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师兄被魔尊掳走后 第76章

作者:夏野堂 标签: 强强 虐文 美强惨 万人迷 救赎 玄幻灵异

如果我没有那么自私的话,邹惑在某一天深夜突然想:我就会希望,他从没有遇见过我了。

可惜,他就是那样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还是不舍得,不舍得让自己的人生从未遇到救赎,甚至仍要死皮赖脸地缠住那个人,不舍得放手。

相钧是带着这样强烈的执念,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又突破一个大境界,破婴化神。

刚开始他还很高兴,这样的修炼速度,在魔界前无来者,想必可以讨魔尊的一点欢心。

或许他便可以借机,尝试着提出见一见燕拂衣。

甚至想想别的办法,为他求求情。

可邹惑明明计划好了,就只是被化神天劫拖住了短短几个月,情势便骤然变化。

燕拂衣竟被魔尊丢给了破房山,丢去那座整座魔域都最恐怖、让所有魔修望而生惧的乌毒牢。

燕拂衣在人间时,每每除魔卫道、修补结界,早与不计其数的魔物结下死仇。

这乌毒牢狱之中,处处是他的“老熟人”。

相钧得知消息的时候,当场便吐出一口血。

他不顾一切地闯进乌毒,亲眼看到奄奄一息的青年的瞬间,那将眼球刺得都充满血腥的画面,一下子和无数不堪回首的梦境重合了。

那些让他惊惧震颤的未来,在突然之间就好像都变成了真的,差一点点就要赶不及,差一点点他可能就要彻底失去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如果再也没有燕拂衣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要他亲眼看着生命中唯一的那道光被摧折,从此永堕黑暗,那即使再漫长的生命,又有什么意思?

相钧曾以为,自己即使对那个人心有执着,可总也比不过自己的前途、荣华,在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他有足够的理性,去放弃年少时的妄念。

可他再一次失算,在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理智早已破碎做一堆灼热的飞灰。

如今面对魔尊,即使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强迫他听话,叫他放下怀里的人,叫他低头认错,请求宽恕。

可抱紧青年腰身的手,却连一点点都舍不得松开。

“父尊……”

相钧猛地抬起头来,即使是他对面面色阴沉的魔尊,都不由得一怔。

这个从来在他面前表演得完美无缺的儿子,竟满脸血泪,黑红的魔气在他眼中如同失控般翻腾,那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几乎要如实质般冲出瞳孔。

整座乌毒都在这时开始震颤。

无相宫的一切,都是魔尊亲手所化,一砖一石,都与他血脉相连。

而如今,与他联结最紧密的骨血,在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勇气,于是连草木砖石都随之低吼哀鸣,让魔尊的心都不由为之一动。

相钧跪下来,第一次,他对魔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反复斟酌设想过。

“父尊,”相钧说,“求您放过他。”

相钧一动不动地盯着魔尊的眼睛:“他是儿臣唯一爱的人。”

他很深很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在一瞬间堵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将一条晶莹剔透的、星月形状的吊坠放在自己手心里。

相钧说:“父尊,您至少答应过母亲,要护住我的性命。”

他说:“我真的会,为了他去死。”

魔尊呼吸一窒。

他从前总在这个儿子身上找不到熟悉感,也曾疑惑,孩子的母亲那般轻灵若风,又温柔广博,为何她的孩子,却好像天生适合魔界的血海。

他竟在今日才想明白:那孩子是像他的父亲。

是像他自己。

魔尊只要看着相钧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们这一支血脉,自私漠然,狠辣冷血,本都坚信自己绝不可能动情。

但情之一字竟是如此绕不开去的命中大劫,一旦真的遇到那个人,真的陷入进去,便再也回不了头,一路丢盔卸甲,奋不顾身。

相阳秋当年是又一次冲击神位失败,重伤之下,竟魂魄离体。

那虚弱的魂魄几乎被天雷击碎了所有魔印,以至于竟能侥幸骗过封印,偷渡到人间。

那只是一丝没有记忆,也没有通天彻地能力的残魂,在懵懵懂懂之中转生为人。

身为魔尊的魂魄,命中便自然带煞,那一世他天生孤苦,六亲断绝,又身负血海深仇,在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的时候,终于选择入魔。

魔气本该吞噬他的生命血肉,让那一世不该有的转世身亡,可一个姑娘将他救起,让他睁眼看看那晚圆圆的月亮。

那姑娘很美,唇角天生便带三分上翘。她喜欢看星星,看月亮,就连本命法器在不使用时,都会变成一个星月形状的吊坠。

……在人间的一世结束,魂魄归体时,相阳秋甚至曾想过:如果能再有一个机会,让他能回去,就只是与她坐在山谷里,看一次星星。

他愿意付出什么呢?

