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南雀
他起先并没有收,看起来很疑惑。
【这些是我欠你的衣服钱,我们两清了,你记得把欠条还给我。】
【哦。】
我同他解释过后他这才收下,然而之后的几天,我每次想起来问他要欠条,都会被别的事打断,次数一多,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本以为让我有空去探望裴焕臣,不过梁在的客套话,想不到他竟是认真的。
我的伤好后,一切相对尘埃落定,他向沈鹜年发出邀约,请我们去他的半山别墅一游。
老实说,若不是沈鹜年开车带我前往,我都不知道江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从路边一扇黑色的大铁门进去,四周绿盖叠翠,绿草如茵,是一座广袤无垠的巨大花园。大约行驶个几分钟,便到了山脚下,这时就要下车将钥匙给到安保,让他们代为泊车,客人再乘坐统一安排的车辆前往山上的别墅。
据说这样安排是因为有一次雨天路滑,某位客人驾驶自己的车在山上出了意外。但我总觉得,这应该只是一种体面的说法,毕竟他们总不能说是怕客人的车里藏了什么危险物品才要如此吧。
“小艾,你终于来找我玩了!”一下车,等在外面的裴焕臣便迎了上来。
许久未见,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受早八折磨的关系,感觉他皮肤更透亮了,一笑起来,简直给人一种炫目感。
“沈先生,梁总在书房等您。”站在裴焕臣身后,一名穿着管家服的中年人朝沈鹜年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鹜年回身,嘱咐我道:“我和梁总有些事要聊,你跟焕臣去玩吧,注意安全。”
又是这种口吻。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我们成年好久了。”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笑起来:“知道了,两个成年人,去玩吧。”
“你……”
“小艾,我们去温室玩吧?我带你去看我的树屋!”
我一噎,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被裴焕臣这个大号儿童拽着胳膊拖走了。
裴焕臣说要带我去温室参观,我以为是那种小小的玻璃花房,结果到了一看,江市最大的植物园里的热带植物馆也不过如此了。
挑空二三十米的球形玻璃温室内,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巨型的猪笼草,四五米高的仙人掌,可以坐人的王莲,还有开花奇臭的巨魔芋……这些植物乱中有序地生长在温室内,形成一种自然界绝不会存在的,怪异又和谐的景观。
温室上方有许多的连廊,纵横交织着,其中一条通向温室中央的一间树屋。
树屋建在温室的承重柱上,被植物爬满,面积颇大,没有床,铺了一张长绒的地毯,上面堆着些毯子,还放了几本书。不过,只有三面墙。
本该是第四面墙的地方空无一物,完全敞开,裴焕臣直接坐在边缘,两条腿腾空晃来晃去,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么高掉下去,绝对会死的。
“小艾,你也坐过来啊,这边风景很好。”裴焕臣拍拍身旁的位置道。
“不……不了,我坐这边就好,这边也能看清的。”我连连摇头,只敢坐在远离边缘的地毯上。
“我最喜欢坐在这边看风景了,”裴焕臣指着温室外,远方影影绰绰的城市景观道,“能看到好远的地方。”
如今天气已经回暖,许是日常多在温室活动的关系,他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因此,我很轻易地便看到了他抬起的那条胳膊上,明显的针孔痕迹。
“焕臣,你的胳膊怎么了?”那些痕迹有的已经褪得差不多,有的还泛着青紫,像是抽血留下的,“你生病了吗?”
裴焕臣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无所谓道:“哦,这是……”他顿了顿,“身体检查。”
一听是身体检查,我放心下来。他们有钱人,肯定是很在乎自己身体的,定期抽血检查,也不是不能理解。
高处的风景确实不错,看着看着,心就不自觉变得平静。我环抱着膝盖欣赏了片刻,忽然想到了沈鹜年。
也想让他看看这边的风景,他一定会喜欢的。
说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转正呢?让我再喜欢他一点,可是还要怎么喜欢啊?
“焕臣,你喜欢过什么人吗?”我有些苦恼地发问。
裴焕臣回过头,认真想了想:“有啊,我喜欢梁先生,也喜欢你,还有辛总管,尹妈妈……”他掰着手指,开始列举家里的厨子和保镖。
“不是不是,不是这种!”我急急打断他,“我的意思是……你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存在吗?看到会心跳加速,会想飞奔过去,会不自觉地冲他笑的对象,你有吗?”
裴焕臣闻言歪着脑袋捂了捂心口,说:“没有。”
我有些意外:“你对梁先生也不是这种感觉吗?”
“梁先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对我不是,我对他也不是。”
裴焕臣的回答坚定而明确,清醒得让我刮目相看。
“哎,就知道你帮不了我。”我重重叹气,往后躺倒下去。
树屋的屋顶开着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过天窗,可以看到玻璃穹顶外的蓝天。
今日无雨无云,晴空万里,天格外得蓝,偶尔可以看到穹顶上落下几只好奇的鸟儿,向里头观望两眼,又振翅飞走。
安静的环境,适宜的温度,不知不觉,我闭上眼,沉入梦香。
我做了一个相当怪异的梦。
暗色的房间里,沙发上坐着两具黑色的人影。两人心口皆有一根红色的长线,蜿蜒着拖到地上。
“你的病控制得如何了?”其中一个黑影食指敲击着沙发扶手,问道。
“挺好的,还差一点,我就能彻底摆脱这条该死的虫子了。”另一个黑影说着,端起茶杯,朝同伴遥遥敬了敬,嘴的位置裂开一个月牙样的形状,“为我庆贺吧。你呢,打算就这么一直用那个冒牌货吗?”
