眉眼皱了皱,不找痕迹的捏了捏藏在郁汀藏在衣袖下的手,压低嗓音安抚他:“别怕。”
郁汀嘴唇都咬出了白印,微长的头发挡住大半张脸,颤颤的点了点头。
很快,村里的木匠师傅过来封棺,几人轮流上前和老爷子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
郁汀跟在闻随后面做告别仪式,他尽量避免看向闻老爷子的遗像,却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注视感,灵堂内的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冷漠的、憎恨的,如芒刺背。
灵堂内响起呜呜咽咽的哀泣声,声音悲伤,所有村民脸上都流着眼泪,可眼神却淡漠的可怕,像是冷血的吊线人。
走到棺材边上的瞬间,刺骨的阴冷感再次传来,混合着强烈的石灰和尸腐气息,郁汀视线避开棺材中快要蹦出来的眼珠子,浑身都在轻微哆嗦。
几人绕棺三周后,由老木匠将四颗铁制的寿钉契入棺材的四个角,封棺仪式算是完成了。
郁汀情绪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有种事情发展不受控的恐慌感,这个下葬仪式恐怕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他有预感,这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
闻述礼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郁汀此时恐怕慌的厉害,稳住情绪尽量用放松的语气说:“别怕,等会你就跟在我和小随身后,如果有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
郁汀白着脸,强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老族长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整,他点头示意一下,大声喝到:“起灵。”
话音落下,下人们将灵柩前的祭台移开,举重夫也准备到位。
老族长接过起灵文引燃,嘴上大声念道:“今日起灵,家宅安宁,万世其昌,大吉大利。[1]”
话音落下瞬间,举重夫抬起棺材,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一同朝着山上走去。
闻述礼作为长子,捧着老爷子的灵位,闻随则是捧着老爷子的遗像,两人站在队伍前方。
灵柩两侧高举着引灵幡,纸钱开路,漫天飞舞的白纸纷纷扬扬的洒在黑夜中,哗啦啦的声响都被吹拉弹唱的哀乐声所淹没。
凌晨的深山一片死寂,而这些哀乐声就显得更为可怖,浓重的黑暗更是让人不安。
郁汀从未参加过这种诡异的葬礼,阴冷的风吹过鬼影攒动的树林,树枝摇晃,阴冷的雾气顺着风钻进人的皮肤里,伴随着呜咽的哭泣声,让郁汀浑身发抖。
周围的雾气浓重,队伍里的火把只能照亮着小片区域,稍远初都被隐藏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
郁汀的心高高挂起,一路上都在害怕从某处突然钻出来些什么,他紧紧跟在闻述礼和闻随的身后,所以没有注意到队伍里有几个村民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郁汀觉得自己手脚都快冻僵了,甚至还能听到身侧举重夫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一阵凉意落在他的头顶上,像是有人在贴着站在他背后。
郁汀打了个激灵,苍白着脸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那刺骨的凉意一直紧贴着他。
身侧的闻随察觉他变得有些僵硬的步伐,皱着眉看向他:“怎么了?”
郁汀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察觉到老族长冷冷忘过来的视线时咽了回去。
“没事,有点累。”
“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因为他捧着遗像站在前方,转身跟他说话的动作显得有些突兀,只能匆匆说了句就回过身去。
郁汀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身后强烈的窥视感,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终于队伍行走到了一处空地,头顶传来的冷气也消散了,郁汀直起身体看向前方,看到一个墓坑时意识到已经到地方了。
墓地周围撒了许多纸钱,村民们向两侧散开,为灵柩让出一条道路。
八个举重夫走到墓坑前,拽着棕绳将棺材徐徐落下,在老族长的指示下,调整着棺材的方位。
闻随走到郁汀身侧,看他神色不安的不停看向周围,低声问道:“怎么了?”
郁汀手轻微的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语气有些不安的说:“不知道,总感觉心跳快的厉害。”
他看向周围村民不时看过来的神情,直觉有些不对:“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
“不止。”闻述礼沉着脸,压低嗓音说道:“你看左边那个人的脚。”
郁汀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群边缘的树影下,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眼神呆滞,空荡荡的裤腿下,脚尖悬吊着。
而他周围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郁汀倏然睁大双眼,脸色惨白,心脏仿佛向被什么猛的锤了一下,恐惧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闻述礼连忙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别看了,不要让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
郁汀仓皇的点了点头,努力压住自己的恐惧,只是呼吸声还是比之前急促了一下。
“不止他一个,那些村民里还有几个踮脚的。”闻随脸色有些差,顿了一些接着补充道:“而且跟上次你在宅子里遇到的不一样,他们还能模仿人的表情,在哭。”
“他是准备今晚动手了。”闻述礼没有说他是谁,但是三人都心知肚明。
郁汀他握紧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他早就知道上山这一趟林薄初肯定会发难,但当真的遇到这场景时,还是难免害怕。
“等下要是发生什么事,看我眼色行事,如果可以的话找到机会就跑,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主要仇恨值应该也不在我们身上。”
他们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暴露出已经发现他们的事。
棺材顺利降下,接下来是添土,由亲属抓起泥土扔到棺材上。
三人走上前,依次捧起一把土往坑里填。
郁汀迈着虚软的步子都到人群中,咬着唇移开视线,努力忽略掉身侧那双踮着的脚尖。
他弯着腰抓起一捧土,刚要往坑里填,忽然身后传来一股推力,本就站在墓坑边缘的他脚步一滑,就要往棺材上栽去。
脚小的泥土簌簌滑落,郁汀瞳孔骤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幸好身侧两人一直注意着他这边,见状闻随反应极快,猛的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拽。
郁汀几乎被拖着往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虚软无力要不是闻随胳膊抬着他,他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迟钝几秒反应过来向后看去,只见所有人脸上都是虚伪关心的神色,让他无从分辨是谁推了他。
老族长走上前意味不明的说道:“夫人还是小心点为好,下葬仪式未成,现在还不能见血。”
郁汀没有听懂他话语中的深意,一张小脸被冷风吹的冰凉,柔软的头发丝也因为浓重雾气沾染了湿气,他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借着闻随的力站直身体。
想要说些什么时,视线一顿。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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