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我的白骨老公 第24章

作者:秃子小贰 标签: 强强 生子 相爱相杀 日久生情 玄幻灵异

关阙没有再管他,转回头闭上眼,纪九盯着他瞧了片刻,也重新躺了下去。

“我没有家里人,不需要和谁联系。”关阙却又在这时突然开口。

没有家里人?

纪九觉得这句话有多种意思。也许是孢子或出芽,也许有父母双亲,只是已经去世,或者和家里闹翻,断绝了关系等等。

他竖起耳朵,等着听关阙接下来的话,可关阙说完这句后便没了动静。他不好紧着追问,只能抛砖引玉,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胎生,有父母,还有个哥哥,纪北宴。当然,这个你也知道的。”

“但是我父母很早就相继去世了,我是被我哥养大的。”

纪九伸出手,比了个很短的距离:“我一直都有那么一丁点不听话。”他看着那捏得很近的两根指头,又稍微分开了些,“严格来说,也不算不听话,就是叛逆,有那么些叛逆。”

纪九将双手枕在脑后:“我以前觉得我哥对我不上心。他把送我住去学校里住校,到周末时才接回去,而且他随时在出任务,很少在耀炽城,忙得经常见不着人。每次来接我的都是他的兵,只有我不听话了,学校让请家长,而且他也在耀炽城的时候才会出现,然后把我揍一顿。”

“当我也长到我哥那时的年纪后,才体会到他那些年的不容易。”纪九停下声音,长久地注视着昏暗光线中的一点,良久后才幽幽道:“所以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

纪九说完后,便兀自看着前方出神。关阙也沉默地躺着,不知道是如他那般在想心事,还是已经睡着了。

纪九想到早上还满腔雀跃,和机器人一起在H58等待回主星,回去见纪北宴,现在却流亡到了这颗水星上。只不过短短一天,他便经历了被抓捕追杀、穿过不稳定跃迁点、险些溺亡、骨折等等一系列事情。

而和自己的遭遇相比,最让他难以接受的,便是那230名士兵。

那些鲜活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纪九心头顿感绞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缓缓淌出了眼角。他眨了眨眼睛,强行压制住悲伤,开始回忆上次的任务经过,想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九月十九日,下午三点。

他这几天都没有任务,所以向军部请了两天假,要陪纪北宴去拜访一位住在敏水城的神经外科医生。

但就在他俩准备动身之前,军部一个电话打来,要求他立即返回执行紧急任务。

九月十九日,晚上九点。

他赶回军部,接受了第四军吴思宇将军亲自对他下达的任务指令,让他二十日带军去往旋五行星赤牙城,解救被塔柯军扣住的多名平民人质。为了防止塔柯军提前转移人质,所以任务内容暂时对其他人保密。

九月十九日,晚上九点至次日三点。

包括纪九在内的作战计划组在第四军陈轩然大校的指挥下,连夜做出了行动计划。参与任务的军队开始作战前准备,但他们都不知道任务内容。

九月二十日,半夜四点。

士兵准备完毕,包括纪九在内的231人都登上星舰,飞往旋五行星赤牙城。而直到上舰后,他才将这次任务内容告知所有人。

星舰飞行了七个小时,途中经历了四个跃迁点,于银辉时间下午一点到达旋五行星赤牙城。

旋五行星既不属于银辉也不属于塔柯,赤牙城是一个随时发生战火的三不管地带。他带着士兵们在那些废墟上迅速前进,很快便攻破了藏有人质的几个地点,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质的踪迹。

……

“纪上校,我们已经到了,但没有发现任何人质。”

“马上放弃任务,各队立即回飞行器。”

“注意,监测到空气中骷浓度含量达到30%。”

“小九,我私下打听到的消息,你们刚刚撤退,就在赤牙城遇到了暗影军团,他们到了十八名高阶序列者……这明显是个陷阱,军部说你是通敌者,所以中了他们的埋伏。”

……

纪九闭着眼睛,在脑中过滤着所有场景和对话。

如果城子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有人将这个任务泄密给塔柯军,那么只能是制定行动计划的上级指挥,还有包括他在内的十几名精锐士兵。但那些士兵也参与了任务,他们的名字此刻也在那230名牺牲士兵的名单里……

一共出发了231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他一个。

纪九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木屋里黑暗且安静,只偶尔溢出一两声极轻微的,压抑的哽咽和吸气声。

我为什么会到了飞行器上?

