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解其意
在被分食前,明明他跟谢坠凌还有一段很长时间的交集,不止是偷偷地跟在他背后而已,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说了什么,谢坠凌听完轻轻的笑……那是现在很难很难见到的,就像是什么都卸下来的那种轻松。
还有他明明记得谢坠凌抱过他的,脱掉手套后抚摸他湿热的额头,自己哭了好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便亲吻他的睫毛低声安慰,但洒在耳膜里面的就只有炙热的吐息。
就这样来来回回,他的意识在梦跟现实来回穿梭。
偶尔会清醒一小会儿,谢坠凌坐在床边真的在摸他的额头,低声让他接着睡,承诺自己会在旁边陪着他。
然后白采才能放心的闭眼,慢慢地那些噩梦也逐渐减少。
看到白采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浑身燥热的温度也降下来点,谢坠凌紧紧揪着的心才总算是稍稍放松,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种情况他应付不了。
明明妖气稳定没有任何问题,收回来的分枝跟记忆也都逐渐归位,就算是重新裂开的创口也都在彻底愈合……全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变化,但是为什么还是会高热不退?
谢坠凌久违地升腾起无能为力的感觉,躁郁得无处发泄。
确认白采睡沉了以后,他来到地下室,沉郁郁的一本本地找书。
自从认识白采以来,几乎所有藤类植物的书都被他翻过一遍,就连部分非现代用语的古籍他都翻过,可也没有记载过目前白采这种类似的情况,要是再翻的话就得找妖物们自己的书了。
那种语言他没有学过,还是之前进混沌地的时候看白采使用过几次……
想到这里,谢坠凌的神经泛起轻微的刺痛,混沌地的记忆至今还是不完整的,而且缺的部分跟白采同样,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时自己跟白采有过怎样的接触与交流。
走到书架最里面,谢坠凌找到了记载妖物通用语言的书,取下来翻开一字字地看。
正好此时研究部长金随给他打来电话,他接通后放在旁边,有搭没搭地听着。
“谢队,藤兰的信息有新进展。”
金随迅速地切进主题,“还是多亏你让申燃部长那边跟着监察队,他们的信息方向是跟我们截然相反的,最近总是在混沌地附近晃悠。”
“我知道。”谢坠凌淡淡道:“我今天遇到罗单铭了。”
情报部找到的内容,会被他提前知晓真是半点不奇怪,金随习惯了他的作风,没有受到影响接着道:“近期混沌地里面部分植物系的妖物进发情期了,但是现在混沌地并不匹配他们的状态,所以会选择外出寻找合适的配偶。”
“现在的混沌地?”谢坠凌轻缓地重复,“近期有人进去过?”
“怎么可能,除了你以外谁会轻易去混沌地?”金随道:“但是情报部带了妖物回来,送到研究部门来,我发现他们的状态非常异常,应该是现在混沌地的气息过于浑浊了。”
混沌地之所以得到这个称呼,是因为他处在人类与妖物的边界上。
很多凶猛的妖物都喜欢居住在这里,以藤兰为首,因为这里是纯粹的混乱,只要有实力在就永远不会饿肚子,还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当初藤兰死在那里,谢坠凌又屠戮了绝大部分分食藤兰的妖物,甚至还残留着异能者们破坏力极强的抛饵痕迹,导致了巨大的污染……少了妖界霸主与危险妖物的生存净化,气息变得浑浊当然再正常不过。
妖物们状态正常的时候,生活在里面还能抵御,可进到发情期则没办法了。
“今年因为发情期而离开混沌地的妖物特别多。”金随沉吟道:“这些事情,既然监察队已经让罗单铭那边去调查了,我们可以偷懒不用管那么多,重要的是……”
“藤兰也是植物系,尤其是刚复生没多久,发情期会更加的规律准确。”
“所以我们推测,最近是它最容易留下痕迹的时间段,谢队你最容易找到他。”
谢坠凌顿住。
妖物的语言简单,就这么会儿的时间,他阅读的词汇已经能将书页的例子看个大概。
正好这里描绘的就是藤系植物的生长周期,其中开花是个非常重要的阶段,他恰恰就意味着发情期的到来,而这种时候的妖物意识最为薄弱,即便是妖力强盛的霸主也很难避免。
虽然……谢坠凌觉得,其实白采经历过几次脱骨蜕变以后,本体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大概率还是因为,脱离他本体的那些分枝背着他开花了,所以收回来的时候对白采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进而才让白采也进到了这种状态。而那些分枝开花的原因……
谢坠凌的指尖猝然用力,想到了缠绕在分枝上的那些精神力。
是他留下的那些精神力无意识催化的。
神经在剧烈的跳动着,连耳膜都开始嗡鸣作响,后面金随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片刻后忽地出声,“资料呢?”
金随猝然停住,“嗯?”
“你最近研究妖物发情期的那些资料。”谢坠凌道:“我现在过来取。”
金随:“?”
在藤兰这件事上能有进展,金随原本是很高兴的。
天知道这个任务到底卡了多久!而且因为监察队跟特管局的来回拉锯,中间甚至还掀起了好几件惊心动魄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告诉谢坠凌。
可谢坠凌对藤兰的关注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居然立马就要来研究部门!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好!
这次的研究都是他自己做的,资料文件散落在旁边,金随迅速地收捡起来分类,还把情报局带回来的那个妖物推进隔离仓暂时不要被别人知道。
他猜测除了资料以外,谢坠凌可能还需要一些抑制藤兰发情期的东西,因为到时候如果真的在这种情况下撞上藤兰的话,他不至于拿着太棘手或者是误伤到藤兰。
可还在匆忙准备的时候,先来的不是谢坠凌,而是赵常威要见他的消息。
金随微凛,所有的动作停下来,莫名地从尾椎骨升腾起一股颤栗。
他脱下研究服,好好地洗了手前往赵常威的办公室,首先见到的就是他立在窗边笔直的身影——这位局长年轻的时候也是素质强悍的异能战士,唯独随着年龄增长与沉疴旧疾的发作,才逐渐淡出前线。
“局长。”金随很少单独见他,总觉得这个办公室让他格外紧绷。
赵常威回过头来,突然问的是,“混沌地出事了吗?”
