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萝恋月
其实他吃点营养剂也能解决，但是自从他父亲回来之后，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陪他妈吃饭，如果现在灌一瓶营养剂下去，等会儿回家可能就吃不下了。
然而他们刚刚上了悬浮车，卫煊还在调路线的时候，一通信息让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去向。
“抱歉，这么晚把二位叫来。”白天接待过他们的警察再一次坐在了他们的面前，递给他们两瓶营养剂，“只能暂时委屈二位了。”
其实在联邦的各个地方，大多数人忙的时候会喝下几瓶营养餐然后继续工作，营养餐可以饱腹并且提供人体所需的营养，除了没什么味道基本没多大问题。像警官谈话民众，需要的时间不定，所以给一两瓶营养液其实是安抚的表现——我们只是来找你谈谈，并不是要把你关起来什么的，你安安心心吃饱了再说。
然而在华夏人看来，打扰人家吃晚餐、享受夜生活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没事。”骆清逸知道短时间内回不了家了，便征求警官的同意之后在他的面前给骆夫人发了信息让她不用等自己开饭，然后三两口吃掉了营养剂，“是有什么事吗黄警官？”
黄警官点了点头：“我们去追踪的那几个借口外出结果没回来的人，虽然没找到人，但是他们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包括被我们拘留的那些学生中查出不妥的一共有五人，在我们拘留路途中被不明身份的人救走了，警方已经和军部取得联系，会对他们进行搜寻。我们特地请您过来，想和您说说具体情况，希望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注意安全。”
被救走的危险分子是三个女生，而借口外出买东西就没回来的是2个男人，都是年轻人，从照片上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这几个都是星际海盗出身，他们的身份证明是假的。目前只能查到他们是从一个小星球过来，但是那个小行星有没有星际海盗的分部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在联邦和帝国多次当街行凶，战时就已经被两边都发了通缉令。技术人员判断他们来地球之前应该做了整容，才显得比之前年轻，虽然这种面容调整对身体有着很大的伤害，至少一年之内不能进行恢复手术，但是也不排除他们会不会有后招。”
骆清逸捏着纸质资料的手猛地收紧：“星际海盗的人大多数在宇宙中作案，如果某天突然登陆某个不是被他们掠夺的星球，一定是有特殊原因。当时他们三番四次在帝国行凶，有两次是击杀组织叛徒，三次是怀疑帝国掌握新科技技术，为了得到这个才铤而走险接触研究人员，后因研究人员不配合，才在街上袭击家属。他们之前大规模行动是因为新科技，可是地球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
地球没有特殊矿石、不是高端科研人员的聚集地、近期没有领导视察，虽说过段时间要举行自治星首脑会谈，但是也不是这一两个月的事请。华夏人为了地球的能源能得到循环和节约，尽可能从外星购入能源。他们所有交易都符合联邦规定，没有超出一星半点，近期也没听说地球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科技诞生。这些人图什么？为了什么而来？
“我们暂且推断不出来，”黄安康摘下护目镜，“但是他们是混在您的追星粉中进来的，所以希望最近两位行事要小心一些，尽可能不要落单，若发现可疑人员最好和我们联系，哪怕是‘觉得’可疑也没关系，有时候，人的第六感能救命。”
他把人叫来也只是希望对方能对这件事心里有数，上面下达命令要关照骆家，他想过派人日夜守着，但是领导却摇了摇头表示骆家人的安全不用他们担心，在征得领导的同意之后，他们希望骆清逸能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所了解。
骆清逸安静听完了对方的叮嘱和安慰，陈恳地对对方道了谢，这才拉着卫煊离开。
第17章 十七
从警署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初春的冷风裹挟着丝丝焦香从鼻尖轻擦而过，骆清逸精神一振，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在警署呆了一个多小时，夜市已经热闹起来了。
