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浩然天风
盒子里是两幅新画,和上一幅一样是临摹作品,内容大差不差,一幅是秋霜紫菊,一幅是白雪红雪,笔触凌厉锋锐,犹如出鞘的刀。
不知为何,观昏晓总感觉这两幅画不该是这种肃杀意境,但他不是职业鉴赏家,所以没有随意评价。
踩着五点二十九分五十九秒的死线做完收寄,观昏晓在心里疯狂赞美自己,将保价四万的宝贝疙瘩交到投递员手里,然后封发、签退、打报表、关电脑,一气呵成。
天窍见状,从快递架跳到他肩上,尾巴一卷,勾住他的后颈。
它常常如此,观昏晓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知道内情的凌洛见了,不由得摸摸鼻尖,重复昨晚的想法——真霸道,观先生下半辈子有福了。
“先生,我们要关门了,还不走吗?”
凌洛闻声抬眼,目光从高冷的天窍身上滑过,停在观昏晓英俊的脸上片刻,点头离开。
冬日天黑得早,今天又是12月31号,街上早早就开了灯。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皆张灯结彩,远处广场上音乐震天响,广场中央的大荧幕上亮起跨年倒计时,荧幕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天边还有一线橙红霞光,正挂在观昏晓回家的方向。他与天窍慢慢踱步,与满街兴高采烈准备跨年的人擦身而过,转过街口时还遇上了发传单的熊熊玩偶,从她手中接过两张传单和一个气球。
观昏晓把气球绑在天窍腰上,笑道:“你这么轻,可别被气球带走了……诶诶诶!”
话音未落,他刚松开手,天窍就被气球带得飞上了半空。恰有一阵风吹过,将它吹得掠向前方,它挂在气球线上,垂着爪子扬着头,一脸无辜地眨巴眼睛。
本就不安静的大街忽然更加热闹了起来,一个工服还没来得及脱的俊美男人追着飞到空中的气球猫跑,衣摆飞扬,大长腿迈得嗖嗖的,可就是追不上。
人们看着他哈哈大笑,不帮忙还捣乱,故意戳着半空那只黑毛团子的肚皮,将它戳得更远。
夕阳如水,月色初升。
天窍驱使着风将自己吹往家的方向,望着一心一意奔向自己的观昏晓,心想——
快了,快了。
再有三天,我就能以本相真身与你相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在十二点、十五点这两个时间点,取决于我啥时回写完[猫头]日常文不好写,我想尽量写得有趣一点[比心]
第24章 跨年夜
观家的跨年夜一向冷清。
以前观昏晓独自生活,每到这夜,都是搬个躺椅躺院子里,一面刷手机,看网友们热热闹闹地分享生活,一面等中心广场放烟花,蹭蹭国家送的喜气。
今年多了只猫和一个表哥,家里居然少见的闹腾起来,尤其是表哥,一个人能倒腾出千军万马的动静。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逗我?”
“喵~”
“别说是风,普通的风我能追不上你?”
“喵呜~”
“我凭空污猫清白?你自己不掂掂你有多重?没想过这小气球根本带不起你?”
“喵喵喵!”
“你就是胖墩墩的,看,一捏一把肉。”
“喵呜呜……”
“装可怜。”
一人一猫“吵”了一路回来,刚打开家门,就被震得停下脚步。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满是喜气洋洋的红,鸟架绑上了红绸带,水缸贴上了红剪纸,新移栽的枣树和青翠的茉莉也挂上悬着装饰小灯笼的红线,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不是跨年夜,而是要办喜酒。
“晓,你回来得正好,来来,我这儿缺两张窗花,买少了,你帮我剪两张!”
表哥风风火火地冲出客厅,将一个小藤篮子塞给观昏晓,又风风火火地跑……没跑成,被观昏晓两根手指捏住后领,轻轻松松地拽了回来。
“农历新年没到,贴什么窗花?”观昏晓环顾四周,好看的长眉蹙起,“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这些红带子红灯笼早就褪色了,你难道还想再布置一遍?”
临卿和满不在意:“布置就布置呗,又不麻烦,我一个人就能完成。放心,等过年你只需做好年夜饭,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说完,他拍拍胸脯以示坚定。
观昏晓却不为所动,轻飘飘地问:“包括大扫除?”
“大……”临卿和顿了一下,上扬的语调急促向下拐弯,“……扫除嘛,是家庭活动,自然要每个人都参与进来!不过清洁工具我给你包了,不用你出钱出力。”
观昏晓不置可否地嗤笑,松开了关键时刻鬼精鬼精的表哥的领子,抱着篮子走向旁边的小方桌。
桌上堆了不少杂物,表哥殷勤地给他腾出地来,他随手把东西放上去,拿起剪刀和裁好的红纸。
“想剪什么花样?”
“你看着剪呗,好看就行。”临卿和摆摆手,眼神一斜落到天窍身上,霎时横眉立目,“猫坨子,快点从他肩膀上下来!你那么沉,影响他干活!”
天窍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它就这么一丁点大,凭什么说它沉?!
退一万步讲,观昏晓说就算了,他做什么猫陛下都不在意,但临卿和个佞臣哪儿来这种诽谤的胆子?凭他是妖妃外戚?!