金随愣住,下意识想说这应该是情报部门该汇报的事情,接着就听他缓缓道:“我知道申燃带回来一些妖物回来给你调查,我想知道调查结果是什么,能得到跟藤兰有关的信息吗?”
“……”金随望进他的眼睛,猛然感知到这种紧绷来自于何处了。
自从那天的会议后,赵常威不再信任谢坠凌。
他纵容谢坠凌发言处组长级别的干部,任由他在局里的形象令人闻风丧胆,甚至没有去干涉他执行任务的任何权限,可无声无息中,他已经开始尝试剥离跟藤兰有关的信息。
因为看出来他到底对藤兰有多重视?
到时候拿到这些信息,反过去要挟谢坠凌吗?还是想抢在他前面得到藤兰?
赵常威好似平常的语气般说完这话,可那双沉着锋利的双眼盯着他,像是在等他给出个满意的回答。这段时间无数的画面在金随脑子里面闪过,谭乌问他如何站队是否豪赌,还有谢坠凌独自坐在会议室的首位旁边却格外抽离的模样……
冷汗无声无息的落下来,金随曾经在会议上保持沉默,但大抵在所有人的眼底他都只关注研究并不关注斗争,而且跟谢坠凌的交集也不多,所以应当也不会站在他那边才对。
脑子在极度嗡鸣时,猝然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金随只能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回答,“……等我好,应当能。”
……
……
从赵常威的办公室里面出来,金随的神经还在隐隐作痛。
他感觉到有那么瞬间,赵常威应该是想对他做些什么威压,这是异能者相互试探时常有的事情,而赵常威作为他的上司,实力比他强太多的战士,若真做什么他甚至都无法反抗。
但是当他最后说出那句话后,那种压迫感缓缓地收了回去,令金随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紧紧的皱眉,对于这种感觉非常烦躁……不论是卷进无形又无畏的斗争里面,还是现在必须要交给赵常威的一份内容,都让他觉得部长这个位置变得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走回到研究部,金随蓦地停住脚步。
实验室里面的门虚掩着,很显然是有人进去了,他心脏猛跳直接冲进去,看到桌边正在看资料的人是神色冷清的谢坠凌,才总算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谢坠凌并没有会他,只是垂眼安静地翻阅资料。
这些东西他看得很仔细,包括混沌地目前的气息怎样对发情期的妖物造成影响,推演到藤兰的身上又会是怎样的症状、会出现在哪里,需要观察些什么……甚至连抑制产物都已经准备妥当。
金随在旁边不安忐忑地看着他,胸腔剧烈震响。
本以为谢坠凌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脾气,应该看完就会走,他脑子里面倒是乱糟糟的,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组织措辞跟他描述刚才的事情,甚至是挣扎到底应不应该描述。
谁知谢坠凌忽的抬眼,语调冰凉如常,
“赵常威刚才找过你?”
第59章 开花
果然,谢坠凌什么都知道。
敏锐的感知总能让他获取无尽的细节信息,只要他身处哪里,哪里就对他是透明的。
金随突然前所未有清晰的明白,其他人对他的恐惧到底来自于哪里,不仅仅因为他的力量,还有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掌控力。
撞进他冰凉如雪的视线,金随的身体紧绷着,终于还是点点头,“他问我是不是在研究混沌地,有没有藤兰的信息。”
“你是怎么说的?”谢坠凌轻缓地询问。
“什么都还没有说。”金随深深的吸气平复心悸,“目前这些东西只有你知道。”
谢坠凌便没有说话了。
金随忐忑站在旁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等着他一点点把资料翻完,封闭安静的室内传出他拨动纸页时轻微的声响。
终于,谢坠凌看完了最后部分,忽然这些文件就在他手里化成了纸屑灰烬,惊得金随下意识伸手想去捞,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谢坠凌手里面唯独剩下个抑制瓶,里面是水光晃动的液体,在指腹中轻轻摇曳,“这是什么?”
“减缓发情期症状的。”金随谨慎道:“但是不是毫无办法的时候不建议使用。”
“妖物们既然有发情期,说明这对于他们天性的释放与力量的排解都有好处,强行阻断他们的进程并非好事,只是如果有的妖物发情期太痛苦需要我们干预的话……我们才会干预。”
谢坠凌的眸色微动,“这是我们局里的常用药物?”
“嗯。”金随点头,“毕竟结契的妖物不少,有时候他们觉得难捱或者耽误工作,会自己来申请。”
片刻后,他听到谢坠凌淡淡答道:“知道了。”
知道了?金随的脑子正处于警铃大作的状态,闻言猛地察觉到话外之意,这是谢坠凌准备带着去见藤兰的意思吗?
但是这东西从来没有机会能对藤兰使用,金随拿不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信息的后续怎么办?谢坠凌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谢队……!”
眼见着谢坠凌就要走,金随急忙跟了两步,“刚刚的那些资料……还有局长……”
明明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压力爆炸的事情,可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谢坠凌,甚至连语气都没有波澜变化,“你自己看着处就好。”
金随愣在原地,空中似还残留着点他离开时散逸的精神力,比上次感受到时更冰凉更暴戾。
就好像是种不需要言说的威慑力,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有任何谁能干涉他,也再也别想试图掌控他。
谢坠凌回到家,还好白采尚在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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