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南雀
从细微的战栗,到肩膀带动背脊肌肉的大幅度抖动,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发抖。这模样太过古怪,简直像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我一下清醒过来,从床上起来,双脚才碰到冰冷的地板,就听到沈鹜年自身前泄出的一缕笑声。
他似乎是愉悦到了极点,无法遏制自己,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不再控制,朗声大笑起来。
知道他不是痛苦,我稍稍放下心,但也没有完全的放心。大早上的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笑成这样?
“沈鹜年?”我怯怯叫他。
听到声音,他笑声一顿,回身看过来。
“钟艾……”
与后腰相对的位置,沈鹜年胯骨上方也有一个圆形的伤疤,除此之外,身上再无瑕疵。
仿佛是不知道拿心中的喜悦如何是好了,他大步上前,张开双臂一下将我拦腰抱起,还夸张地原地转了三圈。
“我好高兴。”
我惊呼着,勾住他的脖子,都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就跟他一起笑了。
“发生什么好事了?”
沈鹜年喘息着,注视我片刻,额头凑过来与我相抵:“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
我瞥了眼窗外,确实好,可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就为了这哦?”
他蹭了蹭我的额头:“还有你。”
我一下紧张起来:“我怎么了?”
“你也特别好。”
既然这样好,那肯定是要转正了。
我满心以为,经过昨日一番努力,终于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谁承想,从那天起,沈鹜年就与我疏远起来。
第41章 你能不能先搬出去一阵
“最近不用去工作室了,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沈鹜年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要出门去上课。
我按着门把手,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系着领带,语气平淡道:“余晓山的展我搞砸了,要回美国向养父负荆请罪。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不用工作,或者另找工作都可以。”
这太突然了,明明昨天都没从他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握着门把得手紧了紧,我急急问:“你要去多久啊?”
“短则十天,长的话一个月。”
一个月……
“这么久。”
这是个我完全没想到的时间跨度。一个月,整整四个星期,比上次他出差多了好多好多天呢。
沈鹜年背对我,拿起桌上的手机翻阅,嘴上说着:“没办法,我把他的重要客户搞黄了,再不想办法安抚一下,他恐怕要弄死我了。”
他的语气仍然十分的轻松,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却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无论是从白祁轩口中,还是那些路人口中,沈鹜年的养父,那个大名鼎鼎的阿什麦金从来都不是个简单人物。
如果真如白祁轩所言,阿什麦金在梁家兄弟里更倾向于梁炜仁,那他会不会觉得余晓山的红线展,导致梁炜仁兵败的一切一切都是沈鹜年搞的鬼,从而对他心生不满?
沈鹜年……回去不会有危险吧?
从门口到他站立的地方,不过四五米,这是个靠双腿轻易就能拉近的距离,然而望着他的背影,我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他的实际距离,远不止这四五米。
他为我做了很多,可我好像什么也帮不了他。
失落、难舍、不甘……诸多复杂的情感混在一处,促使我松开门把手,快速奔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早点回来。”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黏糊糊的小孩儿,所以并没有说吐露太多的离愁别绪,“我等你。”
沈鹜年可能没想到我会猝然抱上去,身上肌肉僵硬一瞬,再慢慢放松。
“嗯。”片刻后,他低低应道。
我再次加入了摄影社。
人一旦不需要为基础的温饱之流发愁,果然就会向上探寻更高的需求,马斯洛诚不欺我。
第二次入社,我受到了比第一次更热烈的欢迎。彭黛甚至为我开了个欢迎会,着重介绍我曾经获得过手机摄影大赛的“学生摄影师奖”这一卓越成就,把我弄得很不好意思。
相比大一那会儿,社里走了一些师哥师姐,但也多了一些师弟师妹。
欢迎会开在学校附近的自助烤肉店内,由于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大家只能分散着坐。
彭黛和我一桌,吃到一半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边上那桌穿牛仔外套的那个小帅哥,看到没。”
我朝她示意的方向看了眼,确实有个穿牛仔外套的年轻人,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社里大一的学弟,和我还是一个系的。
“看到了。”
“我看上他了。”彭黛开门见山道,“他叫谢云泽,你们一个系的,有共同语言,你找机会给我探探口风。”
“啊……”她这么一说,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男生,对方眉眼不算特别精致,但给人的感觉还挺干净清爽,是现在流行的氛围感帅哥。
“姐,你确定他没女朋友吗?”