通讯器里静静地躺着骆夫人接到他通讯之后的回话，说是既然他不回家，那么她就和卡利斯夫人应别人的邀请出个门。
自家老妈能出门是好事，而且带着守卫又有人陪伴，骆清逸十分放心。
此时初出警署时闻到的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骆清逸被勾得咽了咽口水，心里一时兴起，拉着卫煊往外走：“走，我们去逛夜市。”
从警署出去，步行不到20分钟便是步行街，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各种食物的香味糅杂在一起竟没有混成化学武器，反而意外地撩人味蕾。卫煊侧过头的时候，能看到骆清逸的双眼在路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太晚了不安全”的叮嘱被他咽了回去，他想了想，拉起骆清逸的手，严肃地嘱咐道：“去逛夜市可以，但是不能和我走散了。”
整个胃部都在叫嚣食物的骆清逸咽着口水点了点头：“我感觉华夏人的身体构造也许和营养剂有冲突，这才没多久呢我又饿了。”
那明明是华夏本土生产的营养剂……卫煊摇了摇头，安静地跟在骆清逸的身后，看着他一个又一个摊位窜过去。
“老板，来点这个……”
“卫煊，来这儿，这里有个空位。”
“你能吃辣吗？”
“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卫煊并没有什么想吃的，作为一个从没吃过宵夜逛过夜市的人来说，露天而坐地吃东西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当他在骆清逸的拉扯下坐下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局促感。
骆清逸买的东西不算多，但是很杂，他挑了几样用了点，发现味道不错，便低头慢慢享用。
骆清逸看他连吃个小路边摊都能吃得宛如在坐在大宴上那般慢条斯理举止优雅，忍不住笑了：“‘路边摊’这种存在是从古传至今的，虽然千百年来花样百出，但是也不是多么稀缺难以吃到，坐在路边摊其实就是图一个热闹。而且这些东西除了冷饮类其他都是趁热吃比较好，你可以放开享用。”不需要端着。
他顿了顿，为了让卫煊放下负担，又说：“华夏长大的人没几个没碰过路边摊，也许很多年前，伯母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像我们这样和几个好朋友坐在这儿大快朵颐。”
卫煊微微一愣。
自从他对骆清逸说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妈妈的星球，骆清逸是真的是在尽可能让他感受地球人的生活发生，体贴地让他像个华夏人般生活——是真的在绞尽脑汁让他更加了解妈妈的母星。
于是他笑了笑，尝试着把背稍弯一些，又学着骆清逸放下筷子换上卫生手套，直接上手去拿。
骆清逸看着他这个样子，笑得眯起了眼睛。
两人还加快了速度，你一下我一下，左手右手都没闲着，都拿着点东西。
卫煊有意和他学习，便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他渐渐放开了，倒是被他一直看着骆清逸吃着吃着有点难为情，反倒慢了下来。
“做……做什么一直看着我。”他拿了张纸巾去擦自己的嘴角，“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卫煊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想通过你在脑海里想象我妈妈当年坐在路边摊的样子。”
“……”骆清逸觉得，卫煊的意思和“我看着你就想到了我妈妈”差不多。
他三两口吃完了东西，转了点钱给卫煊，咳了几声说道：“她肯定会像我这样吃完东西然后觉得自己撑了不想走动所以暗示自己的朋友去付账。”
卫煊微微勾起了嘴角——他骤然发现，用“笑容”对别人表达自己的善意似乎不是一件难事了——又把钱转还给了骆清逸：“然后她的朋友一定会表示自己资产充足，不需要吃软饭。”说罢站起身去找店主结账。
骆清逸用手捏着钱包的一角，听着卫煊拖长语调掩饰自己在口语方面的不足，慢慢地完成了付账这一环节，冲他走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块湿纸巾。
他擦干净手，看着店外的人开始摩肩擦踵，这回主动拉起了卫煊的手：“啧，我们得费一点力气才能出去了。”
哪怕政府对美食街进行了多次整改，道路不知道拓宽了多少，又在不同的区域设置了美食街，依旧缓解不了晚上八九点的人类拥堵。
