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前 第72章

作者:AyeAyeCaptain 标签: 强强 西幻 东方玄幻 史诗奇幻 正剧 玄幻灵异

做完这一切后,他的声音从雾气里传了过来。

“当然。”暴君安然地说,“我们互为奴仆。”

纳尔齐斯:“真的吗?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夏德里安关上火,把围裙摘下来,“好了,我要说都的都说完了,赶紧发表你的听后感言。”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确实回答了我长久以来的一些疑问。”纳尔齐斯道,“是上将让你把这些告诉我的?”

“是也不是。”夏德里安道,“是我看你太可怜,打工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搞清楚前因后果,大发慈悲给你透个底。”

“不过这些告诉你也无妨。”他又说,“当年君主还在的时候要造神,从圣廷科学院选拔了不少人才,圣廷应该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这件事,你作为圣廷的碟中不知道多少个谍的走狗,知道这些也不算越界。”

纳尔齐斯思索片刻,问:“为什么选现在这个时间现在告诉我?”

“因为朱庇特计划得到了突破性进展。”夏德里安道,“当然更靠谱的说法是现在帝国和白金汉正在打仗,白金汉不比莱赫,它同样是新谕信仰国,圣廷肯定会对此有意见,刚好你把项目进展带回去,可以堵不少人的嘴。”

“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纳尔齐斯说,“上将看起来并不是非常虔诚的信徒,我其实一直怀疑她并不信仰神,那她为什么这么狂热地想要造神?”

夏德里安听得笑了,“伙计,你完全自问自答了,正是因为不虔诚,才会干这种胆大包天的疯狂之事。”

“当然,没有说各位尊贵的枢机卿不虔诚的意思,你们是太虔诚了,虔诚到实在想把供奉了一生的主子造出来好亲吻他的袍角……开玩笑开玩笑,把刀放下。”

夏德里安把菜刀从纳尔齐斯手里捏出来,话音一转,道:“其实关于你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最后确实得出了一个推测。”

纳尔齐斯:“什么推测?”

“我可以告诉你。”夏德里安道,“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一件事。”

这次轮到纳尔齐斯笑了出来。

“行了,这才是你找我聊这么多的重点吧。”纳尔齐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兜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有求于我。”

“你这个嘴脸真是相当的要不得。”夏德里安指指点点,“你就说帮不帮?”

“别的都先放一放。”纳尔齐斯说,“找我帮忙可以,先付定金。”

夏德里安:“什么定金?卖身不卖艺啊。”

“嗯,就是叫你卖身来着。”纳尔齐斯挽起袖子,从刀具架上抄起一把刀,掂了掂,说:“打一架吧。”

他温和地看着夏德里安,平静道:“新愁旧债,喜怒爱恨,全都等我们打完再说。”

“伙计你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你们经书里描写的圣徒。”夏德里安看着他感慨:“按你们圣徒的说法,凡事不要轻易下论断,有事动口不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非得打架是不是——”

纳尔齐斯没等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念珠贴在额头上,温声念诵:“我将施予你鲜血与疼痛,而后将你宽恕。”

夏德里安:“你这打工人素养真不是盖的,这时候还念企业文化价值观呢。”

话没说完,菜刀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去,纳尔齐斯朝他笑了笑:“不想死就闭嘴。”

夏德里安:“啊行行行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奉陪到底,但先让我喝口水,好不容易煮出来的——”

说着他就要去揭锅盖,纳尔齐斯已经一脚踹了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声,风声里他温和道:“你可以等打完再喝。”

“废话打完之后这后厨还有没有都难说!”夏德里安端着锅连滚带爬,“我操|你不讲武德!真是鳏夫门前是非多——”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福柯

第58章 得闲饮茶(一)

纳尔齐斯和夏德里安在后厨打了惊天动地的一架,还好这是深夜,否则肯定要惊动校方。

虽然最后校方不知道他们的厨师长和特聘教授在后厨里干了什么,不过他俩还是惊动了别的一些人,比如上夜班的工作人员或者从图书馆晚归的学生,自他们打完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帝大里都流传着一个怪谈——食堂后厨在半夜会闹鬼。

等这俩人终于打完,正如夏德里安所料,后厨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他去地窖里拿了打扫工具,扔给纳尔齐斯一根扫把一只簸箕,俩人开始埋头搞卫生。

