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解其意
定了定神,罗单铭低声询问道:“你们打算在混沌地里面待多久?”
他不知道谢坠凌跟白采进去的真实目的,只以为是特管局让他进去跟监察队“争夺藤兰”的,这样的话其实压根就没有任何悬念,只看谢坠凌最后会如何收场。
藤兰的身份至今成谜,可总有曝光的时候,届时谢坠凌是选择永远留在混沌地,还是会跟所有人宣扬他们的立场?甚至是为藤兰当时受的伤复仇?
想到此处,罗单铭没等他回答又道:“晚点回来好一些,人类这边的形式会更乱。”
迟迟没有看到谢坠凌带藤兰回来的话,监察队跟特管局必定会暗流涌动的。
“我知道。”谢坠凌淡淡答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如果你需要我在外面帮你做些什么的话……可以现在告诉我,我会做好的。”罗单铭道。
谭乌也这样跟他说,也算得上是彻底的站队与投诚了。
谢坠凌看他两眼,忽然想到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在特管局第一次见到自己并且接纳自己的时候,他们好像怀疑过自己压根就不属于人类,思维更加偏向于妖物。
长时间以来加在他身上的枷锁也是如此,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人类里面也有明知道危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说明或许对自己的某些审判并不完全正确。
真正正确的,只有能够设身处地解他立场的人。
“离混沌地远点。”谢坠凌还是这句话。
罗单铭微愣,上次听觉得像是警告,此刻突然又觉得不止是这样,“……谢队?”
“我跟谭乌也是这样讲的。”谢坠凌侧眼看向他,“这对你们都好。”
说完他便带着白采离开,罗单铭站在后面,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终于他察觉到这话里面的真正意味,他们本以为站在谢坠凌这边就必须要帮他做点什么,这是深深刻在他们意识里面的等价交换,也是人类思维最基础的逻辑。
可谢坠凌不是这样,回想他在特管局这些年……哪有什么等价交换呢?他永远都是单向付出的那个,只是因为他愿意这样做而已,到最后甚至只需要自己表态、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就能够得到他留下的活路。
所以什么才叫做同心呢?
……这难道还不算是吗?
罗单铭回到异能者同伴们的身边,发现他们已经从混沌地里面出来了。
所有人都极其狼狈,进去一趟仿佛是丢了半条命,脸颊上沾满了血污,可是眼底却爆出兴奋的光芒,“我们找到当时给藤兰丢诱饵的地方了!”
“那里应该没有别的妖物去过,残留着很多污染物……而且恰恰好那里又是藤蔓的家,如果他回到混沌地的话,肯定是会回那里的。”
借着几年前留下来的那些污染,现在他们布置陷阱会更加容易!
尤其特管局还给了他们很多东西,这些年研究部门的进步有目共睹,再有谢坠凌亲自进混沌地,他们已经隐隐开始期待,这次绝对会比几年前更加有把握!
罗单铭淡淡应了声,只是盯着混沌地的进口。
那是个被浓雾包裹着的地方,里面什么都看不清,然而仅仅是片刻功夫,突然里面爆发出铺天盖地妖物的哀鸣、尖锐痛苦的咆哮,黑压压的异化身躯开始齐齐朝着人类地界涌来!
那是异能污染的结果,如果藤兰回到家遭到袭击的话,最先有反应的绝对会是仰仗他力量的那些妖物们,眼前的场景便是很好的证明。
耳边是异能者们兴奋紧绷的低呼,罗单铭的眼皮子却轻微跳动,总觉得他们不太像是逃窜,反倒是毫无章法、妖力暴乱地朝着自己这边扑来。
“你们看这些妖物熟悉吗?”罗单铭忽然冷冷出声。
竟然全都是当时被引诱去分食藤兰的那些,被谢坠凌屠过绝大部分,还有部分苟延残喘,在人类对混沌地故技重施的时候终于全部爆发,然而这次却是冲着他们来的,仿佛早就被谁操控了智要反过来撕碎他们!
狂风猛然掀起,罗单铭喝道:“先退!”