天窍跳下观昏晓的肩膀,身形一闪,整只猫如同闪电般飞驰出去,在半空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残影未褪,两只猫猫拳便直挺挺地砸在临卿和面上,将他捶得一个趔趄,捂着脸瞪圆了双眼。
一猫一人开始在院子里上演全武行,从前院打到客厅,再从一楼打上二楼,武德之充沛,精力之旺盛,简直跟过年前四处扔摔炮的熊孩子相差无几。
跟他俩一比,老老实实坐着剪纸的观昏晓感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果然心态年轻才是真的年轻。
他歪歪扭扭地靠着椅背,懒散地转了会儿剪刀,一时不知道该剪什么,索性按亮手机屏幕,盯着新换的锁屏找灵感。
锁屏图是六窍太太为他无偿画的那幅幻想图,图上一截屋顶,一轮硕月,一道衣袂纷飞的人影,笔触细腻,用色大胆,构成了极端真实可触的场景与人物,又淡扫几笔,勾勒出镜花水月般的意境,真正做到了他承诺的“现实与想象错位”的感觉。
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出,六窍的画工进步了,尤其在配色方面,突破了以往偏保守、和谐的桎梏,既能做到细致入微的刻画,也有大开大合的冲击。
正因如此,他日渐升高的稿费并未拖累粉丝和约稿人数量增长的速度,外站已经开了很多抢他稿位如同中五百万的帖子。
观昏晓想想自己约的两张图,一张是抽奖得的,一张是用创意换的,心头不禁生出几分异样感觉。
他今年往后的运气不会都用在这两幅画上了吧?
这样一想,观昏晓忍不住打了寒噤。
不过,虽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观昏晓却并不后悔,认真欣赏画作细节,直到找到灵感才摁灭屏幕。
将红纸叠了几折,他依旧是散漫倚靠椅背的姿态,还把左腿搭到右膝上,重新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开剪。
略显粗钝的刀刃划开纸张,在他手下犹如神兵利器,转弯折向无比丝滑,毫无停滞顿涩。
碎纸屑簌簌落下,不多时,一张两个巴掌大的长方形窗花就完成了。
观昏晓小心地展开红纸,压平折痕,从左到右查看——三五枝梅花,两三只喜鹊,一轮圆月,一个窗框。窗框里是放着柿饼、糖盘的小圆桌,桌旁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肩上有猫。
平面的窗花剪出了立体感。
“天窍,表哥,打完了没有?”观昏晓满意地抖抖脚尖,“打完了就出来帮我想第二张窗花的素材,不然我就把你们打架的场景剪进去了啊!”
屋子里传来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几秒钟后,门边探出两颗头。
“喵呜?”
“第二张?”
……
是夜,餐桌上出现了柿饼和糖盘,是表哥买的。
他坚持观昏晓把这些剪进窗户是因为潜意识里馋了,专门从街边的小店里买了一些回来。
观昏晓拗不过他,只能点头承认他说得对。
祁县是南方小县城,保留了不少旧时代的习俗,近年新历跨年夜流行起来后,很多人将农历新年的习俗一并搬了过来,比如放鞭炮、吃团圆饭等等,今年也不例外。
一入夜,附近就响起了鞭炮声,此起彼伏,不密集但也不间断,就像约好的一般。
槐花巷里也有人放,放着是小挂鞭,声响脆亮醒神,却不会特别吵闹,烟雾也不大。
观昏晓没有放鞭炮的习惯,天窍听力超群,也听不惯这种响亮集中的爆破声,临卿和便不勉强,买了几个筒状仙女棒,搁地上点燃,会喷出银色与红色的长长火星,能放很久。
“好看吧?”临卿和笑道,“这玩意儿可贵了,跨年夜先放几个,过年的时候我再多买一些,放一整晚!”
观昏晓这回没跟他抬杠,点头道:“好看,古时候的火树银花也不过如此了。”
天窍耳朵一转,扭头看向他。
烟花炫丽,灿烂夺目,在观昏晓脸上打下明灭的光彩,将他的五官轮廓雕琢得英俊分明,却是更加凸显他眼中古井无波的沉静。
两人一猫在台阶上排排坐,看仙女棒,听鞭炮声,等跨年烟花。
人间越喧闹,心里就越静。
转眼间数个小时过去,零点刚到,广场方向就传来“咻咻咻”的破空声,紧接着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点亮黯淡的月弯和稀疏星辰。
有些犯困的观昏晓精神一振,拢住趴在自己腿上的毛团子,将它耳朵捂住。可惜烟花多,声音大,还是从指缝里钻了进去,吵醒本就只是浅眠的天窍。
“喵……”
天窍低哑地“喵”了一声,在他腿上抻直前爪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见状,观昏晓揉揉它的脑袋,拿过柿饼撕开塑封袋,给它掰下一小块。
它低头叼住,带着些许倒刺的柔软舌尖从他指节卷过。
喂东西的人不觉得怎么,吃东西的猫却耳廓泛红,向后抿紧,柿饼在嘴里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嚼,甜得牙疼。
周围太暗,它又是黑猫,观昏晓没有注意到它的表情变换,自顾自啃着柿饼,跟表哥互道新年快乐,然后上微信回复朋友们的问候。
这时,手机状态栏突然弹出一条来自绘江河的推送消息,他点开一看,是绘娘官方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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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昏晓将帖子拉到最下方,从奖池目录里找到了六窍的新画集——《江春旧年》。
他的画集预览图虽然不在第一张,封面和排版设计却是风格最亮眼、最突出的,尤其是那设计成小狸猫图案的签名,又可爱又鲜亮,萌得人心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