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 第38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玄幻灵异

总觉得他有点……

“那我们就开始吧。”中年警官说道。

我立马回神:“哦,好、好的。”

一坐进车里,我就闻到了沈鹜年身上的烟味。不是过去那种甜腻的花香,而是更寻常的,也更呛人的焦油味。

回去的一路上,车里安安静静的,沈鹜年全程没有说话。这更让我确定,他有点不对劲。

黑云盘旋于天际,光线迅速变得很暗,似乎大雨即将倾盆。

前几日我才看过日历,说是谷雨来临,预示着春夏交汇,雨水变多。看的那日阳光灿烂,天气预报也说今后的几天是大晴天,我还当节气不准,想不到不准的是天气预报。

回到公寓,云层里已经透出隆隆的雷声,坐个电梯的功夫,大颗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飞雨从窗外乱入,打湿了走廊,沈鹜年用钥匙开了门,却没有立即进屋。

“你先进去。”说着,他转身走到窗边,迎着雨将走廊上的窗户一扇扇关上。

雨势瓢泼,迅速将他的衣服打湿,我一见这情形,忙上前帮忙,去关剩下的窗户。

我已经速度够快了,可仍赶不上雨急风骤,只一会儿脸上就湿了,头发和衣服也生了潮意。

最后一扇窗户才拉上,还没落下钩锁,胳膊便叫人一把拽住,身体跟着被大力扯离窗前。

“我不是让你进去吗?”沈鹜年额发滴水,拧着眉,表情很是不耐。

“我……我只是想帮你……”我慌忙解释。

“我不需要你帮我。”他冷硬地打断我,松开我的手,转身往屋里去。

我揉了揉生疼的胳膊,抿抿唇,跟在他后头进了屋。

外头暗,屋里只会更暗。沈鹜年没有开灯,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我站在门口,轻轻关上门,很有些无所适从。

额上的伤口本来已经不痛了,可不知是不是刚才沾到了雨,这会儿又忽然痛得厉害。

脱掉鞋,我捂着额头摸上墙,开了盏落地灯,客厅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也是在这时,沈鹜年手里拿着条宽大的浴巾,去而复返。

“过来。”他走到沙发前停下。

没想到他会再回来,怔然地放下手,我都来不及换拖鞋就朝他走了过去。

“坐下。”等我到他跟前,他再次下令。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我顺从地坐下,没多会儿头上落下柔软蓬松的浴巾。

眼睛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耳边是嘈杂的雨声,我们一时谁也没说话。

沈鹜年替我擦干头发,又接着往下,去擦我脸上和脖子上的雨水。

“我让你躲好,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眨了眨眼,倏忽间犹如醍醐灌顶,对他的怒气根源有了些苗头。

“我躲了,真的躲了,但后来看到有人要打你,我一心急又跑出来了。”我据理为自己申辩。

他垂眸睨着我,根本不予采纳:“你才跟我认识多久,就要为我去死吗?”

他的神情太冷了,让我都有些发憷。

我张了张口,反驳不太对,承认好像更不对,气势骤然弱掉:“不会死的……”

这是完全的诡辩,事实上,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或者说,压根来不及想。

显然,沈鹜年也很清楚这一点:“那是因为你这次走运。”

“没有下一次了,人哪里可能一直遇到这种事……”我一下子闭嘴,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怎么不算是一种噩梦重现呢?疯狂的艺术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还差点为了救他而死。

果然,他闻言一哂:“不会吗?那我为什么又遇到了?”

我真该死啊!

我火烧屁股般从沙发上起来,扯下头上的浴巾,换自己替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活蹦乱跳的。”我捏着浴巾,胡乱擦着他的头发、脸,还有脖子,要再往下擦的时候,被他握住手腕制止。

我这才发现,他的指关节微微红肿,还有些破皮。

我牵过他的手,对着红肿处轻轻吹气。

“疼吗?”

“不会比你更疼了。”

他真的好在意啊。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我生命力很顽强的,就像……就像山上的艾草。”

“艾草?”

“对,就是被当做草药的一种草。不需要怎么养护,割完一茬又一茬,今年割完了,明年又是一大堆,很耐活的。”拉着他的手环到身后,我靠过去,抱住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我向你保证。别生气啦,好不好?”