“不要这么说他。”敲击的动作停止,第一个黑影又问,“痊愈后,你打算拿那个孩子怎么办?”
月牙变小了一些,端着杯子的黑影静止了会儿,垂眸看向杯子里澄澈的茶汤。
“用完了,当然是……丢到一边了。”向上的月牙转瞬便呈现相反的弧度,“我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39章 色授魂与
好奇怪的梦。
我睡眼惺忪地从地上撑坐起来,环伺周围,不见裴焕臣的身影。
“怎么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小声嘀咕着,我往树屋门口走去,走到半道觉得手里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毯子。
忙把毯子放回去,我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掏出手机查看,没有看到有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都已经四点多了,难道沈鹜年还没和梁在聊完吗?
一层层往下走,下到地上时,面对眼前茂密参天的植物,我突然有点失去方向。循着记忆走进一条小路,想要找到出口,然而却七歪八拐,越走越深,最后彻底迷路。
我试着打电话寻求帮助,结果只有一格可怜的信号,拨个号就无服务了,信息更是转悠半天发不出去。倒是有WIFI,可惜我没密码连不上。
应该会有人来找我吧?总不见得留我在这过夜。
出不去了,我也不着急,调整到探索模式,慢悠悠闲逛起来。
除了庞大的球形主体之外,温室边缘还镶嵌着一些“小球”,这些小的玻璃温室由一道道自动门相连,种植着更需要精确控温的植物或者蔬菜。
每一次打开门,就像一次探宝,我渐渐开始期待下一次门开后,会是哪些植物等着我。
从一个满是兰花的小型温室进到另一个小型温室,刚进门,一只巴掌大的蓝色蝴蝶便从我面前翩然飞过。
地上错落地插着若干黑色铁架,架子顶端托盘装的容器里,盛满了新鲜的菠萝切片。一些蝴蝶落在菠萝上悠闲觅食,一些停歇在植物的枝叶上、玻璃上,和砖石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则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寻找着下一个落脚点。
这竟然是一座蝴蝶温室。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蝴蝶,心中不禁十分惊奇。
之前在电影院看过《伊利亚特》后,出于对希腊神话的好奇,我专门搜索相关书籍了解过一番。在希腊神话中,蝴蝶是爱神的化身,它们会在春天引领情侣们相遇,并在夏天送去自己的祝福。
如今正值春末,照理是它们化作丘比特引路的时候。
我轻轻点了点树叶上一只黑色带白点的蝴蝶,和它打着商量道:“小蝴蝶,我也不用你们那么高难度带我去找心上人了,只要引我到出口,让我能去到外面就好,行不行?”
这自然是说笑的。望着飞到空中的蝴蝶片刻,我叹口气,顺着小径向前走去,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座假山,另一头隐隐能听见细小的水流声。
假山内非常昏暗,所幸只是两三米便看到了出口。
拨开耷拉着脑袋的龟背竹,我垂首走出洞口,不想惊起众多蝴蝶。它们胡乱飞舞着,有些甚至向我的头脸扑来。
我下意识侧首闭眼,再睁开时,正好看到不远处朝我这边看来的沈鹜年。
夕阳的余晖下,淡黄色的睡莲在池塘里绽放,他站在池塘前,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衫,西装外套被他挽在肘间,而另一只手悬在半空,指尖停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
脑袋里好似被钟锤狠狠撞击,“咚”地一声,余音绕梁,灵魂都为之振颤。
神明有灵,丘比特指路,我居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真少见,这次是你先找到我。”沈鹜年说话时,那只蝴蝶动了动翅膀,却没有飞走。
“神……”我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简直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脏因这戏剧化的相遇加速跳动起来,我按住心口,有一瞬觉得好像自己的心脏要化为什么活物,从胸膛跃出来,奔向沈鹜年的方向。
看到会心跳加速,会想飞奔过去,会不自觉冲他笑……这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什么?”他微微皱眉,没有听清。
我迅速回神,笑着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更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罢了。
我几乎是小跑着到他跟前,用双手去拢那只蝴蝶,然而还没碰到,它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扇着翅膀飞走了。
视线跟着那蝴蝶飞了会儿,我隐去爱神显灵的部分,只说:“我刚刚也遇到这只蝴蝶了,是它带我找到了你。”
沈鹜年可能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趣,笑着重复了一遍:“它带你找到了我?”
我一看他就知道他不信,干脆往夸张了说:“对啊,它还跟我说它有三个老婆十九个小孩。”
他脸上笑容愈大:“那它挺厉害。”
这时,边上正好有另一只同品种的黑色蝴蝶路过,我指着它道:“喏,这就是它小孩。”目光追随着那只蝴蝶,我越编越真,完善着蝶设,“这只叫木耳,因为颜色很像黑木耳,它还有个妹妹叫芝麻,等会儿找给你看唔……”
一回首,沈鹜年不知何时摘了眼镜,准确无误地吻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沈鹜年的技术好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咬破我的嘴。然而,技术不好的沈鹜年我招架不住,技术变好的他,我更招架不住。
后退着,背脊抵上一株芭蕉,我的呼吸慢慢地在这个不断加深的吻里变得急促起来。
口腔里全是沈鹜年的味道。脑袋发蒙,身体软绵绵的,力气仿佛都从呼吸间流走了。
身体本能地做出自救,想要推开身前的男人,可还没发力就被大脑制止。于是手掌只能尴尬地僵在那儿,在要推不推间挣扎得手指抽筋,最后被沈鹜年一把握住,彻底控制。
舌尖舔舐的力度越发大了,他甚至固定住我的下颌,让我不能逃脱。
温室的温度本来就高,吻着吻着,血液被强有力的心跳挤压到身体各处,我逐渐感到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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