我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城子说他们有证据表明我是内奸,那么证据又是什么?

纪九很清楚自己是无辜的,便在心里逐个排除。当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因素,他认为能提前泄密的人,只能是那三名上级指挥。

吴思宇将军,陈轩然大校,战备总指挥刘衡。

而这三人里面,谁又是罪魁祸首,是那真正的泄密者?

纪九翻过身,双眼瞪着漆黑的上空。他心脏像是被火焰烧灼着,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银辉星,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抓出那名幕后者。但飞行器沉在深海里没法启动,又不能和银辉星取得联系,只能呆在这里……

木屋内突然变亮,纪九立即抬手,挡住被晃得睁不开的眼。半眯的视线里,他看见关阙坐起身,调亮了蓄能灯,接着又起身离开了木屋。

他觉得关阙应该是去林子里方便,便也没有出声询问。片刻后,帘布又被掀开,关阙走了进来,微微扬手,将什么东西丢在他睡袋上。

纪九不明所以地拿起来,发现那是一粒真空包装的白色药片,看说明是止痛片。

纪九愣了两秒后道:“谢了,不过我的脚不怎么疼了,现在不需要吃这个。”

关阙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语气凉凉地道:“既然不疼了,那你最好就不要再发出什么声音。”

纪九愣了一瞬,便知道是关阙听见了自己的哽咽,以为他脚太疼,受不住了在偷偷哭,所以才去拿来了止痛药。

“我真不是疼。”纪九看着药片低声解释,又道,“我也不会再发出声音。”

纪九将药片放好,坐在睡袋里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遭遇了太多,身边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而关阙去给他拿止痛片的行为,让他心里有些发热,有些感动,便忍不住问:“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事会怎么办?”

关阙已经闭上了眼睛,只道:“不要企图从我这里获知答案。”

“不是,我只是想——”

“我对你想什么不感兴趣,你也不要再发出声音。”

纪九沉默下来,片刻后伸手关掉蓄能灯,躺进了睡袋。

他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便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些,反正一切要等回到了银辉星后才能弄清楚,现在想再多也是徒然。

“啾啾。”鸟崽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

“嘘……睡吧。”

木屋内再次安静,这次纪九刚要睡着,便听见篷布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雨点声。

他睁开眼,盯着上方看了几秒,听那雨声越来越密,便又看向关阙所在的方向。

他不知道关阙睡着了没有,小心地唤了两声,又逐渐提高了音量。

“阿宝,阿宝,阿宝……”

“吵什么?”关阙冷声问。

“不是我在吵,你听,是下雨了。”纪九赶紧解释。

“我还没有聋。”

纪九谨慎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的衣服还晾在外面的。”

关阙躺着一动不动,纪九也没有催,却悄悄用手去捅身旁的篷布,让一大块布面凸出去直接被雨淋,木屋内便发出更大的声响。

啪啪啪……

震耳欲聋的响动里,关阙终于还是翻起身,大步走出了木屋。纪九也跟着从睡袋里坐起,很贴心地替他将蓄能灯拧亮。

关阙很快抱着一堆衣服回来,并在屋里拉了一根绳,将它们都搭了上去。

“我能提个小小的建议吗?”纪九躺在地上问。

“不能。”

“这根绳能不能稍微移动一下,一点点就行。”