第68章 最后一段记忆
踏进混沌地,四周遍布着妖物的哀鸣。
白采回头看了眼,被吵到蹙眉,想要做点什么,却被谢坠凌轻轻盖住耳朵。
“走吧。”谢坠凌道:“我们先去找那部分记忆。”
白采略微迟疑,跟着他接着往里面走,却又有些没忍住,小声问道:“谢坠凌,那些妖物你都认得是吗?”
谢坠凌抬眼,“你知道我认得?”
白采抿了抿唇,点头,因为他也认得。
拥有他们这种力量的妖物或者是人类,想要记住什么东西轻而易举,当时到底都是些谁撕扯掉他的枝条,明明受到他力量的庇护却还被激发出了无止尽的贪欲,他全都烙印在脑子里面,随着记忆的回收更加清晰。
后来谢坠凌一路屠戮替他收集分枝,几乎是血洗了混沌地,苟延残喘的妖物们藏匿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受不了诱惑回到了这里,贪婪吸食着残存的力量。
跗骨之蛆永远都无法改变自己的习性,等待他们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白采怎么都没想到,谢坠凌的动作比他快这么多,这些妖物现在全都被放出去,大概率袭击的就是当年激发他们食欲的那些人,因为他们现在被刻意刺激开始发狂,嗅觉也只能感知到这些了。
可以想象的是,现在混沌地外面到底有多乱。
这些事谢坠凌没有跟白采说,可白采敏锐察觉到他都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偷偷地瞄他脸色,谁知正好被谢坠凌抓包,无声地笑了下,“好看?”
白采顿住,险些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谢坠凌,我很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
“嗯?”谢坠凌轻轻反问。
“就是从我复生以后。”白采清楚地咬字,“但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以前会经常这样笑吗?”
“也不是。”白采伸手摸摸他的脸蛋,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才放心似地,小小声地道:“就是有的时候会,而且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笑,你好像总喜欢看我……”
他的指尖猝然顿住,更多的想不起来了。
但是他觉得,如果谢坠凌都愿意看他,对他笑的话,是不是表明以前谢坠凌也挺喜欢他的?
而且谢坠凌见到自己被分食的时候那么愤怒,愿意为自己收拾分枝,愿意把自己的力量都卸下来交给自己,连同着记忆一起都存放在自己这里,也是因为喜欢他吧?
白采心里雀跃起来,望着谢坠凌半天没说话,倏然冲着他灿烂笑了下。
谢坠凌的睫毛微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却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混沌地的雾气浓重,但是并不能阻碍他们的视野,藤蔓无声无息的在脚下弥漫开,扩散到四方,所到之处裂土似乎都在缓慢愈合,这时它们重新得到滋养的标志。
白采是这里最强大的妖物,自然而然所有的生物都会仰仗他的鼻息,臣服在他的力量里。
随着藤蔓扩散得越来越远,他蓦地感知到自己最后留下来的那部分记忆在哪儿了,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是混沌地最深处也是目前最干净的地方,是白采曾经住得最久的巢穴。
“你的家里应该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
边走,谢坠凌边道:“异能者提前在这里留下过痕迹。”
“我知道。”白采想到这里就生气,眉眼里面戾气满满,“等我抓到他们,我会给他们教训的。”
“但是我总觉得,除了异能者以外应该有点别的什么……”
他有些说不清,索性没有再做猜测,而是跟着谢坠凌接着走,终于回到他的巢穴边。
湖泊如同镜面般清晰漂亮,白采站在水边往下看,映照出他跟谢坠凌的身影,感知指示,自己仅剩的残缺的那部分记忆就在这里,尤其这里也是他被分食以后治愈疗伤的地方,不会有错。
但白采弯腰,距离水面越来越近,察觉到里面有一片黑漆漆的浓雾,好像要把他吸引进去似地。
突然,谢坠凌在后面一把将他拎起来,“小心点。”
白采懵逼地回头,听他提醒道:“这里跟以前不一样。”
确实是这样,巢穴还是巢穴,抬眼望去能够发现四周是湿润高挺的石壁,围筑出深不见底的洞穴来,可洞穴外又宽阔得不见边际,能够容纳本体庞大的藤兰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舒展。
不同的只有湖面,原本底部只有坚固的石头……现在这些黑雾是从哪里来的?自己离开的时候都还正常,是不在混沌地的这些日子里面发生过什么吗?