或许他可以舍弃了追寻千年的寂寥神道,真的甘心做一个朝生暮死的庸碌凡人,让这了无生趣的一方世界,继续千年万年地存在下去。

第78章

“你知不知道, ”魔尊的声音很轻,“自己在说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不知是谁牙关打颤的声音。

凡在无相宫伺候得久的魔都知道, 他们尊上看起来越平静, 就越可怕。

他若勃然发怒时倒还好, 一旦声音静得听不出半点波澜,唇角甚至带了笑……那就不是简单死几个魔,能过去的事了。

相钧也在抖。

他自从那般胆大包天,敢到堂堂魔尊面前狸猫换太子, 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更别说此刻, 在正主面前, 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不要醒。

比起魔尊的怒气,他竟更多在心中祈祷:

拂衣, 不要醒。

相钧不想让燕拂衣亲眼看到他的卑劣……或说得更无私一点, 他不想让燕拂衣知道自己的身世。

到了此刻,那已经不全是为了自保了。

而是他不能不想到,在经过这五十余年的折磨,燕拂衣在这时得知他血缘上的父亲……他不知道燕拂衣能不能受得了。

然而或许他作恶已经太多, 不知从何时起, 便总事与愿违。

燕拂衣在相钧怀里,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燕拂衣第一时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预备着的又一轮折磨, 或什么花样翻新的逼迫都没有出现。

乌毒牢好像从未这么亮过,大盛的天光从无数破洞中倾落下来, 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有人抱着他,用很体贴细致的姿势,燕拂衣怔了一会儿, 突然间在逆光的剪影中认出了魔尊。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了。

可眼角有晶莹的光反射进虹膜里。

那双纤长的睫毛,很慢地一眨。

燕拂衣缓缓转过头,看到那对依偎在相钧掌心的星月。

魔尊阴沉着脸,周身魔气缭绕,向前跨出一步。

那只是很简单的一步,但周围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牢狱在瞬间终于崩毁,四周的墙壁在轰隆巨响中,完全垮塌下来,就好像被风吹散的沙堡。一瞬间堆为一摊摊极细的齑粉。

他沉声命令:“收好你娘的遗物。”

一声闷哼滚落出相钧的喉咙,膝盖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他没撑住,双膝重重跪下去,在地上砸出龟裂的神纹。

后方跪了一地的魔里,幸讷离很轻地“啧”了一声。

要糟啊。

这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竹子精心想,好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世界不会就在今天完蛋吧?

燕拂衣花了更长的时间——他是在很突然的一瞬间,明白了魔尊在说什么。

……什、么?

在前半生无尽的落雪里,在无相宫漫长的轮回中,燕拂衣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境早已变成一片被深厚冰层封锁的湖,即使冰面下刻印再多深不见底的裂纹,也不会再因为什么事,而被激出任何波澜。

可他还是太年轻,下论断太早,如今那片湖竟在瞬间掀起巨浪,冰冷的液体充斥口鼻,差点将他的意识完全拍懵了。

魔尊说的……是什么意思?

相钧又为什么要在此刻,亮出从他这里拿走的母亲的吊坠?

世界在他的意识中似乎都被放慢了,耳边响起的声音似乎都被无限拉长,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噩梦一般的模糊呓语。

“父尊!”

或许如今在场的,只有相钧对这一幕多少曾有预料,他强行抑制住自己去安抚燕拂衣的欲望,向前膝行两步,不顾一切地拼命哀求。

“这么多年了,您看得出来,连轮回幻境都不能起效,这样折磨他,除了泄愤之外,分明没有任何意义。”

“儿子从没求过您什么,可儿子毕生所愿,只有他一个人。”

“您也曾这样爱过母亲,当年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的时候,您也曾许诺过我长生!”

相钧已经管不了,如此直白的威胁和无理取闹会怎样触怒那个人,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若连这些都再不奏效,他就再也无法把燕拂衣救出最可怕的命运。

他只是……下意识地遗忘了,其实还有最后的一个法子。

比如说,现在就告诉相阳秋,当年李代桃僵的真相。

但那样的话,他会死。会孤独一人死去。

那样不行啊。

在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角落,相钧其实很清楚,以他所做过的事情,一定会下地狱。

那样就再也见不到燕拂衣了。

他得一个人,或许与那许许多多曾被他害死过的人一起,在冰冷的地狱中,永远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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