他俩做搭档时的默契还在,死归死钱归钱,人可以受伤,战损赔偿还是能免责免,是以整个后厨虽然乱得像台风过境,真正打坏的锅碗瓢盆却不多,最后夏德里安算了个数字,对纳尔齐斯说:“损失赔偿是这个数,咱俩一人一半。”

“你全掏了。”纳尔齐斯讨价还价,“就当出吊丧费了。”

“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夏德里安寸步不让,“我可以扮成老林的儿子去他坟头大哭一场,保证情真意切闻者落泪,所有人看了都觉得他是我亲爹。”

“你怎么保证情真意切?”纳尔齐斯怀疑地看着他:“别跟我说你要穿什么寡夫必备小吊带。”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夏德里安扼腕,接着清清嗓子,特真挚地和他对视,张口就来了一句:“妈!”

纳尔齐斯:“……”

纳尔齐斯无言以对,无奈地拿过夏德里安递来的账单,从头到尾核对了一遍,“菜刀一把、叉子十个、抹布五条……橙子三个,苹果一个,红酒一瓶——这是你今晚煮的东西吧?”他指着夏德里安当宝贝护着的那口锅,“厨子偷吃为什么要我掏钱?”

夏德里安立刻眼疾手快地从砧板上抓过半个橙子,摁着纳尔齐斯就把橙子往他的嘴里塞,“现在你也吃了!掏钱!”

纳尔齐斯躲闪不及,只好去扯夏德里安,他深呼吸,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弗朗西斯科你给我放手!”

夏德里安此人基本没有弱点,只偶尔有一些部位会有破绽,比如他的头发,长发在打架的时候其实相当不方便,纳尔齐斯当年和他搭档的时候就深谙此人之信马由缰,很多时候唰啦一下就消失了,跟马桶抽水似的逮都逮不住——除非扯他头花。

但这个打法有个两败俱伤之处,那就是纳尔齐斯本人也是长发。

有段时间他俩都非常厌恶对方朝自己使这贱招,因此争相剃了秃头,连蒙哥马利看了都罕见地震惊了一下。

他俩在后厨一通撕扯,最后俩人身上脸上都是橙汁,夏德里安扯着纳尔齐斯的发尾,纳尔齐斯拽着夏德里安的发根,像两匹马互相咬尾巴或者狗咬狗,夏德里安像个须发喷张的海藻,一边挣扎一边满嘴哇啦哇啦:“你才守寡守了几天就对老伙计动手动脚!你不守男德!”

纳尔齐斯岿然不动:“彼此彼此,你也不遑多让。”

夏德里安据理力争:“我只是分手了我的老伙计!我又没守寡!”

纳尔齐斯斜眼看他,“你分手了?分手了还在盥洗室里‘久别重逢’呢?”

夏德里安忸怩了一下:“我说我们只是在镜子前摔跤你信吗……”

这人的五官实在太灵活,调派起来就像经验最丰富的将军调兵遣将,眼耳鼻舌都能随意调整,比如现在他挤出了一副三分风骚三分羞涩三分猥琐还有一分“我就是在大大方方说鬼话你来打我啊”的表情,实在是过于作态,看得人忍不了一点。

纳尔齐斯相当伤眼地挪开视线,直接把橙子皮拍在了夏德里安脸上。

最后他俩都撕吧累了,夏德里安摆了摆手,道:“不打了,再打天就亮了,待会儿上班的过来看见后厨这个样估计得一头撞死。”

他说着在地板上坐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来吧老伙计,歇会儿。”

纳尔齐斯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来,看着厨房里的一团狼藉,“这肯定收拾不完了,你要怎么处理?”

“这你就不懂了吧。”夏德里安道,“待会儿去外头抓只野猫扔进来,让它背锅就行。”

纳尔齐斯:“你要点脸。”

“我这是灵活变通。”夏德里安唱歌似的说,“人们会原谅猫猫做的一切。”

“机动局培训课程第三课,色|诱的第一阶段,变成猫。”纳尔齐斯笑了一下,“你倒是活学活用。”

“机动局培训课程第七课,梳妆的艺术。”夏德里安将一把叉子递给他,“来,复习一下朋友。”