骆清逸死拽着卫煊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走着，身边不少结伴而来的小伙伴也如他们一般手牵着手，有的则一手拿着食物边吃边走，整条街都是香料和酱料的味道，偶尔还有浓重的奶油味飘来，一些商家还放着动感的音乐，以至于骆清逸直到好不容易挤出外围，才发现自己的通讯器跟着音乐响很久了。
之前通讯器震动，他只以为是周围人摩擦造成的。
他跟着卫煊上了车，给他姐回拨了个信息。
骆聆音难得没有赶通告，接通讯的时候她似乎正在卸妆，眼影糊成了一团：“你忙完啦？”她扔下手中的卸妆道具，“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事？”
“你们学校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被闹到网上了。”骆聆音咬着牙，“那群看不住自己孩子的家长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在那儿喊冤呢。”
那些私自逃学来地球堵人的未成年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被警方通知之后有不忿也是难免的，毕竟很多家长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错了，只会觉得有外力影响了他们。
“就算他们生气，有足够的原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可是他姐却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他，“后续发生了什么？”
“直到我发你的通讯前，后续舆论已经压不住了。”骆聆音死死地抿着唇，下场的眉尾高高地扬起，“他们认为卫煊不应该去这么个不安全的小星球换防，后续引发出了地球这个小星球能拿到自治权的争议。”
骆清逸的智能机又挤进来一条信息——发现舆论不对的黄警官第一时间给他发来通讯，然而因为他接着骆聆音的通讯所以占线，黄警官不得不连发几条信息。
于是骆清逸又回到了警局。
已经是华夏时间晚上九点，警局灯火通明，好些人打着哈欠加班，竟然格外热闹。
黄警官亲自接待了他们：“新一波调查方向的时候，那些被拘留的孩子中有的孩子的家长已经赶到了地球，因为警方调查到可疑人员，他们并不能立刻把孩子带走，就连来接人的父母也要进行新一轮的盘问调查。”
总有那么几个家长觉得警官小题大做，又恨骆清逸报警报得干脆，可是他们找不到卫煊，卫煊又是军人，他们不可能冲着卫煊责骂，便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去，拐弯抹角地说自己的孩子无辜。
地球华夏警方自然对此事发了声明，尽管一些人觉得孩子太小报警拘留就过分了口头教育一下就差不多了，但是绝对部分人都觉得这些孩子活该——没看到前往地球的也有年纪大的粉丝嘛，他们不就没闹出事吗。
这件事一开始从讨伐陷入疯狂的私生饭以及未成年追星入迷的危害，到了后来又有人庆幸幸好卫煊是个少将，大伙儿疯狂一点只是堵人没敢抱着就亲，到了后来人们的关注点一直在变：卫煊在地球换防，然而却出现在大学校园——卫煊其实没有换防任务，是在换防前提前一年进入地球学习华夏语——没有换防任务就是赋闲中，军方没对其做安全安排——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归根结底就是“在华夏生活就得学习华夏语”的规定害的。
刹那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条规定上。
到了一个多小时前，网民的关注点已经变成了“地球就一个中等星球，上面要什么没有什么，人类的居住面积才站整个星球的5%，它凭什么拿到珍贵的自治权？”
等骆聆音发现这个的时候，网上的讨论已经压不下了——况且，没有人愿意帮助华夏压下这些舆论。
【一个中等星球，海洋面积占据整个星球表面的70%，剩下的20%为可居住区域，然而这个星球的人在自己减少居住面积，据最新找到的资料，他们的居住区域大概占陆地的5%，也就是说，居住区域不到一个初级星球的大小。】
【无珍贵矿物、无特殊宝石，星球运转方式和联邦绝大部分星球差不多，用着联邦时间没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重点研发项目，距离首都星遥远。】