他身上的烟味还未消散,混合着屋外飘进来的雨水气息,还有他身上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形成一股全新的,带着湿润的异香。

好好闻啊。这样想着,我更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鹜年起初似乎并不甘心就此停战的样子,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我说自己头疼,他才动了动,想要揭我的纱布查看。

我侧着脸枕在他的肩头,并不松手:“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过了半晌,背上落下两道重量。沈鹜年回抱住我,一点点收紧双臂。

“为别人而死是一件很蠢的事,希望你牢记今天说的话,好好保护自己的生命。”

脊骨间生出丝丝缕缕的疼痛,但这次我没有叫停,任他将所有情绪尽数发泄在这个难分彼此的相拥里。

晚上雨声未歇,不过要比下午下得小一些,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白天的一幕幕。特别是余晓山的死相,总是反复在我眼前出现。

我实在受不了,坐起身开了床头的台灯,裹着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然而收效甚微,只是一盏台灯根本不够驱散我心中的恐惧。

我犹豫着,挣扎着,迟疑着,最终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开了沈鹜年的房门。

“我能不能,今晚跟你睡?我有点……有点害怕。”

他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让开一条道。

我生怕他反悔,一溜烟地窜上他的床,将枕头放到空着的一边,飞快钻进被窝。

黑暗中,他关上门,随后回到床上。

床垫微微下陷,他安静地躺到我的身旁。我悄悄睁开眼,往他那边挪了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再挪了挪。直至能碰到他的胳膊,我才停下不动。

可能是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令我感到安心,或者沈鹜年的存在本身就令我安心,我很快就被困意席卷。

快要睡着时,身旁的人突然侧转过身。

失去了依靠的对象,我下意识地往前又蛄蛹了两下,钻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背上落下一只大手,我以为他是要掀开我,都已经在心里骂他小气,他却出乎意料地一下下有节奏地拍起我的背。

这是又把我当小孩子了吗,怎么还哄睡……

这样想着,绷起的肌肉重新放松,手指捻搓着身前柔软的衣物,我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在沈鹜年规律的节奏里一点点消散。

“抱歉,今天乱发脾气,还有……谢谢。”

听到他的声音,我强撑着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沈鹜年,我什么时候能转正啊?”我用混沌一片的大脑发问。

拍背的动作静止下来,他过了许久,久到我都要再次睡着,才缓缓开口:“再等等吧。”

我闭上眼,口齿不清地问道:“还要等什么哦?”

似梦似醒间,听到他说:“等你……更喜欢我一些。”

第38章 为我庆贺吧

余晓山的死成了大新闻。

当天在场的人不知道是谁录了像,从梁炜仁闹事到余晓山跳桥,剪成一支视频放到网上,引起铺天盖地的讨论。有人甚至做了相关的事件梳理,详细得仿佛这些年身临其间。

梁炜仁这老太子跋扈一世,眼看要熬出头了,谁想遭遇人生滑铁卢,惹了众怒。大家不仅在网络上对他口诛笔伐,更有甚者直接到百汇通楼下抗议示威,要他谢罪。

百汇通集团的股价受此影响,一路绿灯,跌得是惨不忍睹。

若只是一对寻常Cure和Redvein,定然是不会造成这样大反响的,毕竟这些年Redvein自杀,或者Cure被杀害的新闻已是屡见不鲜。

问题就出在,梁炜仁并非普通人。他是富人,是特权阶级,是真正的资本家。

随着事件发酵,不断有人跳出来指控梁炜仁,说他曾经当众扇下属巴掌,导致对方患上抑郁;因为不满意饭菜的口味就把厨师叫到面前让对方像狗一样把地上的菜舔干净;甚至还有说他一手策划了异母兄弟梁在和他母亲当年的车祸,导致了梁在母亲的死亡……

真真假假,在这场猎巫行动里已经不重要,一些人可能真的是为了正义,但更多的人,不过是享受这难得的可以踩在富人头上的机会。

余晓山的葬礼隐秘而低调,全程由方絮一人操持,火化后没有落葬,而是根据他的遗愿将骨灰撒到了海里。

余晓山头七那天,方絮首次出面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表示绝不会原谅梁炜仁,并且要对梁炜仁提起生命权纠纷的民事诉讼。

他说,他知道打赢官司可能很难,但他这一生都不会放弃。另外,还提到了余晓山设立的一个关于红线症的基金。

余晓山将所有遗产捐给了这个基金,用以解决红线症患者诸如失业或者失学的一些问题。

虽然红线症在国内发病比例并不高,但大众对于做慈善的人天然便有一种好感,此消息一出,作为对照组的梁炜仁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梁炜仁一直标榜 “仁商”之道,做的事却猪狗不如,连最起码的人样都没有,更谈不上“善”。

虚伪、做作、卑鄙……这个一度被封为本世纪最儒雅知性黄金单身汉的男人,几天之内便集齐了所有的负面标签。

百汇通集团内部这些天是如何风云变幻的,外人不得而知,大家能窥探到的,不过是最终博弈的结果——集团通告发布,梁炜仁辞任代理董事长兼总经理,职务由CEO梁在接任。

显而易见的,梁炜仁败了。

额头拆线这天,我收到了一笔巨款——对我来说是巨款,备注写着“医药费”。打款方我并不认识,但我有种神奇的直觉,对方定然和梁家有关。

我将这件事与沈鹜年说了,他好像并不惊讶,让我收下便是。

上半年都没过去,我已经靠医药费赚了两笔钱了,比我打工挣得都多,一时叫我都有些分不清这算是幸还是不幸了。

对于自己应得的钱,我向来收得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把大部分又转给沈鹜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