彭黛一副“这种资讯我哪可能遗漏”的得意表情:“已经打听过了,前两个月刚分。”
我点点头:“那行,我给你牵牵线。”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大家听听嘛。”桌上其他几人见我们咬耳朵,纷纷起哄。
“小艾,你怎么就叫彭黛‘姐’啊?不行啊,不能厚此薄彼,你也得叫我‘哥’。”
“我今天也发现了,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终究是错付了呀!”
我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不是的……”
“你们够了,别欺负小艾!”彭黛揽住我的肩,笑骂道,“这是我认的弟弟,自然要叫我姐,你们啥也不是,凭什么叫你们哥哥姐姐?”
“什么叫啥也不是,你这说话就很难听了……”
“就是就是……”
吵吵闹闹吃过一餐饭,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不知道是不是有时差的关系,昨天发给沈鹜年的消息,他到今天都没回。
算算时间,他那里是早上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呢?
视线一直钉在手机的时钟显示上,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分钟从“3”到“4”再到“5”,当屏幕跳出沈鹜年的名字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我倏地从沙发上起身,仿佛是在寻找信号最好的地方,开始捧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在房子里来回踱步,直到手机里传出沈鹜年的声音。
“喂。”他的嗓音带着丝还没睡醒的沙哑。
我一下刹住脚步,将手机紧紧贴到耳边:“是我。”说完了,觉得好傻,这不是废话吗,又赶紧接着道:“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没有,我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走到壁炉前:“你这两天……还好吗?”
电话那头,沈鹜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直抵我的耳畔。有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出声,我差点以为他又睡着了,还在犹豫是就此挂断还是将他唤醒。思绪徘徊之际,就听他沉沉吐字:“不太好。”
我心头一紧:“怎、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吗?”
他再次陷入沉默。
“沈鹜年。”我催促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他回的很快:“一些家务事而已。”他似乎不愿多谈,“我这几天很忙,可能没有空回你的消息,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我刚想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毫无征兆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
“乌列,吃早餐吗?”对方说着英语。
沈鹜年按住话筒,回了句什么,太模糊了,我没听清,之后女声就消失了。
乌列是谁?沈鹜年吗?那这个说话的陌生人呢,他的亲人?朋友?
“我先挂了。”然而不等我问出自己的疑问,对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等……”
周遭重新安静起来,怔然地放下手机,我抿了抿唇,对着结束的通话记录,低低补完了方才来不及说出的话:“……再见。”
壁炉上方的花瓶里,仍然插着我送给沈鹜年的那支黑巴克,但随着时间流逝,曾经鲜活美丽的玫瑰早已干枯凋谢。
时间真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东西。
想着,我将玻璃花瓶从壁炉上取下,丢掉里头的干花,洗净空瓶,将它放回了橱柜里。
沈鹜年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我们联系得很少,或者说,他回我信息回得很少。有时候太想他,我会去他房里睡,睡完了再做贼似的给他恢复原样,特别像个变态。
谢云泽与彭黛在我的撮合下顺利牵手成功,不过,其实我也没怎么出力——我不过是直接跑到谢云泽面前,问他要不要和彭黛师姐谈恋爱,他看起来对彭黛也很有好感,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两人才确认关系就打得火热,经常在社里喂狗粮,喂得我消化不良,日渐忧愁。
怎么别人谈恋爱就这么容易呢?反观我,迟迟不见转正不说,现在连人都见不到了。
【我今天晚上的航班,明天到江市。】
收到沈鹜年信息的时候,我正在同摄影社的一众社员紧张地等待卡纳大师赛的入围作品名单公布。
作品入围并不意味着一定会获奖,之后还需要经过公众投票环节,但这样大的比赛,哪怕是入围也很了不起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投递了自己的作品,并不为获奖,只求入围。
得知沈鹜年要回来了,我激动地从椅子上一下站起身,下一秒,入围名单刷新,我的作品和名字赫然在列。
“小艾,你入围了!!”彭黛兴奋地抱住我,头上的脏辫随着她的蹦跳不断跃起又落下。
沈鹜年要回来了,我入围了……我被这两个消息砸晕了头,一时只是愣愣站在那里,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众人将我围住,不断贺喜,我的灵魂在一声声“恭喜”中逐渐复苏,开始有了实感。
“我成功了……”扫过眼前众多面孔,我的嘴角一点点扬起热烈的弧度,“我成功了!”
欢呼声中,我被大家抛举了起来。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满心喜悦,如梦似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沈鹜年。
上一篇:我看上的美人命不久矣怎么办
下一篇:睡前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