纳尔齐斯叹了口气,接过叉子当发梳,拎过夏德里安的发尾,把打结的长发慢慢梳通。

夏德里安捏着他的一缕头发,也在做同样的事。

这个场景非常似曾相识——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成为搭档,每个月还要定时到机动局接受训练,机动局的训练课程非常繁杂,从格斗到芭蕾以及烹饪缝纫不一而足,有一门课讲的是杀人分尸之后如何清理现场,真正实操起来仿佛是烹饪之前的内脏处理以及事后的厨余清洁,纳尔齐斯自己都不禁吐槽,他们上的不是特工培训,而是新婚课程。

夏德里安对每一门课都乐在其中,那个时候他更加人来疯,每次学了什么总想拿纳尔齐斯实操,他缝的衣服纳尔齐斯得穿,杀人的时候纳尔齐斯负责套尸袋,练挥鞭转的时候纳尔齐斯要在旁边给他打节拍……不过反过来也一样,纳尔齐斯就非常热衷拿夏德里安试菜,顺带往里头放点装备部门新研发出来的药物看看成效。

有时候执行任务之前,他们去“衣柜”更换身份,就会像这样一同坐在地上,一边嘲笑对方的脸一边给彼此上妆。

有段时间机动局传他俩的风言风语传得很盛,夏德里安戏精上身有时候真的会演一演,纳尔齐斯则对此一点想法也没有,开玩笑,夏德里安对他来说就像大爷和孙子,大爷一样的各色以及孙子一样的贱。

他俩还真的扮演过彼此的大爷和孙子,那几次任务都非常成功。

纳尔齐斯给夏德里安编了个麻花辫,把发带系上,而后说:“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这可是你说的。”夏德里安道,“是要求,不是求。”

纳尔齐斯听完起身,“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别这么无情啊,提起裤子不认人——别扯了我闭嘴!”夏德里安被扯得整个头不得不向后仰,引颈就戮似的。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和纳尔齐斯对视,接着咧开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段话。

片刻后,纳尔齐斯松开手,夏德里安把梳好的头发在纳尔齐斯头顶挽了个髻,把餐叉插进去当簪子,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挺好看。”

纳尔齐斯看着他悠哉悠哉的神色,道:“弗朗西斯科你就是个疯子。”

夏德里安:“谢谢夸奖——你今天晚上已经夸了我三遍了,不用这么客气。”

纳尔齐斯:“我只夸了你一遍,蠢材。”

说完不再看他,起身走了。

走出食堂后,纳尔齐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天色微微泛蓝,早晨就要到了。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天际线,然后去了医务室,今天他要值班。

进入医务室后,纳尔齐斯简单地洗漱了一遍,找出白大褂换上,现在还很早,不会有学生在这个时候来。他从柜子里挑了一盒茶叶泡上,接着打开留声机,琵琶旋律传了出来。

纳尔齐斯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出神。

片刻后,他从胸口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最近他一直贴身存放,始终没有拆开,信封是白色的防水笺,用蜡仔细地封了口。

纳尔齐斯摩挲着信封,想到数日前那个突然出现在白鹭酒馆的少年,对方点名要找他。

少年年纪很轻,姿态有威仪,神色却非常厌倦。林记掌柜在一旁小心候着,看起来对少年非常尊重,手里端着一只药碗。

少年喝过药,言简意赅地向他传达了林连雀的死,最后说:节哀。

纳尔齐斯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节哀”适合自己还是更适合对方,因为少年看起来比他悲伤得多。

少年非常疲惫地交代了林连雀的后事——林记所有产业必须由十三行接手,但是纳尔齐斯占股,每年给他一半的分成。

还有,如果你以后不想留在慕德兰了,可以来朱雀坊。少年顿了顿,又说:要是朱雀坊也待不下去,你可以来广州。

纳尔齐斯闻言有些意外,少年不耐烦地讲:这是家属抚恤,十三行人人都一样,你来广州,白家贺家潘家随便挑,我们管你管到底。你要是想改嫁——反正就那意思,我们给你出嫁妆,啊不聘礼。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老林为什么看上个洋人。少年打量着纳尔齐斯,说话非常的直白:不过今天见了你,感觉他眼光还行吧。

说完他拍了拍轮椅扶手,立刻有人推着他走了,走之前少年最后说了一句:保重嫂子,得闲饮茶。

纳尔齐斯听过这句“得闲饮茶”,知道这是广州方言里的一种问候。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听到这句方言的时候,讲话的人是林连雀。

那个时候他从不喝茶。

作者有话说:

上一篇:小羊小羊几点钟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