【所！以！这样一个星球，为什么能拿到自治权？联邦目前可住人的星球上千个，可移民、待开发的星球四百多个，但是联邦就五个自治星，前四个自治星每年都能有点贡献，这么多年我们都忽略了的这第五个星球，我去仔细研究了下，真的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入住先学习语言”的规定太恶心了，从小学到大学每一年的联邦语课本都会有至少一课讲述语言不统一的危害，这个星球竟然公开和联邦唱反调？】
【五个自治星，上千个可居住星球，只有它地球有本星语言教学，您那是什么神级语言哦，需要专门开一门课程？】
【仔细搜了地球的资料，虽然联邦近千年来出了不少名人都来自华夏，可是人家的受教不仅是在华夏完成的，还有联邦各个学校的教授的帮忙，除了这些名人，我真没找到“地球”为联邦做出什么贡献，这个自治权可以收回来了吧？】
骆清逸看到这条热门评论的时候，往下滑动页面的手指顿住了。
第18章 十八
“我说呢。”他喃喃自语，“一件小事，怎么就牵扯到了地球自治权身上。”
卫煊停好了车，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人刻意引导舆论。”
这会儿网上已经把讨伐私生饭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也不关心被私生饭围堵的卫煊男神到底有没有事，自从舆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导到了地球自治权上，负面评论占据了整个星网，有关地球的自治权第一次被全联邦的人讨论着，华夏的时间和联邦时间（指首都星区域统一时间）虽然有所偏差，但是因为星系、星体运转不同，华夏的时间在某个机甲会和联邦时间同步。很不巧的是，如今整个首都星区都是夜晚，正是流量高峰，没一会儿“第五自治星”的讨论就占据了热搜第一。
没有一个人为地球发言。
骆清逸知道，肯定有华夏人在关注这个话题，也会有冲动的华夏人去回复，可是他盯着屏幕十分分钟，居然没发现任何的质疑、反驳声。
有人控制了舆论方向。
连地球的媒体都不能发声，足以证明控制舆论的是政府的人。
“先在民众中打下基础，让他们知道第五自治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中等星，日后再时不时炒一波热度，过个三四年，提起地球，大伙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明明什么优势都没有就是占据自治星的位置不放偏偏时不时闹出点丑闻’，那会儿民众对地球的不满到达顶点，收回自治权就是众望所归的事情。”骆清逸关掉了星网，“不然按照正常流程，政府至少要和地球政府商量几年，然后定个阶段计划，整个过程没有几十年完不成。”然而因为地球是最容易捏的软柿子，所以上面都觉得不需要在华夏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们大概是希望公布取消内厄姆星域自治权的时候顺便公布有关华夏自治权要取消的消息。
“但是谁都不可能让地球几年之内变成一个物产丰富的星球。”
就地球本身的能源早在旧科技时代就用得差不多了，在加入旧联盟前地球苦于新能源的研发而不得法，若不是进入星际时代，整个地球能源都将枯竭。进入星际联邦时代之后，地球引进了旧联邦的多种新科技，才渐渐不再折腾自己星球上的能源。如今这些所剩无几的能源都被仔细储存着以防万一，地球大部分能源都从外星引进。
“没人想着用能源去和联邦说情。”骆清逸笑了笑，“我们有着联邦独一无二的东西，那是我们能得到自治权的倚仗，只是这些东西在目前的联邦人看起来太不起眼了，我们在等一个机会。”
“嗯？”
骆清逸下了车，看向家门口。
暖黄的路灯洒在出门迎接他们的苏以雪身上，将她身上绣着金边荷的锦色披风映衬得栩栩如生。
“华夏经历过多次的危机，每一次都能熬过去，我们善于谋事，善于抓住机会，更有耐心等待机会，且看日后吧。”
……
骆清逸说的“华夏人有耐心等待机会”，显然不包括还在校园中的孩子——哪怕这所大学的学生都已经成年了。
骆清逸在上课的时候第二次停了下来，望着底下发现他脸色不对停止了讨论了学生，叹气道：“好吧，让我们来说说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们所有的注意力，让你们魂不守舍，或者说我已经没有魅力了？”
学生们勉强笑了笑。
“院长，网上有关咱们星球自治权的事情您不知道吗？”
“知道啊。”骆清逸说，“严格来说这件事的起因还是我呢。”
受害者就在讲台上，也就是说他是不会和网上那群人站在同一阵线的。
于是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