看着谢坠凌的表情,白采没由来心脏打鼓,试探着道:“……谢坠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概。”谢坠凌的嗓音冷戾,“能有力量动混沌地的不多。”
除了他跟白采,其他人想要动混沌地就务必要调动资源、付出巨大的代价,想也能想到谁能有能力去支配这些,如果不是监察队现在的高层,那就只能是赵常威。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调动?可能是在发现自己不那么受掌控以后,当然也可能时间更早。
在几年前发现自己的力量压根就没有融掉,甚至想要趁机自己受伤时动自己的精神力遭到反噬时……他便已经不满,开始筹备自己再次回到混沌地的这天。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接着道。
“好。”白采抿了抿唇。
两人跃进水中,精神力在湖泊中卷出入口时,溅出些金色的浮光。
沿着黑雾的方向不断前行,没多久便在湖底深处看到了一丝裂缝,所有的异样都是从那里渗透出来的,正在无声朝外面扩散。
白采跟谢坠凌猝然停住。
谢坠凌去过这个地方,将手覆盖在上面,好像还能听到里面隐约的雷鸣声——那里是鸣谷,原本是混沌地里面最危险的地方,距离巢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位置,就像是一只眼瞳的两端。
可现在,鸣谷竟然从地底缓慢地位移到了这里,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是当年自己从混沌地活着出去以后,便有人开始想办法,耗费几年的时间等待着自己重新回到这里。
不知道为何,谢坠凌的内心毫无波澜。
大抵早就认清楚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现在只会让他的暴戾杀意更清晰而已。
“我们的记忆也被吞进去了。”白采眉眼压得低低的,非常不舒服,“这样我们就只能进去了。”
但其实他不希望谢坠凌去,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身体往前走了些挡在谢坠凌的前面。
他记得上次来混沌地,谢坠凌就是要去这里融掉自己的力量,虽然最后没能彻底进去成,而是察觉到自己被分食所以回来了……可还是会让白采觉得难受。
直到察觉到掌心的温度,轻轻覆盖在他的后颈。
白采猝然回头,撞进谢坠凌的眸色里,“没关系,只要我们一起就好。”
热意顺着后颈的皮肤不断扩散,就像是无声的安抚,让白采的焦躁也慢慢消化了些,凑过去用脸颊贴了贴他,像是委屈又像是妥协,小小声答应,“嗯。”
谢坠凌抱住他,任由雾气将他们缠绕,然后往前踏去。
骤然视觉转换,他们便走进鸣谷,惊雷的声音猛然在头顶炸开,几乎要令人耳鸣。
然而前面的场景却与想象中的不同,不是什么鬼哭狼嚎的恐怖深渊,也没有令人无法忍受的瘴气,甚至看起来鸟语花香,四周的的景色是前所未有的舒适宜人。
就连雷鸣也慢慢地消失了,雾气散开,石壁周围的藤蔓爬上来,开出层层叠叠的花朵,在馥郁的香气钻进鼻息的刹那,谢坠凌有短暂的失神。
这花香跟白采现在的不太一样。
在融合过后,那股馥郁的味道早就掺杂着冰凉的雪气,变淡了却又更加的幽晦扑鼻,白采曾经亲口告诉过他自己更喜欢这种味道,就好像随时随地依靠在谢坠凌的身上。
可此时的味道,谢坠凌记忆也很深刻,是几年前白采的味道。
他回头安静地看过去,发现白采已经不知道何时不在他的身边,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明明眉眼灼热湿润,情绪却像是很快乐似地,蕴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察觉到谢坠凌的目光,他便张张口,应当是笑着说了什么,但是谢坠凌没听清。
他的耳朵受到那道雷声的侵扰还在嗡鸣,但更令他陡然心颤的,是终于发现此时自己的处境不对,这里压根就不是鸣谷真正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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