绳子在屋内对角拉开,一头系在纪九的脑袋方向,另一头系在关阙的脚处。而纪九的脸上方就搭着一条裤子,他稍微一动,鼻子就会擦过垂下来的裤脚。

他见关阙看了过来,赶紧左右晃动脑袋,用鼻子将那裤腿拨得来回摇晃。

关阙看了他几秒,又动手将那根绳升高。

纪九这次终于睡了过去。他睡得太沉,只迷糊地知道后半夜又下过一次暴雨,那巨大的动静,像是整个木屋其实是建造在星舰的发动机里。

他也知道关阙半夜又去加固了屋顶,还上了铆钉,捶得木屋内乒乓作响。但他实在是太过疲倦,连眼皮都没睁一下,只是鸟崽害怕,一个劲儿在他脖子处拱。他迷迷糊糊地拉开睡袋,将它也装进去,抱在怀里继续睡。

纪九一觉睡醒,天已大亮,木屋内没人,四周很安静,显然大雨已经停了下来,而关阙也没有在。

他看看手表,时间已快中午十二点,有些感慨自己这一觉睡得真久。经过一夜好眠,他只觉得浑身充满精神,又检查了自己的脚,发现脚背和小腿的肿胀虽然还没消,但已不再觉得疼痛,骨伤正在开始恢复。

纪九带着鸟崽走出木屋,虽然没有见到关阙,但石板地的一处小洼里放着几颗圆滚滚的蛋。这些蛋每一个都比他的拳头大,不过和鸟崽那一颗相比,还是要正常得多。

他不知道关阙去了哪儿,但想来也不过是在附近转转,便也没去找人,只将几个蛋都捡了起来。

他这次谨慎了许多,将蛋拿起来逐个摇晃,听见液体的声音,又举起来对着光线照,确定蛋内没有什么即将孵化的小鸟小兽,这才去架锅烧水。

纪九煮了白水蛋,还蒸了一碗蛋羹,将昨天吃剩下的野羊肉加热,只要关阙回来后便能开饭。

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关阙却依旧没有回来。鸟崽一直盯着那锅炖肉,纪九便夹了两块出来,一边喂它,一边频频向着林子里张望。

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超猛野兽,连高阶序列者也没法对付的那种?

纪九心里暗自琢磨,如果真有那种超猛野兽,他身上又有伤,指不准真会出点什么意外。

鸟崽仰头张嘴等了一会儿,见纪九一直看着右方,拿着肉却不喂给它,便又绕到他面朝的方向,继续仰着脖子张着嘴。

纪九回过神,将肉丢进鸟崽嘴里,问道:“你觉得他现在还活着吗?”

鸟崽大口吞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纪九继续自言自语:“没准他现在就已经只剩下半截身子了。晚点我去找找,找到剩下半截,拖回来放在石板地上。到了明天,我一出屋子,他就坐在那里,只剩半个脑袋,还在对我讲话——”

纪九目光落在鸟崽身上,满脸狰狞地对它道:“——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

鸟崽张着嘴停下吞咽,呆呆地看着他。

纪九笑了起来:“我学他呢,没说你。你吃你的,随便吧唧嘴。”他摸摸鸟崽的头,“如果阿怪真被啃成那样,干脆就别弄回来了,那模样太渗人,等他长囫囵后再说。”

纪九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转头,又突然停下声音,顿住了动作。

他视线顺着面前两条笔直的长腿慢慢往上,看见关阙就垂着眼眸,一脸冰冷地看着他。

“哟,回来了。”纪九立即露出明朗的笑容,语气自然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已经做好午饭了,有蛋羹还有白水蛋。不过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有些不放心,正说去找你呢。”

“捡我的半截尸吗?”关阙问。

纪九拄着拐杖去到锅旁,一边往饭盒里舀蛋羹一边笑道:“就是和鸟崽说个笑,怎么还当真了?不过虽然是说笑,其实是在用言语缓解内心对你的担心,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关阙不紧不慢地挽高衬衣袖子,语气凉凉地道:“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

纪九将一个装了肉和蛋的饭盒递给他:“患难见真情,相依度难关,不就是说的我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